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触手可及的郎月,不禁心伤。一阵冷风,带着冷冽的寒香,拂过她的面颊。她双眼紧闭,沉浸在感伤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忽然,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站在她的身后。一个冰冷的物体,无情地驾在她净瓷般白皙柔软的颈上。她倏地睁开眼,眼中没有慌乱,只有惊讶。眼前飘拂着金黄色的发丝。总觉得这寒香熟悉,却道不出是谁。身后的人低沉一笑:“姑娘好胆识。”
熟悉的低磁性嗓音,熟悉的气息。她陡然明了,淡淡展眉:“为何要杀我?”
男子走近了几步,剑刃在她劲上摩擦几分,割开了一道伤口,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剑。他张狂地笑:“没有原因,想杀便杀了。”
身后冷湛的杀气直逼向她,她的手渐渐握住袖箭,没有回头,低低道:“这就是你的报答?”
几乎就是一瞬间,袖箭脱袖而出,男子轻松躲过一箭,眼神更加冰冷,周身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驾在她劲上的剑又用力几分:“玩袖箭?”
她感到这人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也紧张了起来。迅速转身,手一挥,银针夹在指缝间,念了杀诀,一头墨发无风自动,露出了一张高贵致极的脸,浓黑色的眸尽显恣意阴狠,银针出手,毫不留情。
男子挥剑将所有的银针挡住,银针无声地落向地面,入地几分。
看到男子绝色倾城的脸,深邃的琥珀色凤眸,满头纯粹的金发,即使见过了一次,也不免惊讶。愣了几秒,她双手夹着银针,发起第二轮进攻,又被他轻松以剑抵过。银针只是她的护身武器,今日出门未料会遭人刺杀,她见银针不行,改为近身攻击。她一手抓住剑身,血自她手上流出,男子惊愣:“你?”
她趁他走神,另一手握成拳击向他坚硬的胸膛。
他躲了几下,腻了这把戏,左手握住她的拳头,用力把她拉到怀里,狠狠地将她的头撞上他的胸膛,冷酷无情地陈述一个事实:“你打不过我的。”
她被撞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两手攀着他的肩,稳住了身子,忽然意识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再一次被人吃了豆腐,用力推着他的胸膛,又羞又愤:“喂,你放开我!”
男子狭长的凤眸倏地眯起,耳朵竖了起来,嘴角勾起残酷的笑。
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看到了五十多个清一色的黑衣人,唇角扯了扯:这么大的阵仗,又是追杀谁的?眼前的男人,真是有缘人……
她疑惑地看了看他,他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点了点头。
确认了!两人交换一下眼神:一致对外。
黑衣人看着两人暧昧地抱在一起,目光不自然地别开,又向前一歪头,几个黑衣人一齐上前。
她推开了他,银针在握。淬的毒的针尖反射出诡异的透明蓝光。
黑衣人上前,她银针出手,瞬间倒下了一排。她不屑地看着倒地的几个人,咂了咂嘴。
身边的男子抱胸看好戏,就差喝壶酒吃盘花生豆了……他幽幽开口:“你没针了。”她一看身侧的银针囊,果然……她无辜问道:“剩下这些人,你能打得过么?”
他不在意地道:“不是剩下的,刚刚的人,并没有死。”她回头,几个人果然站了起来,拔掉了银针。
噗哧,这是什么情况?她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男子沉思片刻,一本正经:“跳崖。”
“……”
五十多个黑衣人迅速跑来,他佯装尽力地护着她,跟他们搏斗了几分,又佯装无力地,退到悬崖边上……
她看着他假装尽力的表情,很想拍手呐喊……
搏斗良久,他装出筋疲力尽的表情,拉住她的手,翻下悬崖。
她呆愣: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你自己死啊,拉着我做什么!
黑衣人跑到悬崖边,看着他们疾速下坠的身影,得逞一笑:“终于能交差了!”
他们离开的一瞬间,男子右手用剑钉入石壁中,两只脚伸进石缝中,左臂环住她不盈一握的柳腰,左脸贴着她的额头,费力地缓住疾速下坠的两具身体。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男子,一瞬间的恍惚……
两人发丝缠绕,他忽然开口:“你不怕?”
“我怎么会怕?”她死鸭子嘴硬道。
“哦?”他忽然松了松左臂的力,她的身躯便有些悬空。她一急,连忙环住他的脖子,紧紧闭着眼睛。头顶传来阵阵笑声……
“哈哈哈哈……”
某女咬牙切齿,抱住他脖子的手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他握住她腰的手会松开。论她轻功,从这里到崖顶是很轻松的,但是,她不知道前世的容若澜如何,反正她是有恐高症的……
他看着她紧闭的眼,笑声不断,直到她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抖。开玩笑,他的肉都快被拧下来了……
他手握着剑柄,倏地拔出,一步一步向上借力竖跃,她也用了内力,少给他点累赘。
他几步带她就到了崖顶,脚一着地,连忙松开了抱住他的手臂,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
忽然,远方又出现了几道黑色身影。她皱眉:“喂,追杀你的人这么多?”
