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峰,月华居。
“你怎么把兔子养在这?”常识看着撒欢的碧金兔,“小心灵兽院找上门。”
“不养在这养在哪,五脏庙?”年月眯了眯眼,露出一副凶悍相:“小兔现在是我的看门神兽,你休想打它的主意。”
“笑死了,还神兽。”常识凶了小兔一眼,小兔哧溜一声钻入年月怀里,“就这么一只小东西还号称神兽!”
“我乐意。”年月拉扯着小兔的耳朵。
“心血来潮吧,不要三五天后养到你自己的五脏庙去了。”常识熟门熟路走入内室。
“那也是我乐意。”
“阿月,你是不是又不开心?”
“我很开心。”
“得了吧。”常识不屑。
“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你看一胜一负,就等明天看我的了。”
常识径自倒了杯灵茶,抿了一口:“我说你是不是又跟年师兄闹了?”
常识这话问的,仿佛她跟年嘉有什么似的。
“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年月放了小兔,横了常识一眼。
“我看是,不然斗法还能双双迟到的。”
“事出有因。”
常识一脸不信:“明天你有何打算,胜算大吗?”
“一半一半,喂,喝完了赶紧走人哈,为了明天的胜利,我得好好准备准备。”年月准备赶人。
“又来。”常识放下茶碗,年月的坏脾气他已经麻木了,“阿月,明天之后,可能很长时间里我见不到你了。”
“怎么了?”常识的语气让年月捡回几分正经。
“我答应了师父好好修炼。”
“那很好啊。你要是闷了的话,我也会去找你的哈。”
常识摇了摇头:“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以前你又不是没闭关过。”
常识看向年月,眼前人儿眉眼弯弯,酒窝浅浅,是小荷初绽的神采,再没了小时候的瘦小稚嫩,他不敢多看:“不一样,总之,嗯,我不会让你——”话到最后红了脸,说不下去,“就这样吧,我先走了。”逃也似地窜出月华居。
年月莫名奇妙,仔细想了想两人的对话,发现还是找不出奇怪之处。不由看向门外,山风徐徐,已日暮。
一只传信云笺翩翩而来。
“无名峰,血瞳。”
年月捏成一团,随手扔了,你叫过去我就过去?你想说我还不愿意听呢。
在静室呆了会,怎么也入不了定,看来大战当前用功不适合她。
离天亮还有一个漫长的夜,该如何打发呢?
好像很久很久没睡过觉了,她突然很怀念。天蚕丝被褥,很软很舒适。试着躺下,仿佛在云端,她还真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和孙菲菲正进行第三场斗法。孙菲菲竟然比她还嚣张,她实在看不过去。孙菲菲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不就修为比她高了一点吗。不到最后,谁又能定谁能问鼎九天呢。她打算好好教训对方,让那人别拽得二八五似的,她都没那么拽呢。
孙菲菲的火种似乎很厉害,她丝毫没有招架之力。眼看就要落败,她忙招呼小黑:“小黑,吞了它。”
小黑一反常态,狞笑着,却突然转向她。妖力,灵力不受控制流逝。
“小黑!”她惊诧,怎么想不到小黑会临阵叛她。
“想不到吧,哈哈。你以为你有妖通我不知道嘛,你都饿着它,它当然要寻找新的主人了。哈哈哈......”孙菲菲笑得畅快淋漓。
放肆的笑声中,孙菲菲火术化出一火鸟,扑向灵力、妖力尽失的她。
她觉得她的神识一点一点化为虚无。
不,不!她不想输,她不想死!
猛得醒来,年月大口喘气。还好,原来是做梦。
窒息感,却是那么得真实。
她看着枕上可疑的湿,不由摸了摸唇角。敢情她趴着睡,闷到了自己,还流口水,有点丢人。怎么着,她现在也是修仙者了,这样子与仙风道骨一点都不搭边呐。
一算时间,才过去半个时辰,梦里却是斗法斗了很久,很累。回忆着梦里情形,想着小黑的背叛,忍不住一惊。
“小黑?”
小黑应声飘了出来。
年月沉默了会,问道:“要是哪一天我养不起你了,你会叛我吗?”
小黑很困惑:“叛你?”
“是啊,离开我,去找能给你更好待遇的人。”
“离开你我就不存在了啊。”小黑似乎也没睡醒,答非所问。
“别扯其他的,问你呢,会不会判我?”两个没睡醒的较上了真。
“你在我就在,你亡我也就不在了。”小黑认真地按照它的思路回答着,“我本就是你的一部分。”
“这样吗,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差不多吧。”小黑迟疑地点了点头。
年月突然笑了。
说到底,还是她赚了。
“明天比试你怎么样?”
“我尽力。”小黑保证。
“我不能输。”年月肃道。
“我知道。”知道是一回事,实行又是一回事,小黑想着。
“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尽力。”小黑再次道,给自己留了余地。
年月岂会不知小黑的狡猾:“不是尽力,是尽命。”年月凶道,“若是赢了,你要什么一切都好商量,要是输了,你懂的。”
本是同根生,谁又不知谁呢。小黑没再说一句,悻悻地钻入妖府。
年月再无睡意,起身出了门。
皓月当空,漫山银辉,不远的山头,一袭蓝衫,正观星辰。
似有感应,那人回眸,年月清晰地看到了他晶亮的黑眸,轻扬的唇角。
他,朝她走来,沐着月色。
她想视而不见,未免又落了形,索性淡定地看着他越来越近。
她追问,他敷衍;她不去,他倒送上门来了。人总是贱的,她想着,唇角不免挂了讥嘲。
“山不就我,我就山。”他自我调侃,想挑起话题。
年月看着他,面无表情。
“小师妹,”他很诚恳,“白日我迟了,抱歉。”
“不必,反正你已经赢了,这就足够了不是吗?”年月笑着,却是冷笑。
不远的碧金兔被两人所扰,看了看两人又自顾睡去。
“你养这个?”年嘉望了眼小兔,“养肥了吃吗?”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你的手艺不错。”
“小师兄若想找陪聊,烦另请高明,我无暇奉陪。”
“拿着。”年嘉想了想,解剑递给年月。剑未覆黄绸,乌光如水,早不见年月第一次所见的黯淡和锈迹。
出于一朝被蛇咬心理阴影,年月未接,反而后退了一步。
“它不会伤你。”年嘉笑了。
“这是你的剑。”年月依旧未接,“给我干嘛?”
少年一言不发,只是执起眼前的素手,剑置其上:“感受一下。”
手心是冰冷的剑身,手背是他的手温,她不习惯。可到这份上,再拒有伤情分。
接过剑,脱出他的手温,依言闭目,神识小心地接触剑体。一触及冰冷,整个识海霎那一片冷意,犹如置身冰窟。一惊之下,蓦然发现,四周变了样,是无边无际的妖异血色,无数扭曲的夸张的脸,无数血瞳,或愤怒、或暴躁、或杀气、或冷漠、又或阴阳怪气......围着她,奇怪地朝她笑。
她已不在月华居。
正待询问,眼前闯入一抹熟悉的身影。影影憧憧的脸谱森林,那人立于其中,双目赤红,剑出如狂。方圆百丈,无数人脸碎了又拼凑重组,组合后又破碎,周而复始,似无穷尽。灰白的碎片与血瞳,飘荡着、肆笑着,每一块都是活的,每一块都叫嚣着。
“那会他被动了手脚,假性入魔症状。”身后传来人声,赫然是年嘉。
有两个年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