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同志们!老乡们!人民群众们!你们刚才做了一件伟大的,划时代的,充满了革命热情的事情!你们亲手把压在你们头上的封建官僚主义的大山推翻,亲手砸断了牢牢束缚你们思想上的枷锁!我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罗多克的朋友,为你们伟大的壮举感到骄傲,也为我能有幸见证而感到自豪!”
“同志们!老乡们!人民群众们!议会的存在就应该是为我们最基本的群众谋福利,就应该是时时刻刻坚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意识,就应该成为我们平民利益的代言人!可是你们看他们之前做到了吗?没有!议会只是在为自己的利益争取、经营,根本就没把咱们老百姓放在心上!难道不是吗?大家都知道议会今早发布的新王令了吧,那是个什么样的命令啊,要我们的钱,要我们的人,更要我们的命!我们难道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把我们辛辛苦苦一辈子的东西双手奉上吗?更可耻的是啊,议会为了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诬陷我们最最尊敬的伊莉娅公主殿下,说她卖国,说她通敌!同志们,伊莉娅殿下为了我们罗多克多少次出生入死,差点就在库尔玛堡回不来了,这样的人,这样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议会居然诬陷她通敌,这是何等的愚蠢和无耻啊!”
“太无耻了!”一个小个子举起拳头痛骂道,声浪一瞬间淹没了整个广场。
“现在!议会卫队那帮无耻的爪牙,还在围攻王宫,无耻和罪恶者正用他们肮脏的双手去玷污我们罗多克最最圣洁的英雄所在,你们说,这样的事情,我们作为罗多克的子民,难道可以允许它发生吗?难道我们可以亲眼看着我们罗多克的英雄被他们打倒在地,还踏上一万只脚吗?难道我们身为卡拉迪亚革命悟性最高,革命热情最高涨的罗多克群众,会容忍这些无耻者攫取我们的胜利果实,把我们带向他们的罪恶的个人利益深渊中去吗?罗多克的人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那个铁塔般的大汉已经泪眼婆娑了,他高举着双手愤怒地咆哮着,“绝不容许那帮无耻的小人亵渎我们的罗多克!”
声浪飞速扩散向远处,已经开始不断有人举臂高呼:“罗多克万岁”了。
“可是……我们刚才,好像杀人了……”一个怯生生的小个子弱弱地说。
罗多克人一下子就消沉了下来,法律对于罗多克人,似乎有天生的束缚力。
“你们刚才是杀人吗?我的答案是不!你们是在革命,你们是用最最炙热的镰刀和铁锤砸碎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封建旧势力!你们是在为自己的自由和权利奋斗!革命总是会有牺牲,那些阻挡在历史车轮前的顽固势力必然要被我们粉碎!我们不要认为和平可以革命,那样终究只是自欺欺人,我们要用我们的双手去打去拼,要自己去争取,要战斗,要流血,要为自己的解放奋斗终身!革命万岁!”
“革命万岁!”疯狂地浪潮再度席卷了整个广场。
“那议会……”有一个不开眼的站出来说,“议会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吟游诗人摇了摇头:“议会当然应该存在……”
群众一下子又消沉了下来。
“……但议会不该像以前的旧议会一样,再为封建旧贵族自己的利益争取了,他应该成为我们人民群众自己治理自己的的工具,应该成为我们表达诉求的最佳通道,我认为,新的议会,应该由我们自己掌握和组成,每一个议员都应该从我们当中诞生,用选举的办法,挑选有资格代表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的人!我建议实行三三制,农民、工人和手工业者、商人和一部分支持我们的新派贵族,各占三分之一。行使职责还像以前的议会一样,你们觉得怎么样?”
群众又亢奋起来:“好!没问题,就这么办!”
吟游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今天,就是新议会成立的日子了,这是一个大日子,是罗多克的大人子,更是将名垂青史的大日子,我建议,把今天定为罗多克的议会日。现在开始新议会的第一项议案,关于名字的选择,新的议会为了和旧议会区分开来,也可以换个名字,就叫‘罗多克人民代表大会’,大家觉得如何?”
“没问题!我代表杰尔喀拉的农民通过了!”一个满脸大胡子,扛着扁担的壮汉举手。
“可以,工人也通过了!”一个扛着锤头的铁匠跳了起来。
“我们商人没问题!”一个酒吧老板高举双手。
“太好了,你们看,我们的新议会多么棒,真正是人民的贴心人!下面进行第二项提案,关于正在围攻王宫和尊敬的伊莉娅殿下的那些贵族叛军,大家说怎么处理?”
农民代表发言:“干掉他们!”
工人代表发言:“我来捶扁他们!”
商人代表发言:“和谐掉,直接和谐掉!”
