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凡的离去就仿佛飓风般,无声,并无情地扫过我内心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一处地方。
我知道他有他的原因,但是也不能不说一声就走了。更何况,我跟他是这么深深爱着对方,没有道理不跟我说一声就走的!
实在不方便打电话,发短信也是可以的。
其实我并不怪他提前走掉,因为他早就跟我说过了,他高中毕业后要出国念大学。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走之前不跟我说一声,或者是发个信息通知我一下?
走得太匆忙,来不及打?仰或是手机刚好没电了,他又急着去赶飞机?
应该不会那么巧!
思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
我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眼泪却还在无声无息汩汩地往下流。
抬手擦干脸颊上的泪光,然后用手指按在手机键盘上打开“通讯录”,再按到联系人的名字,接着手指一顿——“陆逸凡”三个字一下便映入眼帘。
看到他的名字,本来已抑制住的眼泪却在此刻无声地从眼眶中滑出,流淌在双颊上。泪水滑落脸颊时,那感觉就仿佛有潺潺流水滑过心里最痛的那一处。
我抬头看着窗外。窗外正有微风拂过,树叶被吹得缓缓摇曳着。虽有阵阵微风拂过,但是那耀目的蜜色光线却仍旧直直地射进来,不偏不倚正好映在了摆在书桌一角的那只黑色马克杯上。
那几个“Leo”一定被映得明亮一片吧。
凡,现在你一定在美国了。
真的很想知道,现在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把那只嵌有“Nancy”字样的马克杯带在身边,以方便泡茶,或喝水的时候用?
忽然想起那天在他家,他给我泡的茶。
他真的很会泡茶,也会照顾人。而且一看他就是那种很喜欢喝茶的人。这应该跟遗传和习惯有关,也跟教养有着直接的联系。
“晴晴!你朋友来找你!”夏琳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我放下手机,而后擦干泪,就下楼去了。
下得楼来,一怔。
小逸菲!
逸菲看到我,便笑眯眯地迎上来。她把手里一个很像信封式样的东西交给我,并说这是陆逸凡让她拿来给我的。我接过,然后抽出里面装着的东西一看,一下便愣住了——这不是上次去他家给他过生日时,那位摄影爱好者的学长帮我们拍的照片吗。
那些照片中还包括了我跟他的单独合照。
我一张一张地翻过,脸上却无半点开心的笑容。
像是察觉到我的反常,小逸菲突然把我抱在怀里。她轻轻拍拍我的背,轻声在我耳边说:“晴姐姐,不要这样,不然凡老大要不高兴了。”
我离开她的怀抱,怔怔地望着她。
“你知道吗?”她说,“他这次没有通知你就随着我家父亲大人去了美国,实在是因为太匆忙了,又加上他赶去飞机场那天手机刚好没电了,所以才没有跟你联系上就走了。”
“是吗?”
逸菲很笃定:“当然了!”接着她眨眨眼,“我像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吗?”
我摇摇头。
“那就对啦。”她笑嘻嘻地,“凡老大他们只是临时被我在美国的爷爷给叫走了,说什么要凡老大提前去见习。”
怪不得!
肯定是他大学要念医学,所以他爷爷才会让他那么早就去美国。因为他爷爷和爸爸都是医生。再说,他有什么不懂的,他爷爷和他爸爸可以亲自教导他。
我终于了然。
逸菲继续说:“我相信他安顿好一切后,会跟你联系的。”
我笑了:“嗯!”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我家父亲和母亲大人要我跟姐姐说谢谢。”
“谢什么?”
“姐姐送的茶。”
◇◇◇
晚上。
我坐在椅子上,翻看着那一张一张照片。
再次翻到我跟他的单独合照时,我的目光一直盯着笑容俊朗的他——我们都比着“V”字的手势,在摆造型;我们也是最有默契的,因为我们笑得比谁都还要开心。
那天在他家,真的玩得很开心。
只是,一想到未来的一年里都看不到他的朗容和他好听又爽朗的声音,思绪难免就有点莫名地落寞。
我决定高三毕业就踏上遥远的美国去找他。
把那张照片轻轻放在桌面上,我便抬头看向窗外。
暗沉的夜幕下,不停闪耀着璀璨夺目光芒的星星就仿若碎金般铺满遥遥的天际。那轮明月也高高地挂在那些星光中间,被它们拥护着。
思念——这两个字忽然从我心头冒了出来。我想,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吧。
我对他的思念将会是永无止境的。
陆逸凡,一年,一年后我一定去找你!
