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茗雪顿觉奇怪,这好端端的天,怎就忽然飘起了大雪?
容若澜心中则想:这变天比发射降雨弹还快。
“茗雪,你先回阁。”容若澜仰头看着漫天飞雪,忽然道。
“可你……”安茗雪虽感寒冷,仍在乎着她的感受。
不等她说完话,她便截口道:“我内力已恢复,你不必担心。”
安茗雪点了点头,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黑影与雪,凝为一副永恒画面。她离开后不久,雪便积尺深,不易行走。
容若澜看了看后方的一片白皑皑的森林,眉轻轻一蹙。
她走向那片森林,在身后留下了两排脚印。
森林中寂静冷清,却总有着一股浓重杀气,她紧紧抓住袖子,手指勾上袖中银针,随时做好应战准备。
入了森林,雪地上,两三处红黑色妖娆诡异。
她一近瞧,惊讶地挑了挑眉。
倏地,她眼睛一眯,闪过一抹不可思议。那,是血?
断肠崖这地方,人烟罕见,飞兽稀少,又哪里来的血?
寒风呼啸,大雪渺茫。她循着地上血迹向前走去。之前感受到的杀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极其强大的气息。她心中又警惕了几分。
好奇心,害人不浅。
气息愈来愈强大,她抬首,蛾眉抬了抬。
前方十多米一棵高大挺拔的树下,坐着一名身着玄袍的金发男子。他低着头,几缕金发垂在额前,手臂搭在微微曲起的膝上,虽是慵懒之姿,他做起来却是妖娆魅惑。身旁立着一把剑身上满是鲜血的镂龙纹剑,手扶在剑柄上。
男子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了头。
美得惊艳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那男子二十三岁上下,有着一头引人注目的金发,随着狂风舞动,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冷冷的光,狠戾没有焦距,妖娆华丽,魅惑苍生。高挺的鼻子,削薄的唇,额头上的鲜血汩汩流出,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宛若天神的俊美,反倒更增加了几分邪魅。整张脸完美到了极致,甚至倾国倾城也不足以形容。
她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这张脸,多少女子自愧不如?。
男子看到她,琥珀色的眸中杀意湛湛,一手用力握住剑柄,一手撑着身后的杨树,艰难地站起了身子。
容若澜看到他强撑着站起来的样子,心头猛地一颤。伤到如此地步,竟也有这样强大的气息,此人武功,定凌驾在阁中各长老之上。
不知为何,完全不同的样貌,竟让她想起了那个霸道又温柔的杜瑾。想到这里,心中竟生出一丝心疼。
男子已然站了起身,手持着剑,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她走来。
看着男子眸中莫名的杀意,容若澜恍然大悟。
似乎,把她当做了敌人?
纤细的白影立在雪地中,衣袂翩飞,高贵圣洁,仿佛多看了一秒便是亵渎了她。男子看清了她的样貌,眸中更显狠戾,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幅好相貌。
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紧锁着他,男子举起剑,剑横在两人之间。
“你是谁?”音色如古琴,语气如寒冰。男子冷冷开口。
眼前的剑刃,鲜血已经凝固,发着耀眼诡异的红光。
她轻轻一笑,没有答话。
男子轩眉一凝,运上内力,敏捷地翻转着手腕,凌厉的剑气发出,那镂龙纹剑似是与主人心意相通,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剑气直逼,她灵敏地躲开头,剑刺东,她便偏头向西,剑刺西,她便偏头向东。
她反应灵敏,当然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可他,身受重伤,内力耗尽,能撑到几时?
骤然,她两指夹住剑尖,两人这样对峙着。
“喂,我不是来杀你的。”
男子抽开剑,眼神更加阴戾,别开了脸。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入两人耳中,男子的眸危险地一眯,拽着她的手臂,往另一棵树上带去。身与树干近乎垂直,两脚飞速踏着树,停在距离地面十多米的一枝粗树丫上。树丫上的雪被抖下去,男子拉过容若澜,手臂一伸,将她放横在枝上,自己高大的身躯也往上一压。
两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男子的眸子一直关注着树下的动静。冷冷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容若澜瞪大了美眸,这豆腐吃得太明目张胆了吧?
