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顶针式的战术让卢卡斯差点气破了肚皮,他很想直接冲杀过去,但只要看看隔着人群,那些马穆鲁克链甲面纱后面闪烁着杀气的眼神,他就把这口气咽了回来。他二话不说,继续向整个萨兰德人阵线的右翼移动,右翼总有个终点,一旦找到这条终点,他就毫不犹豫地冲击一番,然后带着圣剑骑士们绕过马穆鲁克打迂回。
就在卢卡斯带着两千多萨兰德骑士练长跑的同时,正面战场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刻了。卢卡斯没有得手,但暂时性地将安克苏从指挥的岗位上赶了下来,无法统掌全局,临时失去了统帅的萨兰德军队陷入了短暂的各自为战。加昂立刻嗅到了这其中唯一的一线机会,他挥动金色圣剑旗,先前停下来休整的大戟士、重骑士,再度投入到了眼前的厮杀中。由第二波斯瓦迪亚步兵为主导的战斗已经接近了白热化,他们的狂热已经几乎用尽,大戟士的加入只不过让他们的士气稍微提起来了一些,但要说能就此战胜面前的萨兰德人,连大戟士本身也不太相信了。
眼前的萨兰德人,不但多,而且顽强。他们是萨兰德苏丹国的嫡系子民,不同于那些附庸国的仆从军,他们在为了自己的祖国二战,宁死不退。
两只宁死不退的军队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加昂再度挥动金色圣剑旗,这一回,他直接将处在第三攻击波上的新兵们统统派了上去。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这是一个赌徒在孤注一掷。
露丝的脸色煞白,她紧紧拉住加昂的胳膊:“大人,不行啊!我们已经没有预备队了,全部派上去,万一失败,我们就真的全完啦!”
加昂冷冷看着对面沸水般的战线,脸上的苍老显露无疑,“他们也快不行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现在双方都用上了最后一丝力气,谁的援军先到,谁就能赢!就算哈劳斯看不懂,迪林纳德也会懂的,就算迪林纳德不懂,也一定有人会懂的!天佑斯瓦迪亚!”
说完这句话,加昂把战旗抛给了掌旗官,拔出长剑环顾四周,厉声道:“斯瓦迪亚的勇士们,连最后一个孩子都上战场了,我们怎么还能在后面退缩?!到了现在,每个人都是战士,指挥已经没有了意义,全军拔剑,出击!”
沙哑的嗓子喊出凄绝的战呼,最后一个军官也投入了战场!
圣剑骑士团突然的发力,在安克苏离场的短短一瞬间里,就对萨兰德人的战线多处形成了突破,已经开始有些地方的萨兰德人被分割切碎,大戟士和重骑兵已经对一部萨兰德人形成了包围,只要再过一会儿,萨兰德人的战阵就会被彻底突破!
但就在这时候,乌克斯豪尔的西城门忽然打开,滚滚马蹄从里面奔驰而出,至少五千鲜衣怒马的重骑士经由西门涌了出来,仿佛尤河溃堤,滚滚红潮中,哈劳斯国王的狮旗高高飘扬。
加昂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露丝兴奋地高呼起来:“是援军!城里派出援军了!”
加昂却是叹息一声,往昔锋利的眼神这一刻居然慢慢黯淡了下来。
露丝的不解还没有在脸上泛出来,紧接着就化成了震骇,她看到这至少五千养精蓄锐的重骑,居然没有加入战场,反而一出西门就向西北狂飙而去,烟尘在骑队身后滚滚腾起。
重骑之后,紧跟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潮又涌出了西门,那是斯瓦迪亚城中的步兵,他们跟在重骑背后,用两条腿向西北狂奔,这些先前听从圣剑旗的召唤,自行出城迎击的斯瓦迪亚士兵,在这一刻居然是做了可耻的逃兵!
背叛!背叛!背叛!
圣剑骑士团用血肉之躯为他们阻挡萨兰德人的钢刀,这些据坚城而守的士兵,居然就那样干脆利落地抛弃了他们,转身逃走了!
露丝感觉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碎裂了。
伴随着最后一个斯瓦迪亚士兵奔出城门,一直以来就飘扬在乌克斯豪尔上空的斯瓦迪亚狮旗如风落下,塞尔柱军团的战旗高高插上了乌克斯豪尔的城头。
然后,乌克斯豪尔的南城门打开,塞尔柱人的统帅,萨兰德名将马利克沙率领自己的两千苏丹亲卫,三千西帕希骑兵扑出了城门,如猎豹般射向了圣剑骑士团柔软而毫无防备的侧翼。
这一刻,神话破灭,圣剑折戟。
这一刻,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圣剑骑士团,迎来了他们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崩溃。在黑暗教团面前,他们没有崩溃;在第四军团面前,他们没有崩溃;哪怕在三倍于他们的萨兰德人面前,他们也没有崩溃;但在同伴无情的抛弃前,他们终于崩溃了。
夕阳,从乌克斯豪尔的城头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做了一个很稀奇古怪的梦,梦中我来到一座沧桑斑驳的建筑前,隐约记得是禅达的伯爵府,墙壁上全是烧焦的痕迹和垮塌破损的痕迹,好像刚刚经历过一次惨烈的攻城战。我面前禅达伯爵府的橡木大门虚掩着,我伸手轻轻一推,大门就吱呀呀响着被推开了。
伴随着布满烧焦痕迹的大门推开,映入我眼帘的是……喂喂喂,这是闹哪样啊!
