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莲嫂之间有道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旧。可是这一天的时间怎么足够呢?我跟莲嫂还未把心里想要说的话都说完。
莲嫂看着越来越晚的天色,不停的催促我回去,我无可奈何只能答应莲嫂,正待我们将离去之时,我突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绿柳。绿柳被我收买之事,姚御风已经知晓,以他的个性,决不会让任何一个背叛者留于姚府。我在趁着他养伤这段时间,已经让绿柳离开了姚家,前往苏家找莲嫂,这段日子,我身边的天雷一个个轰炸而起,竟把绿柳的事情抛之云霄之外。此时想起来,心底不由得一惊,若是绿柳没去找莲嫂,我怕以绿柳对姚御风的恨,过往的一切会卷土重来。
此时我的心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莲嫂已站立起来,回头看着坐立不安的我,问道:“小姐,在想什么呢?想得如此出神?”
我抓紧莲嫂的手,追问着:“绿柳可否前去找你。”
莲嫂一愣,仿佛想起了什么,方道:“绿柳姑娘前来找老身那天刚好遇见老爷,老爷说,人心叵测,绿柳姑娘虽帮小姐完成了事,但是此人出卖主人,已是犯了道德底线,万万不能让绿柳姑娘进入苏府。”
听着莲嫂的话,我整张脸都袖了,莲嫂看着我那不悦的脸色,道:“小姐请放心,老爷已做好安排。”
此时的我烦躁不已,我做事从未背信他人,当日已承诺过绿柳保她一世安稳,如今却……。,我来不及多想,便问起:“父亲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莲嫂答道:“老爷给了绿柳姑娘终身足用的银两,安排绿柳姑娘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父亲这样安排,实着让我不满,愤怒之意围满了整个心,我怒道:“父亲这样做是置我于不仁,况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父亲让绿柳离开,无非是让她去死。姚御风是不可能放掉绿柳的。”
莲嫂听我这样一说,方恍然大悟回过神来,着急的问道:“那现在该怎么样?”
“绿柳离开多久了?”
“算算也有七八天了。”
莲嫂的话让我彻底打消了我内心唯一的希望,一天的时间可以发生好多事,何况是七八天。以姚御风的手段,怕似绿柳早已落入他的手中了。只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怎么能这样就放弃了。“莲嫂,告诉父亲,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绿柳。”
此时的莲嫂怕似毫无主意,只道了声:“是。”
我看着浮云亭的四周围,皆种满了梅花,一大片与人齐高的梅花林在落日余霞的照耀下更加妖艳,谁说艳也不争春,只是春这个百花齐放的季节,确实不值得梅去争,本就不属于她的,争又有何用?
我跟莲嫂踏着落日的霞辉,顺着梅花林的小道,缓缓走去,走至林中时,才发现原来与人齐高的梅林竟比我高出一个头来。弯曲的小道两旁筑有一些未融化的雪块,一团团一团团的,远远望去像是冬日里暖暖的棉花,这也算是寒冷中的一丝柔软吧。
安静的梅花林,偶尔可以听见风掠过梅林的声音。正当我想着这样安静的梅花林是否就只有我跟莲嫂二人时,在小道的拐弯处,却让我听得一熟悉的声音。我停住脚步,莲嫂疑惑的看着我,正要开口问道,我伸起手比划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
我静静的看着梅花林另一端的对话,虽然偷听是可耻的,可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让我急促的想要弄明白他们到底在讲什么。
我从一簇簇梅花之间的缝隙,看见了一男一女的身影,那男的毋庸置疑,就是那熟悉声音的主人,至于女的,从背影看来,无比的陌生。
男人抓住女人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之意,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你要他活生生等到绝望吗?”
男人的声音已落下,梅林的另一端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剧烈挣扎间碰及梅枝发出的声音。一女音响起:“你放开我,你们到底想要我怎样?是他断了我的后路,让我无路可走。凭什么要我等他,在他成亲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彻底的绝望了。”
听到他们的话中多了一个‘他’。我一颗焦急的心方缓了下来。还好,还好卫镜涵对秋瑾是真的。刚及听到他跟一个女人的声音时,我是真的害怕了,我怕卫镜涵对秋瑾的感情是假的,可是假的就如何,真的就如何,卫镜涵一颗痴心换不回秋瑾的真心。我静静的等待着下文,可是梅林的另一端却突然安静下来,我只能听及我跟莲嫂的呼吸声。
终于在半响过后,卫镜涵的声音再次响起:“静殊,你说,在这世上要得到一份真爱,怎么那么难呀?”
静殊,姜静殊!一听这个名字,我按捺不住自己的那颗刚要跳出喉咙的心,梁志恒的成亲对象姜静殊竟跟……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只能想着,这个世界这么大,同名同姓的人多着呢,怎么会这么巧。可是无论我的内心怎么安慰着自己,我都想着探一个究竟。我走至拐弯处,看着眼前二人,姜静殊,果然是那个要与志恒成亲的人。虽然我跟她不过数面之缘,但是姜静殊的美貌在鄞城也算是数一数二,想要让人忘记都难。
姜静殊似乎没发觉她身后的我正向他们款款走去,她把手上的东西递至卫镜涵面前,说:“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大哥吧,就说,忘记今生的姜静殊和卫镜鸿,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吧。”
许是镜涵看见前来的我,他一手悬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着这样的情景,此时的我进退两难,一脸的困窘,心里暗骂着自己:苏暮倾,你真多事。
还是莲嫂先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卫少爷,姜小姐,真巧呀,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你们。”
我微微一笑,紧跟着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卫镜涵也扯出一个笑容,微微的颔首。
只有姜静殊,她无视我跟莲嫂的存在,把手上的东西塞至镜涵的手中,“镜涵,一切拜托你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看着她夹着落梅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感叹道: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不知发生在她身上的是怎么样的故事。
卫镜涵双手握紧着手中的东西,脸色苍白,手上青筋浮现,看着离我们越来越远的姜静殊,眼眸中闪过一丝绝望。
我走至镜涵的身旁,问道:“你还好吧。”
卫镜涵收回了目光姜静殊远去的目光,看着我,锐利的眸光似乎要把我看透一般。迎上他眸光的那一刻,我却心虚了。卫镜涵信誓旦旦的说:“我今生只爱秋瑾一个,不管她爱不爱我,我都不会背弃自己的心。至于静殊,我无法给向你们解释,我也解释不了什么。”
卫镜涵的话生生的抽痛我的心,我凭什么去质疑镜涵,对于他们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罢了。我想开口解释,但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要解释什么。便携着莲嫂的手,向卫镜涵告别。
卫镜涵见着我跟莲嫂正要离开,说:“天色已晚,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
我拒绝了镜涵的好意,说:“姜小姐此时孤身一人,情绪又如此激动,你还是快些追上她,送她回去吧。”
卫镜涵听着我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深深的皱着。告别了我们,向着姜静殊离去的方向追去。
莲嫂叹息着说:“年轻的时候,总以为放弃是一件要容易的事,可是到老了,才发现,有些事情是一生都难以放得下的。”
我拉着莲嫂的手,说:“莲嫂,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总在想着,难道生于豪门世家,就不能拥有自己的爱情吗?难道所谓的豪门名媛都会成为利益上的牺牲品吗?我是,秋瑾亦是,姜静殊,亦是如此。只不过在我们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同,到最后是否会走上同一个死胡同——无法得到幸福的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