“太棒了,第二项提案就这么通过了,现在,我向大家传达新议会的第二项提案,我们人民群众的一致意见是,用汪洋大海般的群众斗争,干掉这一小撮顽固不化恶贯满盈的封建贵族旧势力,彻底毁灭这些胆敢阻挡我们追求皿煮自由的坏分子、恶势力!革命万岁!”
“革命万岁!”上十万人民群众齐声怒吼,杰尔喀拉万人空巷,他们咆哮着,挥舞着手里的镰刀和锤头,如同一股不可遏制的滔滔浪潮,扑向了王宫门口中央广场上尚不知死期来临的叛军。
直到所有的群众统统离开了现场,我才终于坐了下来,没错,能发表如此天才演讲的,只有我!我看着满地凌乱的鞋子、包装纸、大小便和痰痕,扭头对萨菲罗斯轻声道:“我还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不是放出了一头更加恐怖的新的猛兽呢?”
萨菲罗斯满眼都是兴奋的光,他说:“老大,你太伟大了,你注定是要载入史册的!”
我苦笑笑:“不会是遗臭万年就好。”
卡拉迪亚历1260年7月17日,罗多克人民代表大会成立,同日,愤怒的十五万群众以雷霆万钧之势,挥动铁拳粉碎了以玛丽莎等坏分子为首的反革命力量,两万余叛军被一扫而光,仅四百余叛军得以生还,但他们很快就后悔自己还活着了,事后这些叛军在中央广场被人民群众连续开了十天十夜的批斗大会,戴着高帽穿着小鞋,被群情激奋的上万民众用鞋底活活扇死。
在扇死最后一批反革命分子坏分子之后,罗多克人民代表大会宣布,震惊世界的罗国大革命,正式拉开了帷幕。
7月18日,伊莉娅公主从睡梦中一觉醒来,忽然发现王宫墙外红旗招展鞭炮齐鸣,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不明就里的伊莉娅公主还以为叛军已经攻破了内城墙,正要冲出寝殿与叛军决一生死,突然被门外涌进来的婢女紧紧抱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侍女们喜极而泣,差一点就要把尊贵的公主殿下抬起来抛向空中了。
“公主殿下,叛军被打败了!叛乱结束了!”婢女们七嘴八舌,好容易伊莉娅才听明白这个消息,一下子差点愣在原地:“打败了?叛军被谁打败的?”
“是伟大的光明军师阁下。”婢女激动地说,“军师阁下一夜之间在城里招募了十五万义军,叛军逃都没来得及逃出去!”
伊莉娅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我在门口偷看够了,呵呵笑着,推门走了进去:“早啊,公主殿下!”
伊莉娅说:“你又对罗多克人说了什么?”
我眨眨眼睛:“没说什么啊,我只是开导了一下他们的革命热情,激发了他们的爱国情怀和正义感而已。”
“就像骗阿拉那样?”伊莉娅平静地说。
我一个哆嗦,但还是尽量保持冷静的微笑:“哪里哪里,我从来就没有骗过阿拉的说,呵呵……”
伊莉娅不说话了,她扭头看向婢女,很轻松地伸了个懒腰:“今天早上吃什么?”
婢女一愣,马上笑着点头:“花生酱吐司、起司火腿、焦糖燕麦粥、鲜奶酪布丁还有香草水果沙拉。公主您稍后,我马上就去取来。”
伊莉娅打了个哈哈,像个好不容易终于回到自己家里的千金大小姐,不管在外面表现得多冷峻,但在自家人面前还是流露出了真实的娇憨,她说:“埃蒙斯,你也一起来吃吧……还有你的那个斯瓦迪亚公主,我都听歌利亚将军说过了,一起来吃点。”
这不是邀请,已经是命令的口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嗖嗖的凉意。我想找个理由拒绝一下,伊莉娅已经跟着婢女走下了餐厅。
当我忐忑不安地坐到餐桌前时,伊莉娅已经围上了雪白的餐巾,和对面的阿米莉雅开心地聊在了一起,身为罗多克的第一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伊莉娅并没有因为常年的在外奔波而疏忽了礼仪,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出良好的家教修养。
而阿米莉雅,此刻完全表现出了无懈可击的贵族风范,与优雅地微笑,滴水不漏地交谈,温文尔雅地晃荡酒杯,观察深红色琥珀般的葡萄酒在琉璃杯里晃动留下的痕迹,最后像个古希腊人一样,将红酒洒在土司面包上一点点咽下去。
相比之下,我感觉我就像一个刚刚从农田泥巴里拔出脚的乡巴佬。我索性不在这两个女人面前说话,专心消灭我眼前的燕麦粥,唔……味道相当不错,那个谁,给我再来两碗。
从婢女们竭力掩饰的目光中,我隐约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一天之内消灭了外面的叛军,可能就要被这些下人耻笑得从楼上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