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幼儿园的墙体手绘完工之后,梦萦就向秦寒告了假,和豆豆“搬家”。
说到“搬家”,当初要去谈房租的时候梦萦打电话问豆豆最低能谈到什么价位,豆豆嘿嘿一笑说:“这个你就别管了,包在我身上。”
房东是个够精明的男人,身材高大,态度冷淡。
但是豆豆瞪着眼睛跟房东砍价,口若悬河,最后定了每月五百块。说实在的,三楼,采光挺好,一室一厅带厨带卫,室内非常干净,卧室的床也是按照豆豆的要求两张并在一起,宽敞舒服。能把价格砍到这个地步,豆豆的确让那个帮忙找房子的片警长了见识。
距离市中心四十分钟车程的园丰小区,四号楼二单元的301,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住房成为了两个女孩的栖息地。少量的家具很简陋,豆豆有她的主意。可能是因为记者的身份,她了解汾北所有的旧货市场,再加上她死也不吃亏的脾气,很快给小客厅添上了沙发、茶几和一款物美价廉的25寸显像管彩电。在数字信号普及之前,液晶电视除了辐射方面比显像管电视更健康,就是稍微省点电了。说到画质和显示比例,液晶电视屏幕上所有人都身材矮小又营养过剩。
小娜不久后也搬出了学校,和男友同居。
黄郴垂涎漂亮可爱的李薇在小荷已经是公开的话题。而林倩决定在秦寒和梦萦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之前采取行动。
一天下班后,她主动约黄郴吃晚饭,说要帮他追求李薇。
涨工资和各种追求技巧的条件换来了黄郴的帮助许诺。
计划很简单,林倩在西岭雪订一个包房,借口业务员请假,让梦萦一起去见客户,黄郴负责找朋友来玩,喝酒时给她下药,等人散去就把雇来的委琐男叫来拍几张艳(嘎)照。
不知情的梦萦听林倩说业务员都请了假需要她帮忙,义不容辞地答应了,自从金童幼儿园的工作完成之后,小荷的业务量下滑了很多。
如果说秦寒是因为热爱艺术才努力工作,那么梦萦则是为了秦寒拼命付出。一个身陷爱情的女人,每一滴汗水都为心中的那个男人而流。
掉进陷阱的前一天晚上,豆豆尚未回来,梦萦忍俊不禁地看汾北电视台的春晚节目回放,小沈阳那条跑偏的裤子和搞笑的神态仍旧那么滑稽…
不过,他的大红大紫并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在梦萦手上的那张《汾北晚报》上面就有豆豆写的一篇有关东北二人转和小沈阳现象的文章。
东北人的文化,作为当地人的豆豆最有发言权,不过她的文章论调的确太刻薄了,其中有一段把梦萦吓得不轻也乐得不行:“…那群不食人间烟火不大小便也不放臭屁的大雅之人觉得不舒服了,说这些东西太庸俗…”
大约八点,豆豆唱着黄格选的《春水流》回来了。放下背包,她把手里一个苹果大小的花盆捧给了梦萦。
一株仙人掌伸着三片胖乎乎的绿叶,连刺也那么可爱。
“好玩,从哪里弄来的?”梦萦问。
豆豆脸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对那株仙人掌说:“恩,问问你,年龄多大?性别公母?身高多少?刚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在这里干什么?”
梦萦忍不住大笑起来,拍拍豆豆又指着电视机说:“你们东北人都那么幽默吗?”