到时候找到你,我绝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跑掉了。因为我是那样子地喜欢你、珍惜你,把你视为珍宝般爱惜着。
将那叠照片整理好,放进抽屉,而后我便起身走到了房间门边。就在我扭开门把的瞬间,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张安静地躺在桌面上的合照。
我只把我们大家一起的合影都整齐地放进了抽屉,只留下那张我跟他的合影。那是因为我想把它拿去表框,然后把它摆在最醒目的位置,让我随时随地都能看得到。这样,我也能天天看到他对我展露出那似灿阳又鼓励人心和最有感染力的笑容了。
睹物思人?大概就是如此。
我出了家门,走在喧嚣又热闹的大街上。
此时,我多么希望他会在不经意间就轰然而至,出现在我身边。哪怕是声音也好。可惜,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他现在在另一个国家,而不是一个城市那么近。
就这样,在这个喧嚣的城市中我漫不经心地踱着步。
走到一条长椅边坐下。
我手托着下巴,眼神滞留在前面的喷水池上。忽然,我一转头便看到我右侧不远处的一对情侣——男生正在跟女生嬉笑打闹,女生甚至伸出双手去轻轻捶打男生的胸口,而那个男生也任由自己女朋友胡来。就在这时,男生含笑,接着伸手一把抓住那女生的手,然后把女生一下子搂进怀里,低头便吻住了那女生的唇。女生因为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吻,而面颊绯红。
这一幕尽收眼底。
就在我看着那对恩爱的小情侣亲热呢喃的时候,我猛地想起那天在他家他对我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千万要记得不要哭,要笑,好吗?”
“不管我在不在你的身边,都不许哭。”
或许,他那时就在提醒我了,只是我当时太笨,没听出他这两句话的含义。我也没能领会它其中蕴藏的深意。
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子,果真如此。
看着小情侣卿卿我我的样子,我不由得在想,陆逸凡貌似也会这样“突如其来”。
我还在愣神之间,忽然,我包包里的手机旋即响起。我瞬间回神。我赶忙掏出手机一看,竟是个陌生的号码。而且归属地还是别处。
会是他吗?
我连忙接起:“喂?”
“Hello,小丫头。”还是爽朗的声音。
“凡……”
眼眶随即热热的。
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我几乎崩溃。
那感觉就仿佛一条亟不可待想要湍急的河流忽然被一颗大石头滚下来堵住了出口一般,待湍急的河流越积越多,就瞬间冲破那出口,尽情地放任自流。最后一滴不剩地流完流干净,只剩那破裂的出口还滞留在原地,等待下一次更大的冲击。
他的声音依旧一成不变:“是我。”他和颜悦色地说,“刚刚换了号码,第一时间就打来给你了。怎么样?你好吗?”
“大笨蛋!”我的眼泪瞬间勃发而出。
他听到我声音不对劲,很着急地问:“你怎么了?”
“你干嘛没有跟我说一声就走?”我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想暑假的时候一起跟你去的,可是你却在这时候一声不响地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说完,我就哽咽了。
是你没有当面跟我道别,才是让我最难过的。
“你要跟我一块来美国?”他闻言,有点意外,“你说的是真的吗?”
“怎么,你怀疑?”
他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听到你这么说,有点意外罢了。”继而他又说,“那你先前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本打算好,你8月20号那天去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好让你惊喜一番的,可哪知你就这么走了,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过了一会儿。
我情绪终于恢复了些,于是语气平静地说:“等我高三毕业,去找你的时候,看我怎样惩罚你。”
“好啊,我等着。”他的声音含着清浅的笑意。
其实,两个人短暂的分离未必是坏事,而是对两人感情的锤炼。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先让我跟他结识、相知、相爱,再到相守,然后又让我们彼此短暂的分离。因为这样,才能考验到我们彼此是否是真心爱着对方,哪怕等个多少年,我们依然对彼此不离不弃,说什么也会在约定好的那个地方等待,还有随时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对方。
也许,这就是陆逸凡跟我都要面对和克服的挑战以及考验。
“爱哭鬼。”他在电话彼端突然发声。
我佯怒:“你说谁爱哭?”