我愤怒地跳起来,感觉满头满脸一片冰凉,什么湿哒哒的东西往下滴,我一边用袖口擦脸,一边吼了起来。
熟悉的笑声响了起来,我一下子愣住了,连忙擦了擦眼睛,再睁开时,我彻底傻眼了。
特略骑在独角兽上,笑吟吟地看着我,独角兽则咧着舌头,像条宠物狗一样没节操地摇着尾巴。在独角兽的吊篮里,似乎还坐着一个正在犯晕的陌生男人。
“喂喂喂,这是闹哪样啊?你不是在基地里的吗?什么时候跟着我出来的?”我望着特略,一头雾水。
“哦,没有啦,我晚饭还是在基地吃的,那个摩根,就是尼德龙的那个仆从,他居然是个巫医诶……哦,你知道了,恩,他最近在研究一个什么黄金魅力汤,很恐怖的,我处于好奇喝了一碗,现在天天都在做恶梦。”特略笑着说,从独角兽背上跳了下来,“话说回来,你一定要问我是怎么来的吧!告诉你啊,这还要多亏你的独角兽,那次给它改装的时候,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已经不错了,好像兄弟一样了,然后我在基地弄了一个魔法阵,可以在你用不上它的时候暂时地召唤它,然后我对自己施加一个虚化的魔法,恩,我们阿祖拉教的独门法术啦,然后让独角兽带我进入魔法境,最后从你身边冒出来,你瞧,我就这么到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靠,你这不是作弊么,难道你自带了键盘,按住ctrl点了左键?”
特略愣了愣:“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我说你还有这招,那我不是可以随便穿梭整个卡拉迪亚,如入无人之境?再带上三万这样神出鬼没的大军……”
“喂喂喂!”特略有些恼火地打断我:“你当我是什么,传送门么?我一次虚化两个人就筋疲力尽了啊,还三万大军?再说,你的独角兽能装三万人么?别做白日梦了!”
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继续在脑海里盘算怎么利用这个神奇的功能。特略忽然一拍额头:“对了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喂,埃蒙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加昂败了!”
我随口“哦”了一声,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我刚才听到了什么,浑身上下一个哆嗦,一股寒气从背后冒了上来。我猛地抬起头看向特略:“你说什么?加昂败了?你在开玩笑吧!谁能打败加昂?”
特略撇撇嘴,把那个坐在独角兽的吊篮里出神的男人拉了出来:“事情是昨天下午发生的。圣剑骑士团全线崩溃了,这是加昂的圣剑骑士统领卢卡斯,我们的人在依林达哈附近发现的,他参加了那一战,你问他吧。”
我看向眼前这个满脸血污,眼神呆滞的男人,他也恰好抬起头看我,与我对视的一瞬间,这个男人眼中的泪水决堤而出。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说:“我,我对不起加昂大人!”
然后,他断断续续对我讲述了昨天下午那惊心动魄的一战,我听得时而热血沸腾,时而感伤酸楚,当听到最后,哈劳斯和迪林纳德居然弃城而出,把乌克斯豪尔和整个圣剑骑士团毫无防备的左翼统统丢给萨兰德人时,我的手脚居然冰凉。
“失算了啊……”我呻吟般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谁知道哈劳斯居然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做斯瓦迪亚的国王了!”
话一说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现在有什么资格,居然发出这样的言论?但看卢卡斯和特略飞快地点着头,好像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我问卢卡斯,他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我没有完成加昂大人交托的任务,让萨兰德人有机可乘,如果我能早一点……”卢卡斯说不出话来了。
我看向特略:“你们怎么发现他的?”
特略说:“昨天中午,我们收到加昂的飞鸽传书,向我们求助,萨菲罗斯当即就决定调动第七大队紧急驰援,并以你的名义传令给在库吉特的塞尔吉奥,让他率领本部人马增援加昂。但是很不幸,我们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加昂和圣剑骑士团主力不知所踪,萨兰德人正在清扫战场,我们在距离战场十多里外的地方发现了他,他当时正带着一百多个圣剑骑士和萨兰德的骑兵交战,看见我们出现,萨兰德人以为有埋伏就撤退了,我们就这样把他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