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议会卫队乱哄哄地穿好装备集结起来,场地上的王宫卫队们等他们已经等得打起了哈欠。
至于那些雪盗,他们的职业习惯就是晚上行动,所以早在三四点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精神矍铄地醒了,以射箭比赛和打树叶牌来发泄他们多余的精力。
议会卫队刚集合好,我就宣布,三个军团都有适合侦查的轻骑兵,所以前哨任务实行轮换制,今天轮到议会卫队。这么做的原因是看到议会卫队昨晚睡得不好,所以很不忍心,想要给他们改善一下住宿条件,改善的方法是,让他们先走,先到达宿营点的有权利提前挑选宿营地。
于是,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的议会卫队们又在连天的咒骂和抱怨声中先一步开拔,向北行进,克里斯塞恩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每一个怨声载道的小爵爷,腰间的佩剑时不时拔出来抖两下。
议会卫队出发后,王宫卫队和雪盗们在巴甫伦又补了个觉,等到日上三竿时他们才出发,中午时分,教程最快的雪盗斥候们已经赶上了议会卫队的后队;下午三点多,王宫卫队的重步兵们吹着欢快的口哨,从捶腿揉脚的议会卫队们面前大摇大摆超了过去。
当晚大部队宿在艾泊德勒斯堡东南境内的一座无名小村里,雪盗们在村里睡成一片;王宫卫队们占据了村外的打谷场和田埂;议会卫队疲累欲死的未来贵族们睡在取水槽边、粪坑边、深山老林里。
第三天,依旧是议会卫队打前阵,理由是前一天,他们的前哨任务只执行了半天,就被雪盗的斥候给取代了,为了公平和补偿,他们必须再补上半天的前哨工作,只需要半天就好了,半天之后他们就可以停下来休息,把前哨工作移交给雪盗们或者王宫卫队去处理,只不过,今晚的宿营地是艾泊德勒斯堡,那可是正规的军事堡垒,图穆巴伯爵随伊莉娅公主殿下出征前就留下了命令,要做好增援友军的接待工作,到时候如果那些舒适的床褥、干净的房间被雪盗抢先了的话……
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短短两天里已经瘦下去了十几斤的小爵爷们已经瞪着布满血丝的通红的眼睛,野兽般绝望地嗷嗷叫着,像逃命般向前窜了出去。
“这是斥候前哨?”阿拉满脸不屑地看着转瞬间消失在视野中的逃命般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两声,“这简直就是溃逃。”
我笑了起来,“就算是溃逃,也是在向前方溃逃,不是么?”
我没有说的是,艾特·奇早在昨晚,就已经带着我的卫队们先一步去了前头,他们将教会这些小爵爷们怎么样做一名合格的斥候。
“你的那些部下呢,去了哪里?”阿拉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看了看我的身后,一脸狐疑。
“哦,他们啊,你要知道,再往前不远就是前线了,斥候的工作不能真的依靠这些小爵爷们,我让他们到前面哨探去了,务必要保证大军的安全。”我微笑着回答。
阿拉皱着眉头,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你?要我相信你说的这话,还不如让我相信黑暗教团是来找我们组织联欢会的。”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不定真的是呢?”
蜂拥着逃一般奔向艾泊德勒斯堡的小爵爷们,很快就为他们莽撞的冲动付出了代价,刚离开我的视线没多久,一根无声无息从背后密林里射出来的弩矢就贯穿了一个侍从骑士的脖子,这个倒霉的家伙从马背上掉了下来,立刻就被后面的同伴踩成了肉泥。
惊恐声和尖叫声立刻引爆了起来,好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湖里,整支队伍骚动着往前冲,前面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后面的同伴逃难般尖叫着往前挤,也本能般的把马力催到了最大。
这才是今天这段漫长旅程的开始。
一路疯狂地颠簸着,疯一般往前窜出了十几英里,前面的人才终于放慢了马速,回头问向一脸惊恐的同伴,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答他们的,是又一根从后面密林里飞射出来的弩矢,不偏不倚,直接射穿了落在最后的那个体力已经透支了的重骑士的头颅。
尖叫声再度响起,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过拨马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更不用说扫荡驱逐,所有的人统统撒开马蹄往北边奔去,这一回再没有人停下来,隐藏在密林里的死神如跗骨之蛆,一直吊在他们身后,却始终不肯现身。
恐惧往往源于未知。
整个议会卫队慌乱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队形的存在,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往前冲,每个人想的都是,赶紧进入艾泊德勒斯堡,那样就安全了。