“你啊。”他说,“动不动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接着,他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们女生啊都是水做的,总有流不完的泪。”
……我气结。
不过他说的也挺有道理,女人确实是水做的,因为她们的眼泪怎么流也流不完。包括我自己在内。而且不止流不完,还越流越多。
关于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
虽然在电话里和他斗着嘴,但是我的内心现在已被甜意充盈得满满的。
他就是喜欢这样,表面上虽然吊儿郎当的,偶尔还会开玩笑,可是只要他发现你不开心,或者不顺心的时候,他就会立马逗趣让你开心,甚至是打从心里笑出来。
能够在这种思念他的情况下,听到远隔重洋的他的声音,足矣。
“小丫头。”
“怎么了?”我轻轻应了声。
他的声音略微严肃:“以后不许再哭了,不然等你到我身边时,我不会放过你哦。”他顿了顿,而后又叮嘱,“这是我在美国的手机号码,不要忘了。”
“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
我坐在长椅上,前面的喷水池依旧源源不断地喷着和流淌着水。
跟他讲了很久的电话。时间仿佛也在刹那为我跟他驻足了,不舍得为我们再多走动一分一秒。而我和电话彼端的他也像有说不尽的话,谁都不想挂掉电话。
延绵不绝的话语。
我问他:“你在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吗?”
“不错。”
忽然,我听到电话里头有细微的嘈杂声。
他在人口密集的地方?
“你现在是不是在人多的地方?”
“嗯。”他答,“我在我爷爷和我爸以前当实习医生的医院参观,所以趁现在打个电话给你。”他顿了下,“不过,等下还要去即将要读的哈佛大学参观。”
难怪。
我稍微静了片刻,然后说:“那你忙吧,有空再联络。”
“那你也赶快睡觉,不要熬夜。”
我应了一声。
正当我要挂断的时候,他的声音又从那头传来:“等等。”
“还有事?”我疑问。
他斟酌了一下,说:“我是想说,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那天在我家我们俩的合照吧。那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我笑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嗯。”他说,“你也可以拿去用表框把它给裱起来,好方便你每天看。”
这就是属于我和他之间的默契,因为——我们的想法居然一样!
默契这种东西可不是说有就有的,而是要建立在两个人长期的相处下才可成立的。当然,也要熟知和了解的人,否则不要说默契,就连信任和体谅都是不会有的。
知道他那边现在是白天,他很有可能在忙,于是我不敢再继续打搅他,只是跟他稍微说了几句后,便把电话挂了。
把手机放进包包里。我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喷水池里的水正往外面喷涌而出——喷泉一下窜上上空,而后便在半空中四处散落。
很美的画面。
陆逸凡家好像也有一个,也这么大,喷泉散落的时候也这么壮观。而且他家那个喷水池最下面还养着两条金色的大鲤鱼。
我记得,那个喷水池的位置还挨近陆逸凡房间的窗口。
仔细想想,他家的设计还挺特别,外面和里面都是欧式风格。单那个花园就让人感觉大的不得了,更不要说客厅包括他的房间了。
他们家四口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就不嫌没有家的味道?
