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冀南明珠”的邯郸是赵都文化浸润出的魅力古城。
邯郸学步、负荆请罪、黄梁美梦,这些众所周知的成语故事都出自这个旅游胜地。
太行山、京娘湖又给这座千年古城增添了不少灵秀之气。
所以,七月的邯郸游客众多,热闹无比。
相对于工业来说,无论是重工业还是轻工业,旅游业因为高额利润和洁净可持续成为许多地区发展经济的首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是,一提到赵国,我们不仅能够想到如廉颇和蔺相如这样的英才,还难免会记起纸上谈兵的赵括和被他葬送的十万降兵。
其实,很多历史名城和文化古都的盛名都与战争有关,一场又一场视人命如草菅的战争。游人往往为一些古代的豪华建筑惊叹不已,酸文假醋地说什么渊源流长的华夏文化如此灿烂,却不会为那些在铁鞭下建造宫殿的衣衫褴缕的苦力和那些被野心勃勃的君主驱使利用化作森森白骨的军士鸣一声不平。现在,甚至连作家都没有资格去批评浅薄的游人了,他们中很多人用昂贵的笔和华美的纸写着一篇又一篇长达十几万字的无意中就赞美了封建制度的小说…
闲言少叙,回到小说。
梦萦和小娜在坐公交车前特意去买了她们最喜欢的一蒌油包子,在回到家好好吃一顿之前,她们要先解解馋。在汾北,邯郸名吃比街头的羊肉串还假,
油而不腻嫩滑的包子馅只有邯郸才有。
浴新大街上很是热闹,两个女孩拉着行李箱在站牌旁等了好久才坐到车。
邯郸市之北的一个小村早已因为旅游业的带动成为了一个日渐繁荣的小镇。
杨家和亓家是一对关系非常好的邻居,后来他们就一起做花卉生意。两家的大院子有半面墙打开并到了一起,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
种花、养花、修剪…两家的孩子也样样在行。
梦萦和小娜都是独生女,从小一起长大,在高中时都选择了学绘画,又考入了同一所大学。
她们的父母亲都属于典型的河北人,性格内敛,不事张扬、乐观豁达又很稳健。
将近下午一点时,她们回到了家。
故事的文字女主角亓梦萦,是个还算乖巧惹人疼爱的80后。亓母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饭,其中有梦萦爱吃的鲤鱼、蒜苔、蒸米饭和专门买来的珍积鸡。
亓父却因为和小娜的爸爸一起去市区里送花缺了席。
亓母招呼女儿洗手吃饭,就打开梦萦的行李箱,收拾起来。
“妈,先吃饭!吃完了再搜查,好吧?”梦萦撒着娇开玩笑说。
亓母回头笑了,放下了手中的衣服,走到桌前说:“梦萦,笔记本电脑在小娜那里是吧?”
“恩,”梦萦点点头,“小娜要学PPT,而且回来之前刚修好。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打电话告诉你这个月网费不用交了。”
看看身着白色T恤和七分牛仔裤的女儿,亓母又笑了笑。
“妈,你看什么呢?”梦萦把筷子递给了母亲。
“梦萦,你都二十一岁了,还穿得这样像个学生一样。”亓母说。
“我本来就是学生嘛。”梦萦,“怎么,连我妈都嫌弃我了?”
看着女儿不以为然地大口吃着鲤鱼肉,亓母温和地说:“你看看人家小娜,穿着高跟鞋,再配上长裙子,多时髦啊?好歹你也是大姑娘了,不能…”
梦萦笑着打断了她:“还说高跟鞋呢,小娜姐今天出火车站时差点扭伤脚。”
“小心一点,慢慢走就没事了。”亓母说着把放鱼的盘子推到了女儿面前。
“妈,我够得着。”梦萦嘟囔一声接着说,“我有一个同学,不是我们系的,在一个宿舍住,叫岳敏,能穿着五厘米高的高跟鞋跑早操,而且跑完也不会喘粗气。”
“身体那么好啊?”亓母也不顾自己吃饭和女儿聊起天来。
“她啊…东北的小姑娘好像都是铁打的,哪像我们,文文弱弱的。”
“这次回家,看着你是胖了些,小娜倒是瘦了。”亓母说。
“恩。”梦萦和母亲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可是小娜失恋的事却牵涉着隐私,梦萦没有多说。
晚上七点,晚霞渐暗时,亓父才回到家里。送花的卡车刚息了火,梦萦就拿着毛巾迎了上去。亓父打开卡车车门,抹抹额头的汗,用他浑厚的嗓音哈哈一笑说:“闺女回来啦!”
