傷痕,己被包紮得看不出來。
馬嶽華的「合合膏」,可以說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刀傷藥。
阿朗感覺背後傳出一陣涼快,整個人提了提神,像完全沒有受傷一樣。
「此藥能暫時消除痛楚,請公子多加休息,要不然,明天會劇痛倍增。」馬嶽華說。
「後輩明白。」阿朗站起來說。
「好,在下有事先辦,就此告別!」馬嶽華見他並無大恙,也拾好工具,作個告辭,轉身走向秘道。
阿朗見大夫已走,輕輕地運動身子,又向前舒展出一掌。
「全都好了,我們去吧!」阿朗對着露晴說。
「不去啦,要回家,反正一堆人進去了,少兩個也沒有關係!」露晴撅着嘴說。
「每人都有自己的任務嘛,怎能靠別人?」
阿朗見露晴沒有理會,又走到她的身旁,接着說:「好啦,成全我一次啦,今天以後都聽你的,好不好?」
露晴把臉側轉,逃避着阿朗的視線,忽然又忍不住笑出來。
「好吧!從今以後,你全部都聽我的。」露晴笑着說。
「我一向都是聽你的。」阿朗說。
露晴突然一手戳在阿朗的腰側,接着拿出一個小小的木樽,說:「快點飲,是清氣玉露。」
阿朗模仿着露晴的微笑,拿出一盒藥丸說:「那敢吃你的東西。」
他服下的,正是牛家的「三狗補氣丸」。
牛成雖然吹水不眨眼,但牛家的出產的補氣丸,從來也沒有人懷疑過。
「好些沒有?」露晴望着阿朗服下補氣丸,說。
「好啦,走吧,我們比別人都遲了。」阿朗拉起露晴的手說。
「別人看到啦。」被拉着小手的露晴,緊張地說。
阿朗看到紅透了的臉,忍不住笑一下,轉着身說:「走啦,還不走,真的遲大到。」
「好的。」露晴回覆後,也動起步法來。
她看着阿朗飛逝的背影,不斷用腳靠近,只是怎樣也追不上去。
她開始漸漸地亂想,亂想有一天,眼前的人會不會從此消失?
憂慮的心,在眉頭上展露無遺。
「等等我啊!」露晴忽然很火燥地說。
阿朗一聽到她的不滿,立即放緩腳步,回到她的身邊。
「你的眼睛怎麼紅了?」阿朗望着她,說。
「不準看。」害怕的手遮着害羞的臉,說。
「吹沙進眼而已,快走吧。」露晴走到阿朗的身後,推着他說。
被莫名其妙的一推,阿朗感覺到她有點心事,只是目前時間急迫,也順着掌勢,向前走下去。
隨着前方一條彎彎的小道而上,很快便看到一條狹斜的山坡。
數年之前,這裏還是百姓休憩的地方,如今卻成為了熊巨財的私人住所。
阿朗記得,那時經常和同舍到來練習輕功,跑最後的,要在山頂上被其餘兩人圍攻。
小文,是輸得最多的一個。
「若果他還在的話,現在肯定跟自己並肩作戰着。」阿朗不停地回憶。
往事,正如兩邊的黐頭芒一樣,喜歡纒人。
無論輕功如何蓋世,也沒有人能逃得過它。
阿朗的褲頭已被幾顆小芒黐得不舒服,可是他並沒有理會,繼續向前方的山坡邁進。
山坡的頂,有一間小小的木屋,從那裏望下去,不難發現有數十名捕快圍在一起。
阿朗連忙衝下去,詢問了附近的人,得知秘道在棺材裏,喝了口酒,點着火光,帶着露晴走下去。
剛開始是一條長長的石梯,由參差不齊,凹凸不平的石塊可以看出,這是人工和天然混合而成的地方。
人類,總是用破壞大自然的方法來觀賞大自然。
阿朗的腳步向着有光點的方地漸漸加快。
四周岩巉的石,在滴着晶瑩的小水點。
「前面就是了。」露晴說話時,已走進圓形的空地。
空地四周一共有八條通道之多,中間有一座用石雕的關二哥,正氣地拿着寶刀,望着東方的門。
在他身邊的,還有二十名捕快和兩名便裝的高手在看守着。
從兩人的衣飾來看,必定是逹官貴人。
「請問各下是否阿朗?」其中一個人說。
「在下正是。」
「第四條通道是通往白鴿巢的。」那人指着說。
「謝謝指點。」阿朗回答的時候,腳已踏出了一步。
「對啦,密室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大,主要的人都集中在第二、三、五,而第四條通道,人手不太足,只有三十多人,所以公子要加倍提防。」
「多謝提醒。」阿朗說話後,馬上拉着露晴的手,接踵而逝。
2
跑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這條又高又窄的小道依然沒有看到盡頭。
火光,把影子拉長在石墻之上。
悶氣翳熱,使人的心胸難受得快要崩潰。
露晴的脈搏,跟隨着腳步的聲音在跳着。
阿朗用自己的掌,保護着冰冷的纖手。
只要接觸着他任何一個部位,露晴都會感到無比安全。
火具上的幽靈,漸漸矮小。
期侍已久的一陣風,柔柔地吹過來。
帶給阿朗的不是涼快,而是心寒。
又是血腥的味道!
