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镜涵说过,他愿意用他的一生来守候一个姚秋瑾。我们都不知道卫镜涵什么时候认识秋瑾,卫家在鄞城之南,虽是大富人家,但是与我们相识的机会也是甚少,再说,这卫镜涵的年龄,要大上我们好几岁,又早早的出国留学,名校海归。秋瑾虽是姚家的三小姐,但是秋瑾向来鲜少参加那些交际的宴会,多半时间也是跟我呆在一起。
卫镜涵相约我的那一天,春日洋溢的气息已渐渐的散去,夏日热浪推去了春日的暖意,绿树浓荫的街上,柳枝已经没有春日里那般生机勃勃,反倒是像得了病似的,动也懒得动。
我跟卫镜涵走在林荫小道上,细细打量他,只见他黑玉般的头发透着淡淡的光泽,斜飞英挺的剑眉下一双淡雅如雾的眼眸,正不停的转着,像是在打量着什么,思考些什么似的。
我打破了宁静,问起:“卫公子,你可是有问题要问我?”
卫镜涵目光凝注着我,深吸了一口气,说起:“素闻姚府里的大少奶奶,心如明镜,能把人看个彻底,今日看来,果真如此。镜涵在这,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大少奶奶。”
我走至林荫小道的尽头,遥望着远处的渐渐开放的石榴花,烈日炎炎下,绿叶衬着红花,美丽极了;远远望着,它像是一团烘烘燃烧的烈火,又像是夕阳西下时,那天边红艳艳的晚霞。
我回眸望着卫镜涵,答道:“若是卫公子想要问我秋瑾当日之事,我想也是多说无益,既然卫公子可以默默的爱着秋瑾爱了十多年,等了十多年,那么关于秋瑾的过去,想必卫公子是不会在乎的。”
“不,你错了,我在乎,关于她的一切,我都在乎。但是你放心,我爱一个人,我会爱着她的过去,现在,将来,爱一个人是一生的事情。虽然当初她的拒婚,曾经一度让我心如死灰,但是我愿意再等她三年,今日里,她点头了,我就知道,我那三年不是白等的。”
卫镜涵的确是一位深情的男子,可是这样的爱情太过于沉重了,如若秋瑾可以接纳这个人,爱上这个人,那么他们的未来会是幸福的,如若不然,会是反之。爱情里,根本就不会有公平,但凡等得到的,都是值得。
“好好照顾秋瑾吧,关于她的一切,如果有一天,她愿将所有的过去都告知你,你那个三年才不算真正的白等。”
此时的卫镜涵就如这炎炎夏日里的一棵石榴树,看似火焰,但其实内心却是无比的湿凉,只因有那份坚决,所以才会坚持到今日。
“或许,你所说得都是对的,既然这么多年都等过去了,再等几年,或是几十年,甚是一生,又何妨。”
我看着眼前这如此深情,如此情坚不移的男子,心里头暗暗的祈祷着,希望秋瑾和他能修成正果。
从林荫小道回来,我的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好在卫镜涵是这样一位男子,如果他像姚御风一样,什么事情都不折手段,那么我就算拼死了自己也要护秋瑾一个周全。
一踏进姚府,月嫂就急急忙忙的跑来,满头的汗珠子,一脸紧张样,慌张的说着:“大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大少爷找了你一个下午了。”
我方想起,早前出门的时候,未向家里人交代我的去处。
“可是为了何事?”我疑惑的问着月嫂
“老奴不知,大少爷只说有事找您,但是老奴寻遍了整个姚府,都找不到大少奶奶你的人影,问遍所有的人,都不知大少奶奶的去向。先下大少爷正在玉阁等着您呢。”
我听了月嫂的话,便往玉阁而去。
玉阁里,姚御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斜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我轻步踏入房中,笑靥如花,吐字清晰的说着:“找我何事呀?这么大动干戈的。”
姚御风轻声的嗤笑着,“怕你这姚大少奶奶的日子舒服久了,把丈夫是谁都给忘了。”
“忘?我怎么会忘了我的丈夫是怎样设计进入这个婚姻的陷阱里?”
“苏暮倾,你就硬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我斜瞥了姚御风一眼,自顾自的走上阁楼上去。
“站住。”
我停住脚步,望着姚御风,盈盈的笑着,问:“姚大少爷又有何事呀?”
