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般的早餐终于结束了,我刚想开溜,伊莉娅忽然说:“光明军师阁下,请您随我来一下……阿米莉雅公主殿下,也请您随我来参观一下王宫。”
我硬着头皮,跟在两个女人身后,伊莉娅看似随意地带着我们走马观花般参观了小半个王宫,最后停在一间安静偏僻的议事大厅里,她甚至不用做任何暗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随从和婢女们就人间蒸发般消失了,离开之前居然还不忘体贴地把门带上。
伊莉娅向我面前的长靠背椅示意了一下:“做吧,埃蒙斯……阿米莉雅公主殿下,您也请坐。现在,请两位向我解释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吧。”
我下意识摆摆手:“没有没有,昨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做。”
伊莉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阿米莉雅也像看一个白痴一样斜了我一眼,说:“公主殿下问的是所谓‘义军’的事情吧?”
接着,不等我开口,阿米莉雅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大致地讲了一遍,当然省去了用她的主意来要挟我和萨菲罗斯姓名的事情。最后阿米莉雅重重地强调:“公主殿下,作为斯瓦迪亚帝国的公主,贸然插手贵国的内政固然是不对的,但情况紧急……况且,当时我的想法只是借助您的声望对城守部队中出身贫寒的中下层军官进行策反,进而以舆论压力压迫叛军作出让步。但很显然,埃蒙斯阁下误会了我的意思,煽动了无知的民众发动了这么一场浩劫式的混乱。现在,我想您面临的问题,恐怕会比叛军更加严重了吧。”
我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事态紧急,阿米莉雅公主又太‘含蓄’了,我只能这样。”
“现在怎么办?”伊莉娅平静道,她很明白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更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完,如何应对所谓“新议会”的成立,一个处理不慎就很有可能引发新的动乱,而由此带来的后果很可能比玛丽莎叛乱更加严重。
我示意阿米莉雅先说,她毫不客气地说:“很明显,不论埃蒙斯阁下之前是何用意,但他授权给这些贱民们的太过僭越的权利明显应该收回来!但手段最好要温和,尝到鲜血滋味的野兽不会再甘心吃素了,更受不了一点点刺激。我的建议是,可以由尊敬的伊莉娅殿下出面,好言劝抚,哪怕付出一些诸如给参与对叛军作战的市民授予一些荣誉虚衔,免除几个月的赋税等;等到过段时间,这一事件冷却了下来,再派出得力部下、可靠的贵族宿老接管议会,这样不但可以安抚暴民,也可以顺手拿回议会的权利,一举两得。公主殿下以为如何?”
伊莉娅没说话,扭头看我。
我耸了耸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感觉你们会误会我的样子……出现这样的情况,虽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我的想法是,利用民众的这些热情,不但不限制,反而再多加鼓励。比如说,我们可以公开承认新议会的合法性,通过立法的形式规定议会的权利范围,然后,想办法把群众过剩的经历转移到国外矛盾上去。为了利用好目前的局势,我更主张我们可以把议会的这一形式扩展到全国范围,告诉那些底层平民,出头的机会来了!他们一辈子都想着填饱肚子就行,但是现在,我们给了他们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机会,当然有前提,前提就是坚决拥护罗多克国王的合法地位,绝对效忠于罗多克王室,试想一下会发生什么事情?首先凯斯托统辖下的平民会大量涌入王室的势力范围;其次,所有的叛徒都不需要我们动手,老百姓自己就会铲除他们;而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们拥有了数量庞大的预备役队伍,而只需要把民众的热情引导到生产上,罗多克的国内产值会迅速爆棚,在最简单的时间里就可以成为五大国中的国力之首,这并不难做到,我的第四军团基地虽然只有二十万平民,但每年的产值最少相当于杰尔喀拉和亚伦城的总合。”
我还没有说完,阿米莉雅就已经开始跳脚反对了,等到我说完,她几乎放弃了所有王室成员应有的淑女风范,差点把高跟鞋取下来砸我了,她柳眉倒竖,尖声叫道:“荒谬!可耻!你简直是一个魔鬼!”
就连伊莉娅也无法接受,她皱着眉头,没有跟着一起尖叫出来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
“那么,这件事情就以后再说吧。”伊莉娅皱着眉头说,“阿米莉雅公主殿下,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出现在杰尔喀拉,但作为主人,在您离开的时候,我们将会以最高规格的仪仗护送您回徳赫瑞姆,不知道您打算何时出发?”