我还是不要纠结了。
毕竟那是人家的房子,我没有权利去批判和评价人家的品味嘛。何况,我又没有住在里面,我又哪里知道长期住在里头是什么感觉。
◇◇◇
没有陆逸凡在身边,多少让我感到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什么,可又好像某种东西还长在内心最重要的位置,并没有完全消失殆尽。
一丝丝的痛。
那感觉就仿似把你的皮肉,连同心脏都剜走之余血流不止的伤口还在缓缓渗透着血,怎样包扎,也都没办法痊愈。
虽然已经有了他在美国的联络电话,偶尔他也会打电话来嘘寒问暖一番,可我对他的思念是有增无减的。这也是我对他不能用言语就能表达的一种想念。
没有办法割舍、无限的思念。
某天晚上,我正在“雨滴”咖啡馆招呼着客人,结果米依依、阿泽、亚赛、乘封他们一行人一起来到了这家小小的咖啡馆。
他们说来喝咖啡。
“晴子。”米依依拍了下我的背。
我转头看着身旁站着的米依依,她微微笑着,也看着我。我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微笑,我说:“等一下哈,你们四个人的咖啡马上就好。”
她澄亮的黑瞳里闪过丝丝欣慰的光:“看到你没有因为凡帅的离开,而感到沮丧,我就放心了。”
我但笑不语。
确实,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是很难过,不过很快我就恢复了。
会这么快就恢复,那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伤心难过这么久。更何况,再过不久我跟他就会见面了,在我们约定好那个地方。
只要两个人的心仍在对方那里,还怕被对方伤害,或被对方辜负?
呵。
那些偶像剧、电视剧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有的人还就偏偏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的经历竟像电视剧里那些桥段一样,命苦,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真命天子。就算找到了,最终也只能彼此相互折磨,然后还是没有好的结果,得分开。
现在我是找到了属于我的真命天子(虽然这很像偶像剧里的情节),可我依旧不相信。因为在我看来,那些偶像剧什么的都是编剧编了骗这些小女生,还有赚她们的眼泪的。
我不否认,曾经被感动得哭过。
但现在的我,更相信一份实实在在、真真切切,而且真挚的感情。
我把手搭在米依依的肩上,唇角噙着清浅的笑:“放心吧,我没事的。”我转头看着前面的咖啡机,眸中波光略微闪动,“经历了那么多,我也应该成长了。”
是的,一个人一旦经历了必然要经历的,就会快速成长,而不会在原地打圈圈。
这也是经历后,所得到的最好的体会。
浓郁丝滑香甜的咖啡正一滴一滴地徐徐落入咖啡杯里——我看着那滴落的咖啡,就像是沙漏里的沙一般,怎么都滴不完。
不知是怎么了,我望着从咖啡机里缓缓流淌出的咖啡,我的心仿佛也沉沉地往下落。
大概是又想他了吧。
咖啡煮好,我顺便帮他们调成了“花式咖啡”——当然,我根据他们几个人的喜好不同,调的花纹自然也就不同。
调好后,我转头看向米依依:“快拿去给他们吧。”
她苦着脸:“四杯,我两只手拿不去啊!”
我旋即就笑了。
“好啦,”我端起另外两杯,“我帮你拿着这两杯。”
我把两杯咖啡摆到乘封和亚赛面前。他们俩看了眼面前的咖啡,接着亚赛抬头把目光转向我。
好奇怪的眼神。
为什么我会觉得亚赛看我的眼神奇怪,那是因为她用那种极为怜惜、极为难过的神色看着我。
这让我挺不习惯的。
迎接亚赛投来的、充满同情的目光,我只微微一笑。
“你们俩的咖啡。请慢用。”
“晴子。”就当我要转身走的时候,亚赛忽然开口叫住我。
我转首看向她,略微困惑。
她满脸愁云地看着我:“暑假刚到,阿凡就走了,你一定很难过吧?”她蹙眉凝视着我,“你也一定很遗憾这个暑假不能和阿凡一起过了?”
我笑颜如嫣:“我没事的啦。更何况,暑假又不是只有这个了,还有很多个。”
亚赛这才展开笑颜。
“也是。”她拿起咖啡杯,凑近嘴巴啜了一口,“以后属于你们俩的暑假还有很多个。”
“对嘛对嘛。”米依依也连忙附和。
我把目光转向一直保持俊逸儒雅又沉稳的乘封:“乘封,你大学是不是也要去哈佛念?”
“嗯。”
乘封还是一样,惜字如金。
“那你什么时候去?”
他答:“一周以后。”
不晓得乘封去了美国以后,亚赛会不会跟我一样,有着无限的思念和无尽的不舍呢?