姚御风站了起来,继而走到我身边,说:“秋瑾的事,谢谢你了。”
我轻哼的笑着,说:“秋瑾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姐妹,我可不像你这般铁石心肠,自己的妹妹都拿来做利益的交换。”
“可是卫镜涵是真的爱秋瑾,是真心的想要娶他的。早在三年前,我便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当时秋瑾鬼迷心窍。”姚御风辩解的说道。
“就算如此,我就不相信你姚御风没从中捞到好处,这次若不是你的推动,卫镜涵会这么快向姚家提亲。”言于此,我微微的叹了口气,继而说道:“姚御风,你的眼里,你的心里,向来都是身家利益排于前头,你可知这人世间真正的爱情是什么。”
言毕,我便转身往阁楼上走去,不理会身后之人。只听得姚御风说:“苏暮倾,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真正的认清我。”
我轻声的耻笑着,心里暗道,姚御风,你要我认清一个怎么样的你。为了身价利益不折手段,就连身边最亲最爱的慕琉月都拿来利用。一想到慕琉月,倒是好长时间没去看她了,看来都好好找个时间跟她聊聊,思于此,嘴角勾起的弧度不由得加深了。
次日,我伴着缓缓升起的晨曦之光,来到苏府。
出门之时,月嫂唤住了我:“大少奶奶,可是要出去。”
我回头看着月嫂,交代的说着:“我出去一下,若是爸爸妈妈问起,你就说我回苏府去了。”
“可是……”月嫂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怕似想着姚御风昨日之事,我抿嘴一笑,说:“月嫂,请放心,御风今日要去绸缎庄视察,怕是要忙上一天,晚膳时,你多熬点养心粥便是。”
交代完月嫂之后,我便离开那被红红晨曦之光笼罩着的金碧辉煌的姚府,姚府是整个鄞城最闪亮的焦点,在他人的眼里能踏进姚府之门的都是上天赐予的有福之人,可是在我眼里,姚府就如一个可怕的牢笼,因为里面有着最可怕的狱卒。
回到苏府里,父亲正为前庭里的合欢花浇水,自母亲死后,父亲就开始把满庭姹紫嫣红的花朵改种为合欢花。合欢花象征着夫妻恩爱,两两相对,虽然母亲不在了,但是父亲的心与母亲的心永远连在一起。可是父亲,合欢花还有一个名字,名为苦情花。
合欢香飘满庭,父亲见着我前来,放下手中浇花的瓢,满脸笑容在红艳艳的合欢花的衬托下,更是满脸洋溢着喜悦。“小倾,你来啦。”
我走至父亲身侧,拿起父亲刚放下的瓢,轻轻的舀起水,缓缓的帮合欢花浇上水,说道:“是的,父亲,我来了。”
“你今日来,是否想着让慕琉月。”父亲话一毕,我那拿着瓢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我想看着父亲,可是明媚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我不由得回避着。只是静静的微笑着说:“知女莫若父,看来小倾的心思,全被父亲看得一清二楚了。”
父亲银色的发丝在清爽的风中轻轻飘扬着,俊逸的脸颊早已渡满了深深的皱纹,“姚御风带了一个酷似慕琉月的女子回来,不就是要激起你内心的愤怒,好让你露出破绽,以姚御风的性格,不可能放下慕琉月不管的。”
父亲的话点破了我心中那一丝丝疑惑,原来竟是如此,沈漪云不过是姚御风拿来激怒于我的棋子而已。我心中暗暗讥笑着,姚御风,慕琉月果真是你的弱点。我问着父亲:“那我们先下该怎么做?杀了慕琉月?”
父亲抿着嘴角,轻晃着头,拿过我手中的瓢,舀了一瓢水,往那一大片合欢花撒去,说:“小倾,浇水就要如此,像你刚才,一株株的浇过去,那浇到何年何月?捉鱼要撒网才能一网打尽,放长线虽能掉大鱼,但是那一网的鱼岂是一条大鱼能及的。”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满脸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那就先从一个沈漪云下手。”
父亲释然一笑道:“聪明的孩子,沈漪云这颗棋子若是利用得好,小倾你的仇恨就得以血洗了。”
我嫣红一笑,那笑容就如那盛开的罂su花一般妖艳:姚御风,我倒要看看,你对慕琉月有多深情。我穷尽此生,也要你们两人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