“恩,下午一点到家的。”梦萦仰望着父亲的亲切脸庞说,“盆里有水,洗洗脸吧。我妈在厨房做饭呢,今天吃凉面吧。”
“好。”亓父说着去院子里水龙头旁洗了汗味浓浓的脸和手臂。
梦萦把毛巾递给父亲,转身跑进了光线还算明亮的正房客厅。她端起那只父亲常用的蓝色水杯,抿了一口水,觉得太凉了,又拿起暖瓶加了些热水。等她端起水杯时,亓父已经走到了门口的竹制帘子前。
“爸,喝水。”梦萦说着走到门口掀开了帘子。
亓父接过水杯就大口喝了起来,他原本是想从自己家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来喝的。梦萦却没有给他机会,她觉得即使要喝冰水,也不能在最渴的时候喝。依着父亲的脾气,猛灌太多冰凉的水对他的身体没有好处。
果然,喝了大半杯的温水后,亓父从冰箱拿出的冰水只喝了两三口。
梦萦脸上满意的微笑隐藏在渐渐昏暗的视线里,没有等父亲开灯,她就离开去厨房帮忙了。
晚上在梦萦的小房间里,母女两个并排坐在床沿,享受着窗口送来的阵阵凉风。
靠近山岭的地方像海边一样多风,只要不是过分热,洗洗澡便能在凉风中睡去。
从学习成绩到毕业工作,从教室趣闻到宿舍生活,母女两个聊了将近两个小时。当母亲的关心的不仅仅是女儿的学习和就业,更关心她的健康和感情。
梦萦很少提秦寒,可是男生里面她只提过秦寒。母亲没有问是否有男生追过自己的女儿,作为保守的中国女性,她不看好这些生于80年代末期孩子们的大学恋情。
促膝长谈以梦萦的毕业实习结束,秦寒的小荷被梦萦多次提到。
直到晚上十二点,小娜都在QQ上面聊天。自从和前男友分手后,她忍受不住内心的空虚,和网上的陌生人开始了半真半假的恋情。
企鹅闪动,高三毕业班的QQ群发来信息,邀请她参加同学聚会,上了专科和高职的几个同学已经毕业工作,决定请大家吃饭。因为许多熟识的同学都表示要去,小娜也答应了。清涩的高中时代,小娜有许多朋友,她们都那么喜欢听她唱歌…刘若英的《后来》是她的最爱,也就是迎新晚会上唱歌,她才认识了最爱周杰轮《东风破》的前男友。是的,她保守,没情趣,跟不上流行时尚的脚步,只珍爱着清雅精致的老歌。
其实梦萦是非常希望大家一起远行去响堂山的,但是因为时间有限,聚会地点定在了邯郸市北郊某个同学亲戚家开的KTV里。
在外省求学的几个同学已经三年未见了,彼此之间有些陌生,还好,名字都在毕业照片上温习了一遍,不至于太尴尬。
三年了,感觉大家的模样长相都没有多少变化,可是衣着的装饰将他们的气质拉开了距离,谈话的内容将他们的追求明确地分了类。
在一个大包间里,大家喝酒唱歌。小娜那天有些失态,喝了不少酒。看到曾经暗恋过小娜的男生似乎有些想趁机占便宜,梦萦急忙拉起她说一起去厕所。可能是自己太多心,但她不想小娜受伤。
出了昏暗包间的门,走在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里,迎面遇到一个刚从厕所回来的男同学,高高瘦瘦穿着白衬衣,看起来很清爽的样子。
和梦萦、小娜打了声招呼,那男生竟然向墙角吐了一口痰。
梦萦勉强对他笑笑,拉着小娜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吸进鼻腔,有些不太舒服。
她突然想起了豆豆曾经说过的话,大学扩招和严进宽出的政策不仅使大学生满世界都是,低素质的大学生也满世界都是。
回到包间后,男生女生都分开聊天了,男生有十个左右,女生却只有六个。看着男生们窝在一起称兄道弟规划未来,梦萦觉得他们似乎只是把女生们当作了聚会的陪衬,或是调节氛围的用具…这种想法似乎有些过分,可是他们的确对她们的专业和工作没兴趣,只是问她们是否单身。
很少有人回忆过去在学校里的糗事,一直抱怨现在就业的困难。
大家都长大了,现实了。面对社会,对未来负责固然是好事,但是曾经的纯真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梦萦有些失落,点了一首周华健的《朋友》,大家却突然热情高涨地抢起了麦克风。原来,有些感情是深埋心底的,只要轻轻拨动心弦,就能汹涌而出。后来,一个特别活泼的女生唱了一曲国足版的《青花瓷》把爱看足球的男生们刺激得哇哇大叫,欲哭无泪。