“嘿嘿。”豆豆笑了笑吹着口哨把走到卧室把仙人掌放到了窗口。
“吃饭了没有?厨房里还有你的。”梦萦关了电视机。
“吃了,不过,但凡宵夜来者不拒!”豆豆乐颠颠地出来了。
一起生活两周了,梦萦很清楚豆豆的习惯:讨厌做饭,用见鬼的眼神看厨具,晚上失眠白天却依然精力充沛。
不能指望豆豆做饭,她的确不知道炒菜该放多少盐…不过她能把蒸米饭做的恰到好处,也能调出味道奇特的汤去浇配米饭。
“梦萦,把手机给我,给你换个岳敏专属铃声。”豆豆大嚼着鸡蛋豆芽说。
梦萦笑笑递给她自己那部诺基亚手机,又打开电视在她身边看节目。
这个世界上,只有像梦萦这样善良的女孩子才能忍受疯疯颠颠的豆豆。她大方,温柔,有梦想却又容易被现实束缚。
第二天晚上,梦萦跟着林倩去了西岭雪。她们经过三楼走廊时,遇到了几个人。
孟君凤、赵经年、徐同庆和两个不认识的秘书模样的人陪着那位“传说中的”李局长和她们擦肩而过。
林倩用微笑向赵经年和徐同庆打了招呼,迎面又看到了后面的纪云海和杨敬康。
“纪总。”林倩笑着点头示意。
“哦,这不是林总的女儿吗?你好啊。”纪云海一样热情。
“来谈点业务,没想到能遇见您。”
梦萦听着他们客套,没有准备插嘴。
“这位是…”纪云海看向梦萦主动问。
“梦萦是我的学妹,现在在小荷工作。”林倩仍旧笑容满面。
梦萦这才抬起头,迎向纪云海的眼睛,生涩地说了一句:“纪总好,能见到您真高兴。”
纪云海心里说我们可是第二次见面了,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狡猾,却用长辈的语气说:“年轻人,有前途,将来汾北的广告设计业可都靠你们了…”
听他的语气好像自己会破产一样,林倩想不出该怎么说了,只是礼貌性地笑笑看着梦萦。
杨敬康在一旁苦笑着,今天纪云海招待不好这位李局,瀚海房地产公司离破产就不远了。
林倩选择的包房里,壁画有些不堪。黄郴带来的人,更加粗俗至极。
他们点唱的歌曲,梦萦从未听过,歌词的露骨粗秽让她难以忍受。
黄郴着迷于李薇的娇媚靓丽,却也对梦萦的婉约清澈之美有所动心,不过以前鉴于对秦寒的顾忌,他不敢怎样,今晚毫不客气地将咸猪手放到了梦萦的肩头。
梦萦无法忍受这里的气氛和黄郴的骚扰,借口去方便起身离开了。
黄郴阴险地笑笑,把准备好的安眠药撒在了属于梦萦的那瓶啤酒里。一切都按计划做了,大约九点,那群负责灌醉梦萦的“客户”离开后,黄郴下楼去找那个雇来的委琐男人。林倩守在门口却忽然觉得想上厕所,没办法,她一边给黄郴打电话催促一边走向了卫生间。
梦萦在包房里睡得死死的,一无所知。
然而,某些事态的发展只需要一分钟就能彻底改变。
两个小时,纪云海见识了山东人的酒量,被灌得酩酊大醉,脚下不稳,撞撞跌跌出了门。
孟君凤在走廊里扶着他问:“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胃里很难受,有没有空着的包房?”纪云海挣扎着问。
“我不太清楚,找找看。”孟君凤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查看着旁边的包房。
走到一间没有声音的包房门口,纪云海扶住门框,对孟君凤说:“就这里了,你回去吧。”
“你好好休息一下,李局那边交给我办。”孟君凤许诺。
纪云海咬着牙点点头,晃晃悠悠走进了黑暗的包房。
孟君凤又返回了拼酒的战场。那位李局也已经醉倒,嘿嘿傻笑着。徐同庆借酒发疯,拉着孟君凤要喝交杯酒。
“徐老总开什么玩笑,我都老太婆一个了,还喝什么交杯酒。”孟君凤笑笑说。
“你别看不起我!”徐同庆继续发疯。
周围还有两个清醒的秘书,孟君凤不想和他争执,说:“行,徐老总要喝交杯酒,我奉陪。”
