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腿软的,已经在想怎么联系芬利尔商量献城的事情了。
“砰!”赭黄色的黄杨硬木长桌被一双大手拍得粉碎,眼神闪烁正在思考如何与芬利尔取得联系的原亚伦治安官被这双大手凌空提了起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几颗门牙带着血喷出来。
砂钵大的拳头落在治安官的鼻子上:“我那巴尔,平生,最恨,背信弃义,卖友求荣,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我就想,揍你!”
那巴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治安官的背后,硬生生一字一顿地把这个四十岁的壮年汉子打得满脸桃花开,连阿拉也好容易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这个时候治安官早就被打成了渣。
“你干什么!”阿拉几乎要跳了起来,如果不是考虑到那巴尔绝对不会是黑暗教团的内应,他早就拔剑相向了。
那巴尔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什么也没说,继续坐回了座位上,不过只需要看看那巴尔此刻满脸喷溅的血点和阴沉得足可以挤出水来的脸色,就不会有人提出任何质疑。
但还是有人开口了,是阿拉:“那巴尔,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亚伦城的人,哪里是你说杀就能杀的?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今天我就要依据罗多克军法,把你收监下狱!”
那巴尔抬眼瞥了阿拉一眼,倔强的眼神闪烁不息,却又有些难以启齿的话憋在喉咙里,好容易才说:“阿拉,你是好人,咳咳,别逼我,我那巴尔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小心我,到时侯……哎呀,总之我说不清楚,也不能说,我杀他自有理由,你不要问了!”
撂下这句话,那巴尔做贼似的逃离了军议室,走之前还不忘用恶狠狠的眼神在几个恨不能把头埋到肚脐眼里的军官脸上刻了两下。
阿拉的脸都绿了,那巴尔的身影刚消失在门边,阿拉就一把把桌上的烛台恶狠狠地摔在地上:“作死!”
军官们立刻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
阿拉在座位上坐了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过了足足十来分钟,才说:“好了,先不管他,我们继续我们的。”
军议最终没有取得任何结果,面对绝对的压倒性兵力,所有的人只能报以沉默,最后阿拉挥挥手解散了军议,一个人坐在议事厅首座上,太阳穴突突直跳。
阿拉的脑中始终回响着那巴尔走之前的话,以及他盯在几个军官脸上的眼神。他拍拍手,从门口走进来一个面容朴素平凡,根本看不出任何特征的男人。
“情报处给我盯紧阿尔托、赛加·阿内达、杜尚·蓬这几个人,二十四小时不能停。我要知道他们都和谁接触过。”阿拉的声音平静到令人心寒。
罗多克男人没有说话,甚至应答都没有一句,转身就走了出去。
阿拉的心里才终于放松了些,这么一放松,他就坐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这一晚他始终没有睡好,接连不停地做噩梦,梦见亚伦城里出了叛徒,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放芬利尔进城了。
突然,阿拉猛地惊醒过来,仿佛被鬼魂扼住了喉咙一般,好容易才吐出郁积在胸口的一口气,大口大口喘起气来,浑身的冷汗淋漓直下。
他刚才梦见早上军议时还无比谦卑的阿尔托面容狰狞着,一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好容易才把自己从梦境中拉了回来,阿拉只感觉自己手脚冰凉僵硬,那是因为自己坐着睡了一晚上,血脉不畅,阿拉艰难地笼起手搓了起来,血液一点点通过郁结的血管,总算是有了点暖意。
外面好像天已经大亮了,明晃晃的光透过议事厅的木格窗户映照进来,士兵们操练时的口令声和喊杀声远远传来。
不对!阿拉猛地瞪大眼睛,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现在可是在围城,士兵们怎么可能还会进行例行操练?而且这喊杀声,起初太远,还听不太清,现在却清清楚楚,分明夹杂了垂死前的惨叫!
城破了?阿拉瞬间感觉浑身冰凉,他一把抓起脚边的战刀,踹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足有十几米高的熊熊火焰,亚伦城的领主府已经整个地陷入了火海当中!
此刻还是深夜,他看到的明晃晃的亮光,是领主府在燃烧!
如果不是因为思考那巴尔的异状,结果在军议室睡着了,可能现在自己已经随着亚伦城的领主府化为灰烬了。
好毒辣!
阿拉迅速反应了过来,他四下张望,看见军议室外,有一个巡逻的十人小队正朝军议室过来,他想也不想就冲着巡逻小队叫了起来:“你们哪个部分的?我是阿拉,我命令你们现在开始归我指挥!”
巡逻小队的队长一怔,远远站住了:“你是阿拉将军?”
