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压阵的第六军团长维达注意到了这边,在那个大队长的卫队被大汉砍瓜切菜般斩成满地残肢之后,维达已经策马停在了大汉面前,他像一个最具武德的骑士那样,举起他五英尺长的镔铁大剑,挽了一个代表尊敬的剑花,朗声道:“教团第六军团长维达,敢问英雄尊姓大名,恳请赐教高招!”
大汉扛起了战斧,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维达,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来了个够分量的。我是那巴尔,看看你可以在我手上过几招吧!”
话音刚落,那巴尔手中的金色大斧横推而出,朴拙到极点的一斧甩出,明明是斧杆刺出,斧刃却闪电般后发先至,当的一声,重重地撞击在维达手中的大剑刃口上。
金光一闪,维达手头一轻,陪伴他二十年的沉重巨剑居然在一招之内被那巴尔腰斩两段!
一直在关注着那巴尔这边决战的海寇们猛地爆发出冲天的叫好声,如果不是在战场上,这些诺德汉子绝对会摘下盾牌和盔甲抛向头顶,为他们的领袖叫好。
维达黑着脸,丢下了手里的断剑,冷冷道:“不愧是海贼之王那巴尔,小看你了……没关系,今天,就让我来终结你的神话!”
一边说,维达一边从身边的卫士手中接过一根沉甸甸的裁决大棒,如拈灯草般在手中轻轻拍了拍。
那巴尔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你就是芬利尔?”
维达高傲地摇摇头:“对付你那里用得着神使大人出手,我是神使大人坐下……我靠!”
那巴尔不等维达说完,已经一斧子甩了过来,看起来只是轻描淡写地抬了抬手,但那把淡金色的巨斧却在瞬间无声无息地拖着一片彩色光华,像鞭子一样毒辣地甩了出去。维达见机极快,手中的裁决大棒堪堪挡在了胯前,火星飞溅中,这卑鄙而必杀的一斧总算是拦了下来。
“太可惜了!”那巴尔惋惜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惋惜面前的是维达而不是芬利尔,还是在惋惜这一斧没有甩中。
“太卑鄙了!”维达愤怒道,他观察了一下手里的裁决大棒,直径超过十五厘米的黑粗长大棒居然被这一斧头砍入了七八厘米,如果这一斧头没有被拦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想起这一幕就满脑子后怕的维达决定死都不再和那巴尔搭讪,他朝手心里啐了两口唾沫,狂吼一声,暗绿色与赤红色混杂的光华立刻从维达的脚下涌了起来,瞬间覆盖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穿了一件墨绿色不停燃烧的战甲。
看到这一幕,那巴尔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小巧地挽了个斧花,一脚前一脚后,严阵以待起来。
身边不管是黑暗教团的教徒,还是那巴尔手下的海寇,统统都推开了十几步,让出一个方圆三十多步的战圈,战场上一度出现了短暂的屏息。
维达率先打破了平静,当双色光华覆盖到维达手中的裁决大棒时,跳跃的光华逐渐凝聚成了一柄超长的巨剑。
巨剑形成的瞬间,维达毫无花巧地一剑直斩,站在维达对面的那巴尔手下的海寇们,即便躲在几百步之外,也瞬间产生了“这一剑是斩向我”的错觉。
伴随着巨剑的斩落,狂暴的劲风四下乱飚,那巴尔虬结的胡须被狂风吹得飒飒直响。即便是以那巴尔之能,似乎也没有信心正面硬撼这一剑。
那巴尔直接投出了手里的金色巨斧,赤手空拳地面对这一剑。
就当所有人都怀疑那巴尔是不是已经放弃了时,维达的瞳孔猛地缩进。
在这一斧投出时,附着在金斧身上的五彩光华突然迅速地膨胀起来,在巨斧与巨剑碰撞前的一瞬间,五彩光华突然以接触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猛地扩散出一个巨大的球形气浪,就在气浪席卷肆虐开来的同时,维达裁决大棒上的双色光华突然猛地跳跃一下,紧接着就像蜡烛一样,猛地熄灭了。
“铿”地一声,金斧与裁决大棒终于碰撞在了一起,金斧弹飞上了高高的空中,而维达手里的裁决大棒突然一轻,干净利落地断为两截。
机会!维达脑中猛地掠过一阵狂喜,此刻,那巴尔手里已经没有了武器,而自己手里还有半截裁决大棒,只要自己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管怎么看,那巴尔都难逃此劫!
维达当机立断合身扑上,双色光华再一次熊熊燃烧在手里的半截大棒上。
“当!”
战场边缘的海寇和教徒们无一例外捂住了耳朵,却依旧抵挡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巨响,仿佛一根铁钉,深深地扎进了他们的脑海,数百人几乎像是同时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维达不敢相信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口飚射而出的鲜血,以及手中只剩下一根手柄的裁决大棒。
那巴尔的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里,居然还握着一把金色的单手斧!
明明从一开始,就注意到那巴尔的左手一直藏在身后,为什么这么简单这么拙劣这么明显的动作都没有反应过来?
