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唉,此事古难全。
为了美色,她跟着对方来到了闹市后街的巷子里,刚转个弯就看到三个蒙面人拦在了巷子正中。在这个紧要关口,她的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劫色!
“此路是我开!”好老套的开场白。
“此树是我栽!”树?巷子里连一根草都没有。
“要,要想过此路,留,留······”原来是个结巴。
想要打劫直说罢了,为什么老是要以此为开头?还真当自己是绿林好汉了?
邵怀春把头伸出半边,看到一个银白色的身影背对着她,这是她此次跟踪的目标。还有三个蒙脸大汉,呈三角型站在对面。
喝,晴天白日的,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留下买路财是吧?”温润如玉的嗓音让人听着有说不出的舒服,如珠玉落盘般的美妙,但细听之下,又带着一丝疏远的凉意。一阵冷风吹来,邵怀春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脑子比平时更加清明几分,但那人的下一句话却差点让她扑倒在地。
“今天出门没带多少银两,在下也只能尽尽绵薄之力。如果能让你们满意,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人也太“识趣”了点吧?还是看到拦路打劫吓傻了?从没见过这么合作的受害人,那三个劫匪似乎也愣住了,当头的一人怕有诈,低声喝道:“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扔到脚边,你往后退。”看来这人还不算太傻。
那个受害者似乎相当合作,掏出一个绣着青竹的荷包扔在脚边,然后退了两步。从邵怀春的角度看他的背影是轻松闲适而又懒散,似乎被打劫的正是旁人,而他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路人甲。
黑巾包住头部,掩住脸庞,剩余在外的两眼满是贪婪的光芒。领头一人持刀上前,警惕地半弯腰,刚捡起钱袋,突然全身一顿,停住了。等了半晌,后面两人也感觉到了不对,悄声问道:“大哥,怎么了?”
没人回话,背对着他们的大哥弯着腰,一直保持着那个太监行礼时的招牌动作,就差那一声“喳!”了。而那个被打劫的却是两眼弯月,笑眯眯的,似个狐狸。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邵怀春却是清楚,只因她正好看到那劫匪瞪大一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外加恐惧。小心使得万年船啊,老兄,你被点穴了。邵怀春以看了多年古装剧的经验在心里默叹,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高手啊。
“你,你对我们大,大哥做,做······做了什么?”喊话的是那个结巴,眼神乱瞄,那持短刀的手抖得像筛子。
“跟他罗嗦什么?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老子不信还废不了他?”有些虚张声势,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给自己壮胆是好的,但到最后不知为何浑身一软,方向一转,撞到南墙上成了呼饼,那“啊”字最后的尾音随风飘散。
剩下一个浑身快抖散架了,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你,你别过来,哇——”转身还没跑到两步,就被定成空中跳跃的姿势,落地后直挺挺地倒地。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银白的锦缎,祥云漂浮其上,金丝缕缕隐随其中,低调而又奢华。那人转身,如山泉般清冽干净的脸庞映入眼帘,说漂亮也不失为过。眉目修长而深远,鼻挺唇润,淡淡的粉色如樱花般绽放,瞩目而又不张扬。
背景是三个木头人。
邵怀春眼一抬,正好两两相望,对上眼了。
“同伙?”疑问句。
“······”说不是,他会信吗?邵怀春犹豫了,是转身就跑还是坦白从宽?
“我······”才刚开口,剩下的话还没出喉,就突然被一只手从背后掐住了,邵怀春打了一个激灵,万万没想到那三个人还有同伙。
“放了他们,不然······”沙哑的声音从脑后响起,邵怀春只觉得脖子上的手指又紧了几分,两眼便开始发黑,呼吸艰难。这话里的意思不明而喻,但她的命也太衰了吧,怎么看个美男也会搭上小命?
