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迟迟未至,夏日的闷热依旧是早早的笼罩整个金碧辉煌的姚府,汗水绸粘沾湿了衣襟,满身的不舒服。只是今日姚府里人们并没有埋怨这天气的闷热,而是每一个人都手忙脚乱的忙着,只因破晓之光缓缓升起之时,琼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叫声,沈漪云要临盆了。
身为姚府大少奶奶的我,自是要前去帮忙。早晨天气异常的闷热,想必今日是没有了明媚的眼光,怕似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待我迎着闷热的晨风,移着款款碎步来到琼楼时。大夫满脸的汗水珠子似雨滴般,不停的掉落,满脸紧张地向姚御风报告着:“情况怕似不容乐观,姨少奶奶向来身子骨弱,孩子的头又是迟迟下不来,再这样下去,肯怕是要难产,这大人和小孩之间只能选一,不知要保大人还是小孩?”
早前还隐隐约约的晨曦之光,已经隐隐的散去,乌云盖满了天空就如一块被织得密不透风的布一般,妈妈听到大夫的话,面貌失色,一个失神差点摔了下去,还好爸爸于一旁扶着,把妈妈扶到一旁柔软的沙发上,坐落下去。姚御风面色泛青,犹豫不决,不再是生意场上,那个遇事不慌不忙,做事稳重,斩钉截铁的姚御风。大夫再三言语的说道:“情况紧急,请姚少爷快些做决定。”
姚御风环视着我们每一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斩钉截铁的说着:“保大人。”这三个字震撼了我们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爸爸疾言厉色的声音伴随着闷雷轰隆响起:“御风……”
妈妈满脸苍白,嘴唇颤抖的说着:“那是姚家的子嗣呀……”
姚御风不理会爸爸妈妈的话,嘴里依旧还是那句:“保大人。”
大夫已经回身往房里而去,我听着外头淅沥的雨声,不可思议的看着姚御风,一颗心只觉得重重的,直沉于冰冷的北江水中,凉凉的泛着一丝丝冷意,是我错了吗?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对自己的自欺欺人吗?姚御风是爱着慕琉月的?还是已经爱上了沈漪云。以他那种自私自利,怎么可能选择沈漪云,而不要自己的孩子。我挥去满脑子的疑惑,只想起秋瑾那一句:暮倾,我以我们多年的情谊,换姚家一个子嗣,思于此,满脸焦虑,快步走进房间。
当我看着沈漪云时,她已是面无血色,奄奄一息,只怕一个不留意便会撒手人寰,她微弱的声音似乎被外头电闪雷鸣声,淅沥沥的雨声盖住,但是从她的口型中,依稀可以猜测那是:“大夫……求……求你……要……保住……我的……我的孩……子,保住……我的孩子。”
二娘满心焦虑之态,满脸皆是汗水珠子,站于一旁,正要插手,却帮不上忙,毕竟二娘是个没有生养过孩子的女人,只能对着大夫说道:“大夫,要保住孩子,那是姚家的孩子。”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软弱的沈漪云,这一刻,我害怕沈漪云会死,是因为她死了,我的手中就会少了一颗棋子,我嘶叫着:“沈漪云,你给我坚强点,姚御风就在外头,他已经下了命令,无论如何也要保你一个周全,你也要为他,要为他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你和孩子都要没事。”
或许我的话冲进了沈漪云的心头,她重新有了生的意志,颤抖的手捉紧了棉被,苍白如白布的脸上一副不容放弃的神态,我不愿看见这样痛苦的场景,跑出了房间,把姚御风拖了进去,姚御风蹲在床边,紧紧的捉着沈漪云的手,说:“漪云,会没事的,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我看着愣在一旁的彩屏和绿柳,呵斥道:“姨奶奶命在旦夕,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把参汤端来。
沈漪云喝下参汤缓缓的回过神来,更加配合着大夫,使劲了力气,稳婆终于露出喜悦的喜色,说:“看见孩子的头了。”
一声闷雷巨响,一声孩子的哭啼声响起,云雾弥漫的天空,太阳早已突破了层层密布般的乌云,照射出一缕缕五彩斑斓的光线。
沈漪云就在这样命在旦夕的情况下,为姚家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平安。爸爸妈妈终于露出了喜悦的脸色,我看着那粉嫩嫩的新生命,突然间,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姚御风抱着孩子,一副当爹的喜悦,乐在其中的逗着孩子,沈漪云虚弱的对我说:“谢谢。”
我缓缓的扯开一微笑的弧度,心里想着:何须客气,救你,不过是为了后头的好戏,可是嘴上却是口心不一的说着:“你没事便好。”
雨后的阳光便是如此的耀眼灿烂,仿若刚及那场倾盆大雨,不过是为了清洗这个世界,好让它成为此刻一般,宁静而又清馨。
……