维达这一刻只想时光能倒流回去,好让自己把自己掐死。
就连小孩子打架都明白的道理,如果对手另一只手背在背后,那一定是有着什么图谋,不是抓着一把沙子,就是藏了一颗石头,为什么自己和那巴尔生死对阵的时候虽然早就发现了,但却一点也没有上心?
不,不是没有上心,而是从一开始维达就笃定,那一定是那巴尔的疑兵之计。
现在想想,这是被那巴尔抓住了自己的心理误区啊,稳稳的!
可是,不是说那巴尔头脑简单么,为什么会这么懂人心?
其实维达不了解的是,那巴尔的确是头脑简单,他根本就没有想什么心理误区不心理误区,他只是一向都是如此而已。小孩子打架的招数怎么了?不就是裤腰带后头别把斧头么,他那巴尔还没有使出踩脚指头的神技呢!
维达吧嗒一声落在地上,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向着自家阵营滚了几圈,把身形藏了起来,这也是他意识混乱之前最后能做的一丝努力了,当他滚进人群之后,被手下用黑斗篷裹了起来往外运时,维达干净利落地昏死了过去。
那巴尔先前投出的巨斧此刻才终于落下,重重地插在地上。那巴尔伸手拔起,双斧交错,猛地一敲,清亮的响声震撼天宇,长久回荡不息。
有心人立刻注意到,双斧虽然一大一小,一双手一单手,但形状样式乃至材质都几乎一模一样,很明显,这样的组合本身就是一对。
直到此刻,海寇们才回过神来,喝彩声和兴奋的喊杀声冲天而起,回荡在亚伦城下,如有实质。教团军气势一泻千里,趁此时机,城里的阿拉·斯图加特大开城门,两千骑兵如龙似虎猛扑出来,借着那巴尔得胜的东风,风卷残云般杀散了北门口已经陷入迟豫和混乱的教团军,两军合兵一处,一阵冲杀,终于冲开了北城门外围堵的第十一军团,返回了亚伦大城。
但即便如此,这一来一回的冲杀,两千罗多克斥候也折损过半,几乎每一步都有罗多克的勇士喋血沙场。回到城里,回头看看城门外留下的血肉道路,包括那巴尔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知道,虽然今天扳回了一些士气,但从长久上看,亚伦根本无法守住。
没有人多说话,一半是出于对死难战友的尊敬,一半是出于城外的压力。阿拉·斯图加特只是与那巴尔进行了礼节上的见面礼,两个人曾经在杰尔喀拉有过多次的见面,这次如果不是那巴尔的莽撞,罗多克根本不会到今天的地步,至少,阿拉·斯图加特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也就不用指望阿拉对于那巴尔的绝地驰援给多少感激涕零的感谢,能不开口骂娘就算好的了。更重要的是,当那巴尔麾下的八千海寇进城之后,阿拉·斯图加特才发现这些海寇们身上都没有带多少干粮,不用说,他们的口粮必然要从亚伦城的库存中拨出来,本来亚伦城的粮草就不够,这回阿拉更加怀疑那巴尔这么轻松杀进城,是不是根本就是教团的阴谋。
还好,那巴尔的手下在杀进重围的时候也折损了不少,海贼王也没有心思去猜测阿拉此刻心里的小九九,匆匆见过面之后那巴尔就赶去安排给自己的临时营区看顾自己的弟兄们去了。这一天在没发动像样的攻城,教团军只是试探了半天,就撤退下去了,只留下战场上二十多座熊熊燃烧的攻城塔,就像二十多把火把一样,把亚伦城的夜晚照得恍若白昼。
“明天黑暗教团一定会再度发起进攻。芬利尔的念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是在报复,上次他被我们挡在亚伦防线,现在他要把这条防线彻底撕碎,这根本就是不讲理的小孩子的做法!明天的战斗一定会更加激烈!”领主府里,阿拉·斯图加特拍着桌子对同桌的其他部队的指挥官咆哮,“我们就是要牵制住他们!明天,我们只要守住明天,公主殿下的援军就会赶到,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一定可以一举解亚纶之围,说不定还可以给芬利尔一次重创!”
阿拉·斯图加特虽然还是慷慨激昂地,但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没有底气。
一样没底气的还有在座的各位将领,他们都是之前亚伦的守将,自从阿拉·斯图加特暂代法尔弗塞伯爵坐镇亚伦城之后,这些先前一直跟着法尔弗塞伯爵过着安逸日子,充其量只是抓抓小偷,剿剿山贼的太平将领一个个都过上了苦日子,在阿拉将军的监督之下,他们不得不大每天清早起来,撵着手下的部队全副武装负重长跑,不得不跟着手下的部队一起站队列、练拼杀,这些将领一个个至少都拥有男爵以上的爵位,几乎每个人都是高贵的骑士,却多少次被浑身是泥农夫土包子在训练时打翻在地,早就怨声载道了,现在又听说居然要和百战百胜的芬利尔对抗。白天的战斗已经够激烈了,居然明天还要再出现更加激烈的战斗,这这这,这根本不是打仗,根本就是屠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