所以,即便我给艾特?奇的命令是,远远跟在他们背后,随手杀几个人制造恐慌,一旦他们组织有效的斥候驱逐就立刻离开,但最后的结果还是,我的这二十个人的卫队,居然把整整一万五千人的议会卫队打崩溃了。
即便是艾特?奇也想象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事后他反复向我保证,他只是随便杀了几个人,想吓吓他们,但一支只要站住阵脚,一人一拳就可以把他们二十个人打成肉泥的庞大军队,就那么被他们像赶羊一样,在艾泊德勒斯走廊,在亚伦平原,一路追着碾压。
当我和王宫卫队,雪盗卫队赶到艾泊德勒斯堡时,面对只剩下不到一万两千人的议会卫队,我嗔目结舌。
克里斯塞恩羞惭得几乎要伏剑自刎,堂堂议会卫队,罗多克的王牌之一,居然被几个暗黑教团的斥候(艾特·奇又随手杀了几个村民,指认他们为潜入进来制造恐慌的暗黑教团斥候)就打得全军崩溃,一万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想着回头去驱赶身后的那几个人的斥候小队。
这是耻辱,罗多克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
所以率先赶到艾泊德勒斯堡的议会卫队并没有如愿以偿地住进条件优越舒适的驿站,而是在克里斯塞恩几乎发疯般的脸色下,临时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强化训练,吓破胆子的小爵爷们实在忍不住了,居然有胆子发动兵变,但这些白天还被吓得魂飞胆丧的千金骄子们只是在王宫卫队的执法队摆出阵势露出杀气之后,就绝望地放下武器投降了。
克里斯塞恩像收割南瓜一样,一连砍掉了二十多个领头兵变的小爵爷尊贵的脑袋,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在这样的铁与血面前,议会卫队彻底没了其他的声音,克里斯塞恩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跑二十圈,就没有人敢在十九圈的时候停下,他们一个个咬紧牙关,扛着武器,一言不发地默默执行命令,到了这个时候,议会卫队才终于露出了一点军队的样子。
但是代价太大了,一仗未打,先损失三千人,不知道是走散了,还是逃跑了,又或者是掉进深山老林里意外身亡了。人倒是无所谓,就是跟着一起失踪的那几百匹战马,让我心疼了好久。
第四天一早,从艾泊德勒斯堡出发,依旧是议会卫队打前站,这回再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了,那些形容憔悴的战士们,面无表情地收拾起自己的形状,一言不发就上了路,轻骑兵远远地撒了出去,搜索前进,虽然看得出来还不是很熟练,但已经有了几分摸样了。
我才终于放下了心。议会卫队这匹倔强的小马已经驯服了,下一个是谁?王宫卫队,还是雪盗军团?
但针对王宫卫队和雪盗军团的“训练”还没有付诸实践,就被突发状况打断了。从艾泊德勒斯堡出来,就离开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的艾泊德勒斯走廊,进入到了亚伦平原,急行军一天的话,半夜我们就可以抵达亚伦,但就在踏上亚伦平原不到两个小时,前方的议会卫队斥候传来消息,在大军行进路线以东二十五英里的位置,议会卫队斥候与正在巡逻的黑暗教团斥候遭遇了。
我立刻回头看向艾特?奇,后者一脸无辜的表情。
遭遇的结果是,先前一直被“黑暗教团斥候”赶羊一般赶着走的议会卫队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整整一个百人队的斥候追着对方的五个黑暗猎手赶了几英里,最终将对方射成了筛子,追上敌人的斥候们还不解气,又一人一刀,把这几个可怜的教团斥候砍成了肉泥。
我看着身后的卫队,还是二十人没有少,压力隐隐上来了。他们发现的,应该是真的教团的斥候,在亚伦平原发现教团斥候,这意味着什么?库尔玛堡现在是否已经失陷,摆在我们面前的又将会是什么?
我吩咐将议会卫队的斥候撤下来,将战备级别提高到最高级,原地结阵。同时撒出雪盗的斥候侦查,他们不属于罗多克正式的军方序列,即便在侦查的过程中被教团军发现,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和警惕。
然后是王宫卫队,两千轻骑先一步驰援议会卫队,重步兵们则抓紧时间原地休整,并安下营寨,建造工事,随时准备接应议会卫队的撤退。
布置完这一切,我稍稍安心了些,摊开地图仔细思考了起来。
在亚伦平原出现斥候。按照教团军的作战条例,斥候一般都与大部队保持着至少十五英里的警戒范围,那么可以以发现斥候的地点为圆心,十五英里的距离为半径,画一个圆,被圆覆盖的范围之外,就是教团大部队目前可能存在的地点。
这一支斥候超过规定时间没有回归,这支军队的军团长必然会明白出现了问题,届时大军将会出发,向这队斥候失踪的方向进发。根据作战条例,教团斥候执行轮换制,每四个小时一轮,以最坏的打算记,这只斥候巡逻完毕即将返回,尸体在第一时间被接替的斥候发现,再汇报回军团指挥部,之后再做出反应,教团大部队的骑兵也需要至少一个小时才能抵达,而步兵更是需要至少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