故事的精神女主角豆豆,此时被汾北市最大的报业集团旗下的《汾北晚报》社会新闻部录用,试用期为两个月。面试时,豆豆用抹了蜜的嘴和涂了糖的舌头,把那个四十多岁人老珠黄的女部门主任奉承得心花怒放。女主任不仅对这个普通话标准至极的东北女孩“一见如故”录用了她,还主动找到在本部门工作的豆豆的05级学长苏志昊,让他在岗前培训期带一下新来的这个可爱小姑娘。
女主任那几天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但是半年之后豆豆就把当时吃进肚子里的苍蝇,加倍塞回了她那油腻腻的嘴里。
苏志昊看到女主任张淑菱如此高兴,豆豆又这么“谦恭求教”,顺水人情,欣然答应了。
“小苏,小敏可是你货真价实的学妹,以后要多照顾,让她快点适应记者生活。”张淑菱笑语盈盈,她不是没被奉承过,可是像豆豆这样不显丝毫做作的赞美着实让她受用。
当天苏志昊带着豆豆在集团大厦属于《汾北晚报》工作区的十二楼进行了全面的参观。忙着赶稿的记者和排版的美编只是象征性地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表示欢迎和鼓励。只有坐在新闻热线值班室里工作清闲的接线员同他们攀谈了很久,几乎是在搜集人物传记资料,他们问的比做户籍调查的人还要仔细。苏志昊的人缘很好,大家叫他“小苏”都叫得相当亲切。
四个接线员一人一个记录本,上面清晰地记载着当天热心市民提供的新闻线索。
一个年青女接线员正和他们谈着自己的东北男友,电话铃响了起来。
“喂,您好,欢迎致电《汾北晚报》…”数学公式一样的语言。
“小苏,”女接线员回过头说“长平街商贩围殴城管,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啊。小敏,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过去呢?”苏志昊脸上带着些许兴奋说。
正如北京奥运会一样,城管和商贩的纠纷是各家媒体在06-08年这段时间新闻报道的宠儿。
“好啊,我还没见过记者采访呢。”豆豆的眼睛闪闪发光。
她尽力用好奇掩饰着自己的目光中的锋芒,因为她知道那种属于愤青的犀利目光会让周围的人远离她,就像在学校里一样,除了善良的舍友,没有人敢靠近孤独的自己。
苏志昊和豆豆带着一只装有采访工具的行李箱赶到了长平街。可惜的是殴打事件已经结束,苏志昊拍摄了几张水果满地和警察协调的照片。他准备采访一下警察,却被拒绝了。豆豆跟在一旁,拉着小行李箱,眨着眼睛。
不管说什么,警察都拒绝接受采访,被殴打的城管也默不作声地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打人的人已经不见了。
“看来不是商贩殴打城管,是地头蛇跟城管杠上了。”苏志昊低声对豆豆说。
“地头蛇跟城管?”豆豆有些不解。
“一群四肢发达的流氓和一群自以为是的笨蛋…”苏志昊轻蔑地说,“看来只能在晚报的犄角旮旯里写上几十个字的小新闻了。”
“不过,很少有人报道说城管和黑社会大打出手啊。”豆豆说。
“你以后会明白的,所有的报道都是有隐情的。你想想,除了有地头蛇罩着的,什么商贩敢跟城管打架?”苏志昊说着同豆豆一起上了公交车。
3路车上还有五六个空座,豆豆却抓着扶手站在了后门旁边。
“你怎么不坐?”苏志昊笑着问。
“我晕车。”豆豆笑着说。
“哦,汾北的空气实在太差了。”苏志昊笑着说,“我刚出生时长得挺漂亮,白白胖胖的招人疼。被熏了二十五年以后就长成现在这样,不过我脸皮够厚,出门从来不遮脸。”
豆豆不禁笑了,说:“没事,志昊哥,你长得很有安全感。”
苏志昊长得的确有些丑,长长的脸上凹凸不平,让豆豆想起了学院话剧社上演《谁是贼》时扮演流氓的那个男生。但是苏志昊为人大方,幽默风趣,不拘小节,在同事中人气颇高,因此在社长向大家透露不久后会提拔他做副主任时,同事们毫无异议。
不仅如此,他对工作也是认真负责,说认真是因为他做采访时吃苦耐劳,做卧底时滴水不露。说负责,是因为他写的新闻报道总是能让领导满意,需要犀利评论时,他的语言掷地有声,需要虔诚赞美时,他的文字优雅得体。稿子被毙,他从不多问一句,文章被赞,他从不骄纵狂妄。即使是互相之间有矛盾的同事,也都对他相当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