我在想什么呢。
亚赛肯定比我坚强,因为她从来面对任何事都是勇敢的。而且她也没有我那么爱哭。相信她不会跟我似的,那么不争气。就跟陆逸凡说的,动不动就哭。
◇◇◇
转眼新的一年来临了,寒假也随之接踵而至。
天气越来越寒冷,大家都穿上了厚厚的大衣,或者是羽绒服。
很多人可能都在享受着这新的一年所带来的喜悦与团聚。而我,却在这个冰冷刺骨的季节里思念着远在美国的陆逸凡。
不知道他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自从上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后,我再打过去时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我也不晓得他究竟在忙什么,一个电话都没时间接。
按理来说的话,他们大学应该没有这么紧了,究竟在忙什么呢?
思之如狂。
以我目前的心情,只能用这个来形容了。
春节到来的当天,我跟往常一样,早早地就起了床。这或许是一种习惯吧,习惯早起;又或许是每天在学校里要早起的缘故。
我叠好被子、穿好衣服就出门了。
刚出了楼道,就发现小区里已被皑皑白雪所覆盖。我把围巾往上拉了拉,迈开脚步往小区外走去。
这场大雪不知下了几时?
走在雪地里,就像行走在沙漠中一般,脚步都是浅一脚深一脚的。但是整个人的心却像被洗涤过,那么纯净,毫无半点污浊。
此时,天空中已经露出鱼肚白,那轮明亮通透、耀眼刺目的骄阳正徐徐从东方升了上来。
我完全能体会当炽烈的太阳细微的温暖的光线照耀在身上的那种暖融融的感觉,仿若被轻飘飘的棉花覆盖一般。
今年这场大雪,陆逸凡是没有眼福了。
我站在热闹喧嚣的市中心,拿出手机发新年祝福给他——
“新年快乐!我们这儿下了好大的雪,现在哪里都是白花花一片。可惜,你没眼福看到!”
很快,他就回复了:“那美吗?”
我用因戴着手套而变得臃肿,且不太灵活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他:“那场景,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美不胜收!”
“那我没眼福咯。”他又回。
忽然看到他发来的短信,我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陆逸凡,我好想你。
好想见你……
手机又滴一声响起,我拿起手机打开一看,眼眶顿时有些湿润。
——“小丫头,想念你。”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想到了鸢尾花的其中一个花语——“想念你”。
这是他发过来的,那么动人心魄的句子。我的心弦仿佛也随着这几个为之动容,又心有灵犀的字,轻轻一颤。
我也回复他:“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等今年高考结束,我就会马上去你所在的那个国家找你。而且找到你之后,我便不再与你分开,而是要同你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
不管未来的路有多么艰辛和凶险,我都不会逃避。
我抬头望向天幕。或许是一时间不适应那耀目的阳光,我的眼睛忽然有一阵强烈的刺痛感一跃而上。眼看泪水就要被刺目的光线射得快流下来,于是我赶忙低下头。
到底是没来得及阻止,眼泪就在我低下头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雪面上——那滚烫的泪珠与白白的雪交融,最后化成了无形。
这个冬天,看似非常地寒冷,不过在我心里却无比温暖。因为一直有一个我很重要的人,在遥远的美国,无声地想念着我。
光凭这一点,就让我觉得这是个温暖的冬季。
我望着不远处的一棵树,阳光洒在树干上,瞬间变得斑驳。
◇◇◇
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后,我便回家了。
回到家,刚要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是半虚掩着的,只要轻轻一推它就自个儿打开了。
咦?为什么门半虚掩着?
我进门后赶忙放下手中领着的东西,检查起门锁来。可是,就在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细检查了很久,都没发现锁坏掉的痕迹。
既然门锁没坏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安中磊或者夏琳出去的时候,忘记把门带上了。
他们大概以为我还在家,所以才会没锁门吧。
唉,太大意了!
就算我在家,出去的时候也要把门带上,万一有小偷“闯空门”的话,岂不得不偿失;万一我没有回来,被陌生人趁虚而入,那还得了!