徐同庆乐颠颠地举起酒杯,没有喝酒的意思,盯住孟君凤,上下看看,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孟君凤看到他一脸(殷)笑,怒由心生,一时冲动将酒杯里的酒泼向了徐同庆。
未等徐同庆发怒,杨敬康和一旁的两个秘书已经冲过去劝解。
徐同庆恨得牙痒,却不好发作,气乎乎地坐下了。
“喝多了,孟总喝多了。”杨敬康陪着笑脸说。
纪云海倒在沙发上,却听到一旁有呼吸声,心想肯定是某个陪酒小姐喝的太多,过来休息了。
他想走,胃里却难受的要命,只好推推身边的女人,赶她走。
梦萦被灌了不少酒,胃里一样翻江倒海,睡梦之中,被用力推了推,歪过身子就吐了出来。
纪云海被吐了一身,闻到酸味,又难受得干呕起来。
呕吐的痛苦让梦萦恢复了少许清醒,包房里的灯开了,刺眼的光亮里是林倩和黄郴惊鄂的脸。
梦萦正俯身在纪云海腿上呕吐着,安眠药的药效却把她向睡眠中撕扯着。
包房的门口,很快聚集了几个服务员。包房经理让人拉开了梦萦,扶走了纪云海。
打扫干净,其他人都离开之后,林倩咬着牙,恼怒异常。
黄郴陪着小心说:“那个王八蛋,他放我鸽子!”
“够了!”林倩斥责说。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黄郴看着林倩的脸色问。
林倩转过脸不看他,捂着鼻子自己生气。
正不知道怎么办,梦萦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个人又吓得一身冷汗,因为那倒霉的铃声是警笛。不用说,肯定是豆豆的电话来了…她忘记带钥匙,正在园丰小区陪一群老太太老爷子闲扯。
第二天是周末,梦萦睡到了上午十点。睁开眼时,豆豆在床边用她那台白色笔记本电脑写稿子。
“豆豆。”梦萦声音沙哑。
“恩,醒了。我去厨房把粥热一下,你起来洗脸刷牙。”豆豆跳下床说。
“恩,头疼死了。”梦萦摸着脑袋说。
“你昨天喝了多少,醉成那样子?”豆豆撇撇嘴说,“怎么叫都叫不醒,快吓死我了。”
“那些人老是灌我,受不了…”梦萦有些委屈。
“先起床吧,可怜的孩子。”豆豆说着去了厨房。
梦萦洗梳好喝粥的时候发现粥是加了红糖的,知道是豆豆特意为她做的,心里一阵温暖。
这次,纪云海没有跟杨敬康分享他的经历,被人吐一身秽物的倒霉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等他起床时,孟君凤还是对他提起了。
“我听说,是跟着林总女儿来的那个小姑娘。”孟君凤披着睡衣在床边说。
纪云海叹口气,点点头,无奈地说:“太倒霉了。”
“胃里还难受吗?”
“能吐的都吐了,没事。你去上班吧,周末肯定挺忙。”纪云海依旧苦着脸。
那天,小荷出事了。
秦治国离开汾北时给“二奶”李丽丽留了一套房子。但是,现在李丽丽发现那套二室一厅的房子竟然是租的。如今一无所有的她,找到了秦寒要求他给她房租。秦寒不想理睬她的无理取闹,却又无可奈何。李丽丽做了一件常人难以想象到的事情,她带着一堆秦治国的照片在小荷的门口焚烧,还和前来劝解的警察吵闹,搞得一群人围观。
秦寒无奈,只好又给了她四千块~两个月的房租。
让人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捏住了秦寒的软弱,隔三差五地过来要水电费,房屋维修费…本来小荷的业务就少了很多,又被她闹得鸡犬不宁。林倩发狠报了警,又找哥哥林烨帮忙才将她赶出了汾北。小荷的财务状况越来越不容乐观,林倩想从父母那里借钱,林烨却已经控制了家里的财务。
她流着泪求母亲帮忙,林母想了半天说:“只有一个办法,你和秦寒结婚,不管怎么样,当哥哥的不能不给你结婚的钱。”
林倩不再哭诉了,她决定坚强起来,无论是为了小荷还是秦寒,都要赶走亓梦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