他回头,金发拂过她脸颊。几个黑色身影走近,她很自然地走到他身后。
出乎意料地,几个黑衣人齐刷刷单膝向他们跪下,以刀抵地:“阁主,属下怠慢,任阁主处置。”
咦咦咦咦咦咦咦?阁主?
他琥珀色的眸嘲讽地扫向他们,嘴角的笑意邪恶,声音低沉冰冷:“如何处置,自掘经脉?”他回头,玩味地挑眉道:“你觉得呢?”
靠,躺着也中枪?她瞪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
他接收到她毒辣的眼光,眼中玩味更浓。一群黑衣人仍低着头,一身悲哀牺牲的凄凉。
他冷冷眄着一群侍卫:“若我死了,你们向谁请罪?”
几个侍卫闻言,头又低了几分。他眼神一凉,冷声道:“滚。”
容若澜抬眉,这人虽狂妄邪佞,孤傲不羁,却不惹人讨厌,她更感兴趣的,倒是他的身份。为何,这些侍卫称他阁主?卞国的几个名阁,易水阁、暗阁、天奕阁,他会是哪阁阁主?
那几个侍卫闻言起身,抱拳、离开。
朗月泛着冷光,使人倍感凄凉。崖顶,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人记恨,不过让他糗了些,第二次见面便要杀了她,还是不得不防的。想到这里,她向后退几步:“仁兄,这个世界需要和平。”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到崖边,长身玉立。他浑身散发的悲伤气息,令她不由自主地走向他,抬手轻松拍了拍他的肩膀。
似是什么机关被开启,男子瞬间暴戾如斯,握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拧。一声清响异常清晰。他回头,看她神色仍淡然如常,倏地放开她的手腕。
她等他转过头去,淡然之色又瞬间破碎,抬起手臂,便看到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软绵绵地垂着,都说女子的手纤弱无骨,可纤弱无骨的手,却不是很漂亮。关节疼痛难忍,额角渐渐渗出了丝丝细汗。
有够喜怒无常!她恶狠狠地瞪一眼他的后脑,转身欲走。再不走,会被痛死……
她迈步瞬间,男子拉住她的左臂。她气道:“喂,你恩将仇报就罢了,竟如此喜怒无常!拉着我做什么?别说你又良心大发,再帮我安回去!”
男子回身未复,一只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一只手握住她的拳头,极快地将错骨安回位。
一声苦喊:“啊~啊……啊啊啊~”
“……”
帮她复过位,他一撩衣摆,坐在崖边,动作潇洒自然,似是彩排了上千遍。面对一轮触手可及的半月。抬头示意她坐下。
她选了一个较远的位置,万一他又不高兴,将她推下万丈悬崖……
“喂,他们叫你阁主?”
他瞥了她一眼:“暗阁。”说罢,他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似是在寻找什么。
真是冤家路窄……不过,传言暗阁阁主性狠嗜杀,如此看来,到真是他的行事作风。她挑了挑眉:“哦。”
“不愧为水月宫主,竟能如此淡定处之。”他笑道,眸光却异常冰冷。
半晌,她才抓住那句话的重点:水月宫主。她淡淡开口:“你怎知,我是水月宫主?”
男子侧身,似笑非笑:“第一,你银针上的毒,是水月宫特制的淬心;第二,是你使针的招式。这些便能说明你是水月宫的人。至于宫主……”他顿了顿:“高等乘骑,仅认实力强之人为主,而你的火凤,恰是五高等乘骑之一。宫主……是我猜的。”
她听着他很有逻辑的推理,赞赏地颔首。她又倏地反应过来,不对,既是暗阁之人,便是敌人。她眸光变得疏离冰冷,猛地站起身子:“今日,是你让我,下次再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也站起身,玩味地睨着她:“万分期待。”
容若澜冷冷一勾唇,转身离开,月白长裙随风摆动,清素如一抹白烟,冷风一吹便会飘散似的。男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无以复加。
清冷的月华软软地洒在两人身上,沁凉透骨。
清韵坐在茶案旁,手拄着头,阖眸浅睡。吱呀一声响,她马上睁开了眼,眼中无一丝困顿之色。见了来人,她慌张地走上前,单膝跪地:“二当家。”
容辰清微笑颔首:“清韵你辛苦了。起身吧。”
她站起身,低下头:“为宫主做事,清韵从不觉辛苦。”
容若澜此时从后窗跳进来,两人皆看向她,她眨了眨眼:什么情况?
容辰清上前,握住她的肩,将她身子拧过去,没看到血迹,便放下心来:“怎这样晚?”
她连忙到茶案边,拿起茶壶自斟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