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胡乐在一片静谧中传遍夜宵。
一曲《羌笛怨》,说尽游子情。
故人归来,可还能见,河边青青柳?
皇都胡妖众多——这乐坊的老板眼光真不错。
清蛮一边若有所思地想着,一边伸手拉开挡在自己面前拭泪的观众。她身材娇小,挤进去毫不费力。
《羌笛怨》曲毕,场内又响起胡地独有的靡艳轻佻舞曲,浓烈的靡乱感顿时充斥了五官。
刚刚的思乡之情大概是错觉吧?
果然——清蛮看着舞台多出来的妖艳美女,老板也是个很实际的妖呢。
“唔,西地的姑娘果然与皇都里的,常见的大家闺秀不同。”一个公子哥打扮的青年望着半遮掩在薄纱下的蜜色肌肤,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喉结也跟着迅速滚动几下。
“这倒是,比千娇坊的姑娘们,是新鲜多了??????”坐在身边的同伴赞同地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那依你们之见?是清蛮大人好看呢?还是这云州的舞女好看呢?”身边有人冷不丁问了一句。
“那还用说,自然是舞女好看嘛!”不怕死的属下端着酒杯,哈哈笑着说出答案,转念一想怎会有妖问这等问题,回头一瞧,看见自家上司站在身后,一张脸黑如锅底一般。
清蛮强忍怒气,在唇角加了一抹吓人的微笑:“临沭,临浏,你们觉得——舞女比我好看?”
属下们齐齐摇头表示不是的,大人你一定是听错了——你才是最美的!
“临氿呢?”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被质问的兄弟两个马上伸手,指向坐在不远处同时怀里搂着一个绝艳的舞姬的孪生三胞胎兄弟。
清蛮顿觉忍无可忍,她飞身上前,伸手捉住她拿去卤了当下酒菜的耳朵,同时愤怒地爆喊:“你们两个也给我滚出来!马上!!!立刻!!!现在!!!”
演出营地外星光灿烂,月亮半圆的夜下,传来少女悠扬清脆的数落声,一声一声好似连珠炮,真是大煞风景。
“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要以为你们今晚不当值就哪里都可以去!我一个人在大理寺忙得饭都没吃,你们居然还敢跑到这种地方让我来好找!”清蛮喘了口气继续一个一个挨个数落,“临沭,你是大哥,两个弟弟都管不好,大哥怎么当的?你管不好要不要我来帮忙管管?临氿,说的就是你,你哥哥弟弟还好些,你到行,到了这儿姑娘就先搂到怀里了!本事还挺大嘛!还有临浏,你两个哥哥都不学好,你跟着来凑什么热闹?下次再让我看见,保证第一个,打死你!!!”
最后总结:“以前我阳光给多了,所以就都灿烂了?以后,我要不要发点洪水,大家都泛滥一下!!!?”
清蛮的想法是——当她骂完了以后,他们应该一脸羞愧,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保证立即改正,重新做人。
可是,他们都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所站的方向,均一言不发,仿佛听不懂话的无辜的稻草人。清蛮不满地嘟起嘴,嗓子里的斥责声还没有叫喊出来,身后却有幽幽男声:“大人若是想教训属下,可否换个地方?这里头,可还有其他的客人。”
一回首,弦歌已站在她身后,神色淡然,眼中没有什么不满,表情清冷,好看得很。
清蛮双手环胸冷冷看着他,片刻后,对着三胞胎兄弟,表情放得不能再温和,同时轻描淡写:“下个月的例银,不要来领了。”
“为什么?”唔,这反应,清蛮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因为不发给你们了!”清蛮十分有理。
弦歌饶有兴趣地抬眼看着这个说活避重就轻的小姑娘,眼底露出几分看不清的笑意。
“为什么?”大人你明明知道我们不是问这个!
“因为啊——”清蛮快步上前,举起手一人赏了一个巴掌在他们头顶。
“扣!”
“光!”
“了!”
“如果先生还有时间,清蛮能再耽搁个一时半会么?”
弦歌微微一笑,笑容带着点淡淡的疏离:“当然。”
“先生手腕上的金铃,”指指他手腕上的铃铛,“是从何处而来?”
弦歌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愣了几秒,继而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点略略的好奇:“大人是否也有一个金铃,而且与此相同?”
“先生怎么知道?!”从刚刚一直未露出半分稚气的少女瞪大了自己金色的眼瞳,语气讶异,还微微露出一点“好厉害”的佩服神色来。
面前好看得雌雄莫辨的男子叹笑:“难道这个,很难猜吗?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如果不是在别人那里看见了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东西,又怎么会问?”
清蛮皱起眉仔细一想,貌似的确如此??????
“其实我的那个金铃,已经不是我的了,我送给了一位朋友——但是今天乍一看,简直一模一样,所以就问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少女摆摆手解释,带着点不好意思。
弦歌左手握住右手腕上的金铃,微微转动:“在下的金铃是幼时偶然所得,和大人恐怕并无关系——大人,怕是要失望了。”
“哪有失望。”清蛮摇摇头,努力把那一丝不快甩在。
“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抛尽不快后,她爽快地对他抱拳略一行礼,转身便走。
一柄镶金的短刀插在少女腰后,刀上的宝石有三颗,一颗极品宝石蓝,一颗深红宝玛瑙,一颗纯色祖母绿。颗颗价值不菲,难得一见。
弦歌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把金刀,眸子里却暗自闪过一丝难得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