阿拉下意识点了点头。
巡逻小队接下来的动作大大出乎阿拉的意料之外,得到阿拉的确认之后,六名长枪兵立刻向两侧散开,呈扇形包抄了上来,剩下三名弩手连同小队长一起,同时举起了手里的轻弩,明晃晃的箭簇定定指向了阿拉的胸口。
阿拉什么都明白了。他几乎是下意识,以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一个就第十八滚向侧面滚了开去,刚刚滚开,四根弩矢就射在他背后军议室的木门上,箭簇完全没入了木门,箭羽微微颤抖。
“叛徒!”阿拉狂吼起来,他趁着十字弓上弦的间隙,如猛虎出柙,迎上了一侧包抄上来的三个巡逻兵,战刀一闪之间,就破开了三把长枪的拦截,眨眼功夫就收获了三颗人头。
“快射,射死他!”小队长的声音都变形了,他匆匆忙忙上好十字弓,也不等待同伴的准备,径直一箭迎面射过来,却因为紧张,贴着阿拉的头皮飞过。
一分的失误造成的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损失,阿拉的战刀一摆,就把那个小队长腰斩为两段,狂喷的鲜血和流出的内脏让其他的叛军彻底慌了神,纷纷丢下武器逃窜而去。
“阿拉将军,你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让正在追击逃兵的阿拉松了口气,他回头一看,正是昨天参加军议的将军里最为憨厚诚实的勃朗特将军。
“我没事,局势现在怎么样了?有多少叛军?一定要在天亮前平息下来,否则一旦天亮,黑暗教团开始攻城,我们就真的撑不住了。”阿拉一边回刀入鞘一边忧心忡忡道。
勃朗特走到阿拉身边,低头仔细检查了一番地上躺着的四具尸体,站起身道:“都是公主殿下发布总动员之后招募的新兵,看起来黑暗教团早就有所准备了。将军,你还是快回到指挥所去,那里有绝对终于您的五千王宫卫队。”
阿拉皱起了眉头:“现在只有那五千王宫卫队可靠吗?叛乱规模居然这么大?勃朗特,你的手下里有多少可用的?统统都组织起来,我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弹压下去!”
勃朗特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我的手下里只有……”
勃朗特后面的话说的很模糊低沉,阿拉一时没有听清,低头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我的人里只有……是可靠的。”勃朗特又说了一遍,关键字还是模糊不清。
“你到底在说什么?”阿拉凑得更近了一些。
就在这一瞬间,一直忠厚老实的勃朗特突然暴跳而起,一只手抓住了阿拉的脖子,另一只手猛地从袖子里抖出一把蓝莹莹的匕首,一看就知道淬了剧毒。勃朗特狂吼起来:“我的人里只有死人才可靠!阿拉,去死吧!”
突然的暴起完全出乎阿拉意料之外,阿拉几乎是完全傻愣着看着那把剧毒匕首如同毒蛇的獠牙一般,闪电般刺向自己的咽喉,连一点点反抗的本能都来不及做出。
就在阿拉以为自己就此结束的时候,耳畔突然掠过一丝威风,紧接着,咽喉一松。阿拉勉强睁开眼,面前掐住自己脖子的勃朗特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一杆金色的单手斧镶嵌在勃朗特身后的石阶上,勃朗特的身体随之缓缓滑下。
“我要说的话就是,你身边的人都被教团收买了。”那巴尔的声音从阿拉脑后传来,“如果不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你以为老子会不惜代价杀进来?你敢那样瞪老子,早知道就让你被这些败类害死!”
那巴尔一边骂骂咧咧,脸上却是完全不符合嘴里语气的得意笑容,他拔起插在地上的金色短斧,在勃朗特的尸体上蹭了蹭血迹:“你们罗多克人的情报技术太烂了,你派出去监视那些兔崽子的间谍,本身就已经被黑暗教团收买了,还好,嘿嘿,还好在亚伦城里的间谍不光只有想害你的。兔崽子,多感谢我那兄弟吧!”
当阿拉从混乱中清醒过来,自己已经下意识跟着那巴尔跑了起来,在他身边,是数百名浑身溅满鲜血的海寇,他们中绝大部分身上都带着伤口,别在腰间的飞斧大部分都丢完了,更有一部分海寇干脆就拿着罗多克士兵的直刃军用刀,他们的斧头早在之前的战斗中就遗失了。
“大概是凌晨两点的时候,北城的那个叫杜尚·蓬的家伙偷偷开城门,打算引黑暗教团那些兔崽子们进城,正好被我的弟兄们发现了,没有多说,他们都知道我的风格,弟兄们夺下了北门,杜尚·蓬那家伙的脑袋没留给你,我自己拿了。”那巴尔沉声道,他没有说的是,为了从五千北门守军的手里夺下北门,之前就近加入战斗的八百多海寇全部奋战到死,没有一个人逃跑或退后,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那巴尔和海寇大军的抵达,这才夺下了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