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恒与姜静殊的婚礼在梁叔的催促下,还是赶在年前办了。梁叔的动机可想而,他是不想把这件事脱得太久;一来姚御风的伤一好肯定会有动作,只有姜静殊嫁入梁家,郑记洋行才算真正的稳定;二来也是不想他们其中一个临时变卦,节外生枝,有所差错,毕竟到了目前这情景,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以梁叔与父亲的交情,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是该感谢梁叔和志恒为苏家所做的一切。
这天,我来梁府来得及早;天还没发亮,我便来到了梁府。出门之前,姚御风一脸担忧之色,并不言语。我知道他是怕我踏出姚府的门就不想回去了,答应了的事情,我绝不反悔。“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姚御风还是一副不信任的神色,想必我先前对他的种种谎言已经深深埋于他的心中。他缓缓的开口,语气却是如冬霜落于地上一般,一层一层的覆盖着地上,冰冷至极:“我跟你一起去。”
“不!”我拒绝了姚御风的要求,说:“以目前姚家与苏家的关系,梁叔定不会欢迎姚府里任何一个人前往,你前去了只会受到侮辱,再无其他;再说你的身子还未痊愈,你就好好呆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姚御风听着我的话,脸上的如冬霜般的冰冷慢慢散去,担忧的说道:“我怕你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姚御风果然是这么的不信任我;我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怒气;可是回过头来想一想,我何曾做过让姚御风信任过的事?这么多年来,我的谎言还不够多吗?凭什么要他相信我。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今日都不能带姚御风前往。我敛起带着苦涩的笑意,说:“姚御风,请再相信我一次,这一次,我定不会叫你失望。”
最终许是姚御风看在我的笃定,终于让我一人前往梁府。
在前去梁府之时;天灰沉沉的还没有发亮;大街上有稀稀疏疏的行人,我拒绝了姚御风给我安排的车,一个人独自走在路上。背后偶尔有几个影子鬼鬼祟祟,遮遮掩掩,我不由得苦笑:姚御风,原来在你的心中,对我一丝信任都没有了。
来到梁府门外,我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梁府外面走来走去,我不由得加快速度走上前。看着熟悉的人儿站于我的眼前,手上还抱着那一对鸳鸯戏水枕,那两只鸳鸯绣得活灵活现,缠绵缱绻。
我静静地站于一旁,看着她如秋水波动的脸上缓缓荡起带着落寞的笑容,紧抿双唇。我知道,她失去了一样她很喜欢的东西,而且这样东西就在她眼前,却是她却连摸一下都摸不得。
看她如此,我舌尖像是沾到了黄莲,一丝苦涩缓缓的延慢于我的舌头,乃至于我的心头。我上前抱住了那个站于黎明之前,光明之前的人,苦苦的喊了一声:“秋瑾。”
一路上,我一直告诉着自己,今天是志恒的大喜日子,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落下眼泪,因为这样是不吉利的。但是于此刻,我才知道,不管我再怎么去控制自己的情绪,我都控制不了。眼泪一滴两滴的流了下来。我的肩也开始暖暖的湿了,秋瑾哭了。我以为今生她再也不会哭,不会笑,繁花似锦的美好年华再也无一丝色彩了。
“暮倾,我好痛。”听着这一句话,我的心重重一颤,像是被千斤石重重压住一般沉重,秋瑾的疼痛开始蔓延到我的心里。
“秋瑾,就让我陪你一起痛吧。”
我知道路上经过的行人都会用诡异的眼神来打量着我们,我不去理会那么多,只要秋瑾能好起来,只要秋瑾能明白,不管她再如何消沉,在这个世上,梁志恒永远都不会属于她的。我希望她能早日想通,接受镜涵的爱。
秋瑾将手上的鸳鸯枕交予我,说:“暮倾,代我向志恒说一声祝福吧!我知道我今生是等不到他了,可是我不会吝啬到连一声‘祝福’都不给。”
我有些诧异,感觉今日的秋瑾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可是却怎么看都看不出来。“秋瑾,既然你来都来了,为何不进去亲自送上祝福。”
听着我的话,她脸上的痛苦不由得加深些许,她说:“暮倾,我无法面对他跟别的女子拜堂成亲。”秋瑾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抚摸抱在我手上的鸳鸯枕,“这是我一针一线为志恒绣的,你一定要交给他,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听着她口中‘希望’一词,我双眉微蹙,疑惑的问着:“是何希望?”
秋瑾双目凝视着枕头上的鸳鸯,脸上的痛楚已漫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在春日的照耀下波动的春水一般,浟湙潋滟,浮天无岸。她脸上泛起一丝丝春光的羞涩,说:“以前,我总会想,一定要嫁给他;连做梦都想着跟他同床共枕,如今……”
秋瑾说到此就不愿再说下去了,我知道她是不愿意那些丑陋的现实将她心中那美好的梦打碎。我紧紧的抓起秋瑾放在鸳鸯枕上的手,肯定的说道:“秋瑾,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交给他,还会让他以后的每一个晚上都会枕着这对鸳鸯枕入眠。”
秋瑾听到我这么一说,早前那如春日红光的红晕已经渐渐加深,此时的她,两旁的脸颊已如熟透了的红柿子一般。“这样我便安心了,早前在绣这对鸳鸯枕的时候,我早已将我的思念和我的灵魂附于这对枕头上,以后的每一个晚上,我就能跟他同床共枕了。”
秋瑾的语气极轻,像是云烟一般,一吹就散。我满心深痛,但是无论如何,我却不愿去打破她心中那一丝美好的‘希望’。
秋瑾离开的时候,黎明之光已经穿破了整个天际边。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快去得慢,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在这明亮的世界里,我看到的不止是秋瑾离去的背影,还有卫镜涵在站于一旁,目送着秋瑾离去的深痛目光。这算什么,我苦笑着,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原来是我就在你的身边,深深的爱着你不可自拔,可是你却把我当成陌生人。
我抱着鸳鸯枕往梁府走去,身为他们之中的局外人,我除了把事情看得透析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也插手不来。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将手上的鸳鸯枕交给志恒,帮秋瑾完成所谓的‘希望’。
这场婚礼,开心的人有几个呢?志恒开心吗?姜静殊开心吗?志恒的心中有个陆明绮,姜静殊的心中有个卫镜鸿。
小的时候,听过一位大师说过这样一句话:“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我抬头看着天,心中问着:“老天爷,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安排?让我们每一个人都痛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