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策就是用阳谋!”逗够了阿米莉雅,我斩钉截铁道,“玛丽莎现在靠得主要是议会卫队和议会的名头,而我们这边至少还有一个伊莉娅,她在罗多克人心中的地位几近于神,没那么容易撼动。这是我们的王牌,玛丽莎也知道,所以她在竭尽全力地,不惜扯出教团来抹黑伊莉娅的形象。说明他们也知道自己根基不稳,看看外面那些不停给军队做演讲的元老就知道,他们恐怕连军队都是很勉强才掌握住的。”
“那么我们就加一把劲。不仅瓦解他们的军队根基,推翻他们的贵族支持,还要在一夜之间,为我们多增加十几万几十万的大军吧!”我笑道,招手让萨菲罗斯过来,在他耳边低低吩咐。
我的余光看到,阿米莉雅像一个完全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仓皇失落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没再说些什么。
当晚,歌利亚留宿第二道城墙,负责防御任务,夜间时分,议会卫队攻了几次城,但因为这些参加了叛乱的士兵从没有离开过杰尔喀拉,更没有投入过实战,可以说是毫无战斗经验的新兵,几次攻城都被歌利亚轻易化解了,看这个情况,挡住叛军两天还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乐观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经历了两次杂乱无章的攻城之后,第三次攻城终于让歌利亚感觉到了一丝压力,对方已经弄出来了二十多架云梯,两三辆简易的冲车,并开始了有经验的轮番冲击,攻城节奏调整得很好,给王宫卫队造成了不少的损伤。通过辨认军服,歌利亚发现,现在接替工程的已经是有过不少战斗经验,堪称精锐的城守部队了。
与此同时,我和萨菲罗斯一道,趁着夜色,潜出了王宫。
夜色褪去,白昼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杰尔喀拉的市民们一觉醒来,赫然发现每个街区的十字路口都贴着一张议会公示,苍劲有力的笔画涂满整张纸。但可惜的是,除了少部分商人,绝大多数杰尔喀拉的市民都不认识上面的字。
联想到正在王宫演绎得如火如荼的“请愿事件”,市民们纷纷焦急地寻找识字的人前来念榜,找来找去,商人们早就被战火吓跑了,教书先生们要穿过几条街区,还早就被人请光了,想来想去,终于有人想起来……可以找吟游诗人嘛!这些穷困潦倒像乞丐一样留着长发满脸风霜的家伙不是认识字么,随便给几片面包就可以让他们来读了。
于是市民们纷纷扑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旅馆酒吧,赫然发现这里早就挤满了人,狭窄的酒吧里,不少人甚至站在餐桌上,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或者几个吟游诗人。这些人手里也拿着同样的公告,殷勤地请吟游诗人们念给他们听。
“唔……是这样。”吟游诗人清了清嗓子,说:“议会的贵族老爷们说国王是叛徒。”
“哗……”交头接耳的声音在旅馆里爆炸开了。
吟游诗人接着说:“他们还说,伊莉娅公主殿下也是叛徒,他们是勾结黑暗教团的坏人。”
吵吵嚷嚷的声音立刻响成一团,大部分罗多克市民攥紧了拳头,不知道要揍谁,更多的人满脸茫然,看着吟游诗人:“不,不会吧,那还有谁是好人?”
吟游诗人一拍巴掌:“议会的贵族老爷们说他们是好人,他们要请叛乱的凯斯托来做罗多克的国王,他们还说,为了迎接新王登基,每一个罗多克人都要缴纳一千个第纳尔的新王税,每户还要出一个适龄男子出来服兵役……唔,所谓适龄是指十五岁到六十岁之间。”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有性子急的已经叫了出来:“服兵役?又要打仗了?打谁?”
吟游诗人说:“谁知道呢……哦,看到了,议会的老爷们说要打国王陛下,还有伊莉娅公主……哦,对了,还有还有,他们还说为了表示对新王的尊重,今年九月份要举行全国范围内的选妃活动,每户都要再出一个适龄女子去参加选妃……适龄是多少?哦,十四岁到二十六岁之间,必须要处女哦!”
整个酒馆一瞬间鸦雀无声,紧接着,声浪好像爆炸一般,从各个角落冲天响起来:“每户一千个第纳尔的新王税?”
“每户一个适龄男子服兵役去打国王?”
“每户还要出一个处女给新王选妃?”