那位仁兄,您快开口说话啊,再不开口,咱的小命休矣。
那银袍男子也不急着上前,站在原地打量二人,似乎在品味着两人的关系,“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从福禄坊就开始跟在后头了,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现身呢,怎么,现在开始内讧了?”这说的,便是她吧。老天啊,一道雷劈下来死她吧,之前还在得意跟踪技术高超呢,想不到原来早已被识破,而且还被当成打劫的同伙,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时,身后那人好似也愣住了,手指下意识的松了松。唐三只交代了让他在暗处以防万一,却没说还有帮手,如今听这么一说,倒犹豫了。而邵怀春就趁着这个空档,脑袋猛地向后一撞,意料之中地便听得一声闷哼。一记右肘,那人便弯了腰,双手抱住那只松开的右手,双腿叉开,弯腰,过肩,一个黑衣男子便毫不意外的被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溅起满地尘土,哀嚎声起。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邵怀春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吸气,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了女子防身术的巨大价值,幸好当初有报名学习,不然今天就成了那个“逝者已矣”。
空气不值钱但很宝贵,现在才发现。
干净,利落,漂亮。男子眼中闪过惊诧,但也有毫不掩饰的欣赏。
漫天灰尘随风慢慢消散,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看到那个银色的身影正在逐渐靠近,不知怎地,开口第一句就是:“我不是同伙!”那人似乎笑了,如春风拂过,百花绽放。也不管地上有人,一脚下去,又是一声哀嚎。邵怀春的小心肝一颤,想起身却发现浑身发软,这就是恐惧过后留下的后遗症啊,现在想来才感到后怕,差点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男子在她身前站定,蹲下,四十五度角。她抬头正好看他,无可避免的四目相对,只觉得那双眸如黑曜石般乌黑晶亮,直指人心,好像带着巨大的吸引力,能吸入人的灵魂一样。邵怀春只觉得霎那间浑身轻飘飘地,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这一下大惊,赶紧用力闭一下眼睛,再张开,感觉实体回归了,才放下心来。
“那个,公子,我真的不是同伙,您看我和他们像是一路人吗?咱虽不是风流倜傥,但也好歹长相周正,您再看看那些人,个个歪瓜裂枣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嘛。我只是见公子您气度非凡,一时仰慕想结交而已,没想到竟惹您误会了,我保证我绝对不是什么可疑人士,绝对的良民!”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遇到“强敌”就伏小,这点气量她还是有的。看她多有自知之明。
“结交?”男子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就我看来,我们好像也不是一路人,本公子的身份是你跑个十万八千里也够不到鞋跟的份,能说句话就已经是给你天大的福分了,别不知足。”说罢,用拇指拂过那张因气极而显得红润的脸颊,手感不错。男子嘴角微挑,脸色正经,但眼里却溢满笑意,但在邵怀春的眼里却变成了封建社会下的恶魔的化身,整个一自恋的水仙花外加毒舌。
伸手拍掉那只手,却让他躲过了,邵怀春气的咬牙切齿,“公子说的没错,是我高攀了。公子您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咱是社会最底层碌碌无为的劳苦大众,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是我妄想了,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无知吧。”本来还以为是朵“国花”没想到一下就降级了。果然人不可貌相,第一眼就看偏了。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吗?前几天她才对那个背背山说过不是一路人的话,现在这句话又原封不动的砸到自己身上,难道她也要说那句“在一起走的时间长了,也就成了一路人”?
“只要把你交给官府,说你和那四人是一伙的,结果你应该很清楚。”男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吧,为什么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因为这是上天的指引,才让我们走到了一起。”老天,她可以这么说吗?邵怀春低着头,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这么说了,那她马上会加入到地上的的四人组中间去。这就是用血泪换来的教训啊,下次再看到美男她不跟还不行吗?
“帅锅,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的没有恶意,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回吧,我下次一定改!”虽然是跪坐在地上的,但您就当我是给您下跪了,您一个大男人不会这么小气吧?只不过是偷窥而已,又不犯法(至少在这里不犯法),又不会少块肉。不过话说回来,像您这样的脸蛋要是想赚钱的话,到那个某某地方一定会大红大紫的······啊,不过,您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建议您去试试,尝尝当红牌的滋味······
忘了时机不对,邵怀春腹诽的非常开心,一不小心真的就笑出声来了。她不知道那个男子被那句“帅锅”搞迷糊了,暗自咀嚼了半天不得其解,突然间听到“哈哈”两声,往下一看,正好看到她那张表情扭曲中又带着点兴奋的脸,画面怪异得很。
“很开心哈。”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处传来。
“嗯,哈哈!”邵怀春不知死活地点点头,一抬眼,顿时噎住了。
“······呃,没,我一点也不开心。”而且突然好想哭。
男子扯动了一下嘴角,刚要张口,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介入进来。邵怀春听了这个声音后只觉得希望的曙光近在眼前,但那人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恨不得自己是出现幻听了。
来人是个少年,蓝色布衣,长刀系背,正是蓝祁。
他说:“主子,事情已经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