爸爸给这个孩子取名为辞予,孩子虽非正室所出,但也是姚家的第一个孩子,因此,爸爸妈妈甚至姚御风对这个孩子都寄予厚望,姚府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不再想之前那般清泠泠,取而代之的是一番热闹,一种喜悦。
沈漪云自生下孩子过后,身子异常的虚弱,妈妈打发月嫂前去照顾,绿柳也自动请缨前去,这下果真是圆了她欲攀附沈漪云的梦想。
孩子的出生,不仅给姚府带来了热闹,还给姚御风带来一个惊动人心的喜庆消息,姚家二少爷终于找着了,经过这二十多年,日以继夜不停的寻找,不予放弃,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姚家二少爷,姚御翔终于找着了。
妈妈满脸震惊,眼里含满晶莹剔透的泪花,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像是只要一放开,这一切就会如云烟般散去,不留下一点痕迹。妈妈激动的对着前来报告此消息的秦叔,嘴唇发抖的问着:“老秦,你说的话可是千真万确,可别骗了我这个等了二十多年,盼了七千多个日夜的老太婆呀。”
秦叔自姚御翔走丢后,就一直在外头寻找着这位姚家二少爷,妈妈曾说过,在她有生之年,她绝不放放弃寻找爱子的。看着妈妈头发已发苍白,满脸皱纹,眼窝深陷,仿佛是干瘪了的橘子皮。我心里微微的颤抖着,时间真可怕,他就算是流水一般,转瞬即逝;可是它却冲不走妈妈心中的期望。
秦叔热泪盈眶,激情澎湃的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说着:“夫人,老秦我怎敢欺骗夫人,是真的,二公子终于找着了,此下正在汉城。”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此时的爸爸已经热泪沾湿了衣襟,他欣喜若狂的说着:“夫人,你听到了没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御翔终于找着了,他就快回到我们的身边了;御风,你听着了吗?你弟弟御翔,他……他找着了。”
姚御风扶着身子佝偻的爸爸,激动和兴奋如同绝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的从他心里倾泻而去,他再也无法隐藏他那份冷峻了,“爸,妈,是真的,二弟找到了,姚家终于要得以圆满了。此下,我就动身前往辛城接回御翔。”姚御风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明显,取代了早前的冷峻,继而对着秦叔,感激的说:“秦叔,谢谢你这二十几年来,风雨无阻的寻找我弟弟,在这,请受御风一礼。”姚御风,说完便跪在地上,朝着秦叔,正要弯下身。”
秦叔见于此前此景,立刻弯下身子,扶着姚御风,说着:“大少爷,使不得,真的使不得,这是老奴应该做的,姚家待老奴恩重如山,寻回二少爷,与姚家对老奴的救命之恩想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秦叔是南城人,当年他得了瘟疫,清贫的家境无法治疗他的病,妻离子去,奄奄一息之时,正好碰上前往南城收购蚕丝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见他可怜,便请了大夫,为他治病,救下了他。秦叔又是一位重情重义的男子,对爸爸妈妈的救命之恩,自是以余生来报答他们。
爸爸走至他们两人的跟前,满怀激动,像是久旱逢雨,又像是雾海中望见灯塔一般,高声的说着:“我跟你们一起去。”
姚御风听着了爸爸的话,阻止的说道:“爸爸,您身子已不若从前,这前往汉城路途遥远,来来回回也要两三天的时间,我怕爸爸你受不了沿途的奔波。”
姚御风的话也是不无道理,我牵着妈妈的手,笑意层层似棉花般柔软铺于脸颊上,接着姚御风的话,说道:“爸爸,御风说得是。再说,妈妈此时的心情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着二叔;爸爸,就让御风陪着秦叔,快去快回吧,别让妈妈再等下去了。”
站于一旁的二娘,此时也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说着:“早些日子,庭院前的铁树开了花,我便知晓,姚家肯定会有好事情发生,这下漪云刚为姚家诞下麟儿,就给姚家带来这么大的喜气,御翔终于找着了,这下果真真是双喜临门呀。”二娘说于此,表情无比的激动:“恭喜老爷,恭喜大姐,恭喜御风。”说完,又上前扶着爸爸,亲切的说道:“老爷,就让年轻人去吧。”
爸爸激动的点了点头,对着姚御风和秦叔说着:“你们快去吧,可别耽误了时间。”
姚御风跟着亲叔前往汉城,妈妈二十余年的心愿终于得以完成。而我,这个与这个家不溶于一体,格格不入的外人,要用怎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是羡慕?还是嫉妒?
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满心充满了期待;奕轩,栀子花开之日,你是否会回来?今天,我可还能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