我可以想象夏琳上次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进来的了——当时一定也是这样,门是半虚掩的(安中磊向来都是这么粗心大意)。
记得夏琳离家出走好几年、直至我上初中后,安中磊就带着我搬了家。
后来,我们就搬到了这里。
那时候虽然生活没有现在好过,家里条件也没有现在这么好,但是在我心中却是弥足珍贵的,比任何一个家都要温暖和温馨。
时过境迁。
我知道未来的生活将会越来越好过,但我怎么也不会忘了那时给整个家,乃至我的整个人生所带来的狂风暴雨的。
人生就如同一盘棋,等整盘棋都下完时,你的一生就此终结。
我关上门,弯腰拎起我放在地上的那袋水果,之后就走进了厨房。我边洗水果,边轻声哼起那天在陆逸凡家他哼唱给我听的那首《为你写诗》。
吴克群这张专辑还是2008年,也就是去年3月14日发行的。
那时候学校里还有男生记了这首歌的歌词和另外一首《牵牵牵手》的歌词拿去唱给自己心仪的女孩呢。甚至有的男生,就此追到了爱慕已久的女生。
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呢。
不过,往深了想,也在情理之中——因为我跟陆逸凡就是这么认识的。
把新鲜的水果洗干净,就拿到客厅的茶几上摆放好。
搞定。
我拍了拍手,而后就回房了。
就当我拧开门把,推门进去的时候,我竟发现我的书桌上多了一样东西——一个包装精美又精致的小礼盒,礼盒下压着一张纸。
那是……
白色纸张的一角正被外面吹进来的风吹得在空气里飞舞。
我走近一看,竟发现是个粉色的小盒子,上面系着白色的绒丝带。
“我桌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我喃喃自语。
拿着那个盒子,我有点茫然,又有点迷惑。我不明白这为何会出现在我的书桌上,而且还是个包装如此严实的精美礼盒。
难道是他回来了……
可是,如果真是他回来的话,那他怎么不是先跟我联络,而是这样弄神秘?
所以不会是他。
但,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摆在这儿的呢?
把盒子放在一旁后,我就发现了平躺在桌面上的那张纸条。纸还是新的,没有任何折过的痕迹,就那样平静地躺在那里。
我拿起桌上那张纸便看了起来。我赫然发现,这不是他的笔迹吗——上面写着那天我在他家说过的话:
“青春短暂得仿似过客般,匆匆而过。”
惊愕。
他真的回来了?
把手中的纸条“啪”一声拍回书桌上后,我拿起那个粉色小礼盒,而后飞快地跑下楼去。
来到玄关时,刚要伸手开门,结果门一下子“咔嚓”打开,便见安中磊、夏琳,和外婆外公。他们看到如此神色急匆匆的,都用很奇异的目光看着我。安中磊笑着问:“你这么行色匆匆的,要去哪儿?”
“爸,有没有人来过?”我急切地想知道。
安中磊想了一下,最后摇头。
瞬间泄了气。
看来是我兴奋过头了,以为他回来了,想要给我“惊喜”什么的。
就在我垂头丧气的时候,外婆好像想到了什么,说:“我记得早上那会儿有个人来过。”
“什么样的人?”
“戴顶鸭舌帽子,”外婆开始回忆,“身穿工作服,看起来就像……”
……头戴鸭舌帽,还穿着工作服……
听外婆这么形容,我想十有八九应该是——
“是不是快递员呀?”
外婆闻言,立马恍然:“就是快递员!”外婆低眼看到我手中拿着的盒子,她笑眯眯地,“今早那个快递小哥就是送这个东西来的。”
真傻!
现在他正在美国,怎么可能特意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跑回来!而且他刚刚给我发短信的号码的归属地是美国,更加不可能的了。
或许是我刚刚看到那个礼盒的时候,太高兴了,忘了这茬。
“那我先回房间了。”我转头看向外婆,“谢谢外婆帮我签收。”
回到房间后,我就把那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拆开,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白色沙漏静静地躺在里面。
沙漏?
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我拿起那个沙漏的同时,忽然看到了有张小卡片。我拿起卡片,翻开一看,顿时觉得心头仿若被暖烘烘的骄阳侵袭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