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灯火彻夜不灭,只是稍稍走近,一股森然的肃杀之气便迎面扑来。
大门口的一边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是在等人。
马车的轿帘被人一把掀开,长身玉立的蓝发青年从容不迫地向着清蛮大步走来。
“······怎么不进去坐?”清蛮对他随便打了招呼,紧接着一件厚实的狐皮大裘就盖在自己身上。来人轻柔为她拢了拢头发:“已经是深秋了,晚上出去多穿点。”
语气带点微微的嗔怪,更多的是宠溺。
“······”气成那样忘了嘛。
“汀哥,”清蛮一边整理着身上的狐裘,漫不经心地发问,“还好吧?最近忙,没时间去请安了。”
蓝发青年微微皱眉:“······”
清蛮看看今晚的天色,还不算晚。
“哥哥,我可还没有吃晚饭呢。聚仙轩新推出的菜色很有意思,陪我去吧?”
她伸手摇他的手臂,像是小姑娘撒着娇。
“聚仙轩?”
千汀望着个头还未到自己肩膀的妹妹,微微思考,展颜答应,“好。”
“我现在,有个推测。”
清蛮双手搁在桌上,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
“案情进展得貌似不怎么顺利?”千汀放下手中散发着清香的装过酒的瓷杯,“都用上推测了?”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该死得轻松。
“可是,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哥哥。桃姬姑娘是你府下的歌妓,尽管她已经是炎卓公子的人了,你还是脱不了干系。炎卓死了。你就会跟着一起遭殃。那个人就是想这么做。”清蛮声音压低,“他们想让爹爹憎恶你,汀哥。”
千汀语气冰冷,满不在乎:“已是很憎恶了,也不在乎再多一点。”
“身为皇的儿子不要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啦!你妹妹我这么辛苦为你跑上跑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也要试着为我的心情着想的一下!!!”清蛮抽搐着嘴角手指着他抖啊抖。
“是是。”千汀的表情颇为无奈,“那我就发表一下意见——我的确有怀疑过桃姬,但是我和她相处甚久,却从未发现她有武艺在身。”
“这不重要,桃姬姑娘会不会武功没有关系。假如她的帮手是高手,杀了炎卓很简单。”清蛮双手交叉,目光里闪过一丝蓦定,“桃姬,如果是那两位娘娘的人,你就把她交给我。我去找母亲。”
千汀轻轻却是颇为无奈地一哂,随即缓缓探身过来,片刻后伸手摸摸她的头,语气里有些苦涩:“结果,去了大理寺,也是依然逃不开这些事情。这样,好像更让我觉得难过。”
“逃是逃不开了,却也少了很多,没有那么糟——只是有一点我很担心,假如桃姬真的有帮手,那他又是谁呢?能避开那样强的守卫,一定是个高手。抓起来的时候,会很危险的。”清蛮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我不知道,打不打得过······”
“那时你就不用出手了,”千汀语气沉沉,眸中划过一丝杀意,“这些事情,还没有到需要你我亲自动手的份。”
酒足饭饱,在清蛮的再三推辞下,千汀便也不再强求送她回去,只是叮嘱一句“路上小心”。
他没心肝的妹妹对他摆摆手,语气则是完全的无所谓。“知道啦知道啦!”她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像个老妈子······”
“······”
算了,他就当没听见。
娇小的背影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夜色中,千汀脸上的温柔和轻松瞬间一扫而光,仿佛刚才他只是戴了一层仿真的面具。潜伏在暗处的属下此时才敢上前一五一十地汇报情况,千汀半皱着眉一字不落地听他说完,紧接着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戏子?”
“那人的手上一只金铃,怕是和清蛮大人有些瓜葛。”一身漆黑夜行衣的属下抬起头,露出一张严肃认真的脸和表情,完全不像是因为贪恋美色而需要上司跑去抓人的无用货色。
千汀微勾唇角:“临氿,你做得很好。继续吧。”
名为氿云的属下颔首,低声却坚定地道了声“是”。
“铃铛······”千汀末尾的话消散在夜风中,氿云只听见自己家的主子一句对他从始以来便未变过的话。
“临氿,守好她。”
“属下遵命!”
回到大理寺的清蛮随手接过手下递来的一个信封,从里面拆出一张薄薄的纸来。
上面只有四个字外加署名:
湟溪,速来。
署名: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