一个铁匠用他握打铁锤的拳头一拳砸碎了面前单薄的餐桌:“干!什么新王,我们罗多克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恩,是啊,我也听说,你们罗多克的国王都是选举出来的?”吟游诗人们一脸无辜地火上浇油。
“对,没错!我们罗多克的国王都是选举出来的,那个什么凯斯托,有什么权利成为新王?他经过了我们的同意吗?问过我们的意见了吗?”一个下巴尖瘦的裁缝尖叫了起来,立刻在簇拥的人群中引发了重重反响。
“抗议!我们要抗议!我们要去议会抗议!”几个搬运工模样的罗多克大汉站了起来,高喊着挥动拳头。
突然,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服务员冲了进来,扶着门框吐出一口血和两颗牙,断断续续说:“快……弟兄们快帮忙!十八街的兄弟们去议院抗议了,被议会卫队抓了,我们去讲理,也被打了,现在外面一片混乱,议会卫队那群富二代和他们的走狗正在打我们的人,兄弟们,抄家伙啊!”
一瞬间,已经燃烧到极限的愤怒彻底沸腾了,几乎是眨眼间,酒吧里的所有可以用来揍人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连酒吧老板都情不自禁地挥舞着菜刀,跟着一群抄起板凳的大汉一起冲了出去。
刚冲出去,就看见远处的街头,每一处公共场所的大门里都涌出浩浩荡荡的人群,有抄板凳的,有拿砖头的,有扛水管的,彼此都互相点了点头,就汇成了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每一个人都向着议院所在的位置扑去。
刚转出街口,就看见议院广场上,几十个鲜衣怒马的议会卫队成员正在追打一批抱头鼠窜的街头小贩,愤怒地人群从各个街口涌了出去,立刻把这几十个议会卫队成员围了起来。
看着周围呼啦一下围上来数万人,这几十个议会卫队也有些慌了,但作为贵族的优越感还是一时间占据了他们的脑海,一个伯爵的儿子站了出来,吹鼻子瞪眼睛看向群情汹涌的人群,习惯性地怒骂道:“你们这群贱民,这么多人想干什么?想造反啊!”
这个时候,一个小贩突然跳了出来,浑身颤抖着指着伯爵的儿子,眼睛当场就红了:“啊,你!就是你!前天就是你闯进我家,欺负了我女儿!化成灰我也记得你!”边吼,小贩边拔出怀里锋利的屠宰刀合身扑了上去。
面对这样的情况,伯爵的儿子几乎是想都没想,下意识举盾格挡,手里的长剑从盾牌边缘探出,寒光一闪,就刺进了小贩的胸口。
见血了!
喷溅出来的鲜红血液刺进所有人眼里,就好像一口巨大的钟突然在每个人耳边敲响,所有的人一瞬间都懵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骚动,恐惧,慌乱,多少年来忍受的贵族的欺压,在这一瞬间酝酿升华成为了仇恨。
“血债血偿!”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声,紧接着,汹涌的人潮猛地扑了上去,一瞬间就吞没了这几十个议会卫队成员。
只是几分钟,人潮再度散开,地面上只留下了几十坨混杂着变形的铠甲的肉泥,鲜血在地上染出好大一片。快意恩仇之后,群众们看着手里多少沾染鲜血的凶器,心中的恶魔逐渐开始复苏了。
“烧了议会!”不知道是谁又喊了这么一声,在场的群众立刻想起几分钟前才听到的议会的公告,一下子眼睛都红了。
在带头者的率领下,在某些暗中力量的怂恿下,数万人从各个方向包围了华丽恢弘的议会大楼,无数石块雨点般飞掷进去,议会大楼院子里的地面半个小时之内就抬高了十厘米。
铁门在亢奋的群众的冲击下很快就倒在地上,第一波人冲了进去,立刻被严阵以待的议会卫队士兵射倒,但后面的人踩着前人的尸体扑了上去,不少还在挣扎的伤者就此被踩死。
三轮齐射之后,地面上留下了数百具尸体,但群众已经前赴后继地涌到了议会卫队面前,一场惨烈的虐杀开始了。
绝大部分议会卫队都留在王宫前的广场上,而留守议院的不过一个小队四百人,没花多大功夫,在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之后,议会卫队的这四百人就成为了历史。
火头紧接着从华丽的议院大楼里点起来,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凛然不可接近的议员们纷纷被拖出大楼,在板砖或者方凳的伺候下一一毙命,再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直到所有留在议院里的议员们都被群众捶打踩成了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之后,已经变成野兽的民众才终于清醒了一点,终于有人意识到闯下大祸了……身为罗多克人,居然亲手毁灭了议会……罗多克最高权力机构之一,现在怎么办?这该是多大的罪?
有人腿脚一软,瘫倒在地上,一个魁梧的汉子捂着脸哭了出来:“我……我本来是出来卖菜的……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身边的人都不好意思提醒他,刚才他是如何骁勇善战狂性大发地用板砖拍碎一个元老议员的光头的。
这时候,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居然是两个吟游诗人,他们跳上议会大楼门前的塑像,踩在伟大的罗多克第一人议长孙中山的脖子上激亢地发表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