这是在赶人了,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说也说不清楚这个阿米莉雅三番四次出现究竟是何用意,说是为了杀我报仇的私人举动,但万一与国家阴谋挂钩了呢?现在罗多克正处在非常时期,这样的事情不可不防。
阿米莉雅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她摇了摇头,说:“连帕拉汶都被萨兰德人占据了,斯瓦迪亚帝国几乎就要成为历史。我却还没有为姐姐报仇,哪里还有脸回去?我想在外面走走看看,说不定在外面反而比在徳赫瑞姆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伊莉娅殿下,罗多克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是否能答应?”
伊莉娅的脸色有些凝重,她大概已经猜了出来。
“算了……”阿米莉雅库笑着摇摇头,“如果斯瓦迪亚合该灭亡,那……就是天意吧!”
说完,阿米莉雅黯然垂下了头,低声道:“如此,那我就告辞了,至于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就不劳烦殿下了。”
伊莉娅忽然站了起来,像阿米莉雅伸出手道:“阿米莉亚公主,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希望您能在罗多克多待几天,我们将以最高等级的礼遇招待您。斯瓦迪亚虽然是罗多克王国的世仇,但那是政治,这是我私人的邀请,希望你不要拒绝。”
我发誓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阿米莉雅嘴边掠过的一丝狡黠而得意的微笑,我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尽量和这个女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的笑容……总让我想起某种滑腻腻藏在草丛里随时准备跳出来咬谁一口的剧毒动物。
“好啊!”阿米莉雅开心地笑道。
伊莉娅带着阿米莉雅参观杰尔喀拉的风景名胜的时候,我已经赶到了新议会,作为罗多克人民代表大会的首任常务委员会委员长,议会的众多成员都翘首以盼忐忑不安地等待我与罗多克王室高层的“交涉”结果。
嗯,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伊莉娅,也不打算告诉伊莉娅,政治是大老爷们的玩具,至于女人,不需要参与决策,只需要在结果出现之后告知即可。
我刚抵达议会,整个议会大厅就已经座无虚席,经过昨天他们一晚上不知疲倦的选举和唱票,已经诞生了……呃……一万多位议员,议会大厅根本坐不下,绝大多数新鲜出炉的议员都搬着板凳坐到了门口的议会广场上。
“议长大人,国王陛下怎么说?他是不是要绞死我们?”一个生着八字眉天生一脸苦逼相的议员忧心忡忡地问我。
“国王是不是要解散议会?”一个满身肌肉的壮汉问我,我隐约记得他就是那个出来买菜然后不小心砸碎了几个议员脑袋的家伙。
“国王和那些议员穿一条裤子,我们干脆把他也推翻,抢光他们的钱,睡光他们的女人!”一个满头长满疥疮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跳到板凳上叫了起来。
“你是?”我看向他。
“我混朝天门的。”小伙子自豪地指了指自己,“十九街到二十二街的弟兄都归我管!”
我“哦”了一声,“也是选举出来的吧?”
小伙子骄傲地点了点头。
“弟兄们没少投票吧。”我接着说。
小伙子没反应过来,自豪地笑道:“那是,我手下几百个弟兄呢,啊……”
我捡回来丢出去砸人的板凳,上面糊了一团鼻血。“像这样的黑社会、地头蛇!也能代表我们优秀的广大劳动人民?像这样的败类,就该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
我话音刚落,那个小痞子身边的议员们就纷纷伸出脚,狠狠地踩在他身上。
“好了,现在我们来进行今天的代表大会会工作,首先我来传达一下王室的意见。”我说着,掏出早上吃饭时从餐厅里顺手带出来的一张餐布,背面盖着罗多克王室御用的纹章,正面一个字也没有。
“王室的意见是:本次平叛,议会鞠躬至伟……哦,说的就是我们的代表大会……为了表彰广大义民的壮举,同时也为了给罗多克带来更加清明的吏治,王室对我们的代表大会给与绝对的肯定和强有力的支持,并且从官方层面承认代表大会的合法性!”
下面一片欢呼,大家互相拥抱着,无数顶帽子飞上空中,八字眉的议员痛哭流涕:“不用死了,终于不用死了!”
我清了清嗓子,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场上的喧嚣瞬间平息下来。
“当然,我们罗多克是法治国家……咳咳,那边那个,不许笑,有那么好笑么!所以,针对议会的活动、权限、以及相关的会议流程和生效效力,都必须以法律的形式来进行完善,当然,王室的建议是,先由我们议会拟定草案,再由王室在草案的基础上拟定修改稿,最后举行听证,由王室代表和议会代表进行共同审议修改,最后在议会表决通过。这个大家没意见吧?”我说一句,下面的人就潮水般点一次头,到最后他们每个人都只会做这个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