聞到讓人反感的氣息,他不禁拿出葫蘆,喝了口酒。
這酒的作用,一來能把體內的寒氣驅出,二來能壯一壯膽。
可是露晴沒有喝酒,也不會喝酒。
她用掌掩着自己的鼻子,逃避那讓人反胃的氣。
腥味越來越重,越來越臭。
露晴一直都忍着,直到看到幾具屍體,才忍不住把肚裏的東西噁吐出來。
「怎樣了?」阿朗掃了掃她的背部,說。
「沒有事,走吧,別浪費時間。」露晴又跑起來說。
她所說的不想浪費時間,是想盡快回家,而阿朗聽起來,卻以為是盡快去救人。
不同步速的腳,在同一條道上跑着,直至遇上更不幸的事,才停下來。
阿朗看到幾名捕快的屍首,便知道現在所走的,並不是一條什麽好路。
人已死,阿朗連忙拿起地上的火具,又再起程下去。
他要盡快離開此處,因為露晴的胃,已經受不住再一次的抽搐。
可惜,他的想法錯了。
腥氣沒有因為腳步的遠離而消淡,反而是更濃。
露晴的嘴唇,變得無色。
下了重藥的背,也開始跟自己作對起來,發出點點的痛楚。
不是藥力不好,而是他的動作和汗水實在太多。
足足十二具捕快屍體,刻畫出來的慘狀,足已讓每一個人都留下髒物。
阿朗仔細地看着死者被劃花的臉,內心點燃出一股憤怒的火焰。
「他還有氣。」露晴扶起那淹淹一息的捕快說。
阿朗第一時間走過去,把了把他的脈,卻得知已時日無多。
「這裏的環境太差,我們帶他出去,好不好?」露晴說。
阿朗知他氣息將滅,正在思考之時,那人卻用盡僅餘的氣力,奮力指向那不遠的墻。
「六……爺……!」
阿朗的心痛了一下,把死者眼睛閉上,馬上帶着露晴走到墻前,探個究竟。
他小心翼翼地在墻上摸了摸,查看附近一帶的石磚,結果也是毫無發現。
「他可能要我們向前走,而並不是說墻上有暗道。」露晴說。
阿朗思考一會,細仔地檢查附近的環境,再用心細想,又覺露晴的說話不無道理。
「那繼續向前走吧。」阿朗說。
「等等。」露晴突然說。
「怎樣了?」
「記得有一次,師父帶我們到岩洞裏採燕窩,但進去以後,洞裏是空空如也,連燕子毛也看不到。」
露晴接着說:「當時師父說,那洞頂附近有秘密入口,可以通往燕子居住的地方,要我們都試找一次,結果,也是沒有人能找到。」
「你的意思是,通道可能在頭頂?」阿朗說話後,望向上面。
「那林掌門是如何找到的?」阿朗看不出頭緒,焦急地問。
「她教我們,教我們用唱歌來找。」露晴說話時,紅着臉兒。
「那你快點唱啊。」阿朗說。
露晴皺了皺眉,害羞地說:「怎能亂唱歌給男人聽?」
她的口雖然是拒絕,身卻已經動起來。
所有聲音,都是「阿,阿」般的,但音調高低不同,長短有異,聽得身旁的阿朗為之動容。
她一邊唱,腳步一邊移動,專心一至的眼睛霎時左,左霎時右,仿如一個在尋找天星的女孩子。
不過一會,她停下腳步,指着左上方說:「你跳上去看看!」
阿朗聽到指示,即時腳踝急起,一跳而上。
他把火具舉起,驟眼一看,除了岩石,還是岩石。
「沒有發現。」阿朗說。
露晴撅了撅嘴,說:「沒用。」
她說話後拿起火具,對準目標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