于是,我们阴险的容小姐动了刚会用的内力,纤细的手攥成拳,狠狠砸向眼前美男子的脸……未料,美男子早已预料到,宽大的手掌握住她小小的拳头,冷冷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将她两手扣在身后。
望着女子美丽得可以跟自己媲美的眸子,“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
容若澜疑惑地看着身上的男子,欲寻个答案。
男子低头向她胸口看了看,又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是在说:懂了?
这……
她脸腾地一下红起来,又羞又愤,大喊:“流氓!”
男子扫她一记卫生球,用口型警告她:小点声。
容小姐只得憋着一肚子羞愤,气得绝美的脸通红。对,绝对是气得。
脚步声渐进,七八个蒙面黑衣人急急忙忙地奔过来,四处张望,其中一个看到离得较远的那棵树下,有着殷红的血迹,气道:“奇怪,明明还有血迹。”
雪愈下愈大,两人身上也覆了厚厚一层雪。
男子紧盯着树下的黑衣人,恨意浓浓。
寒意入骨,容若澜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身上的雪抖落。一个黑衣人敏捷地回头,看着地上多出的一块雪团,马上抬头。
男子眸中寒意乍现,难道,终逃不了一死?
恰逢寒风,吹落树上的积雪。黑衣人敛了疑惑的目光,又转回头去。
容若澜清楚地感受到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抬眸,看见他额头上的血仍在流,忽然揪起了心。手指微微动了动,男子转首,看着她,歪了歪头。
她张开菱唇,用口型告诉他:放开我。
此时放开她,定会抖落身上的雪。可是,由于寒冷的天气,他不知,鲜血已经流淌到了脸颊。
未得回应,她焦急地皱了皱眉。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却又不知是否该如此做。若不做,怕是两人皆会葬身于此。
形势险峻,壮烈牺牲吧!!
她的唇渐渐凑近男子的脸,男子惊讶地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近,脸颊忽然一片温软,只那一瞬,那片温软就离开了他的脸颊。心中柔软的那块地方,狠狠地一个跳动,霸道地宣告它的回归。
鲜血的锈腥味道盈在口中,她挤着五官,表示十分难受。
男子看着她红唇上染了一片殷红,忽然了解了情况。
树下的七八个黑衣人环顾了几圈,没见到人影,飞速离开,向别处奔去。
容若澜确定了几个人已经走远,倏地一脚踢开身上男子,男子未能料到,翻落至地。
他撑着地面坐起来,看着树上的女子,眸中暴戾顿显。
容若澜在树上摆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姿势,一手撑着头,俯视着他。
她妖娆一笑:“竟敢占老娘便宜,下一次,老娘会让你死得很有节奏感。”
男子一愣,坐在雪地上迷乱着。
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看着树上故作风骚的女子,他慢慢站了起来。
从没有过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也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不排斥。琥珀色的眸子再次冰冷,如雕刻般完美的脸更显沧桑。
他身体摇摇晃晃,容若澜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起身飞下树,纤弱的玉臂搂住他健劲的腰,没能扶住他,两人一起向身后倒去。
地十分的凉,冻得她俏脸都皱在了一起。男子却紧紧地闭着眼,脸色愈来愈苍白,削薄的唇已经毫无血色。
她拿起挂在腰间的玉笛,放到嘴边,轻吹一声,清如泓水的音色惊响了整个山崖。
已经到了半山腰的几个黑衣人忽然回头,随之面面相觑,其中一名男子颔首,几个人一同向山顶奔去。
一声锵锵的鸣声划破长空,远天边忽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火凤凰,羽毛如血一般深红妖冶,尾部两根长羽随着它身影起伏而抖动着,正疾速飞向山顶。
火凤凰越飞越近,容若澜费力地将男子扶起来,这手臂太过纤弱,没能支起他高大的身体。
这男人,看起来那样劲瘦,竟如此重!
男子被她摔醒,便看到这样一幅景象,琥珀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火凤凰飞到山顶,火红的眼睛映出了她的容颜。可这山顶太小,它只能用一只脚保持平衡。容若澜看着它晃悠悠的身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首,他看见男子已经醒来,自己爬上凤凰的背,温柔地扶着它的火红羽毛,甜甜道一声:“凤凰,走!”
可是,凤凰却没有动,只是偏了偏头,指向坐在地上的男子。
容若澜感到奇怪,火凤凰从不动恻隐之心,怎今日,如此反常?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男子,见男子略显疲惫的眼正看着她,她又往身后的位置瞥了一眼。
男子十分艰难地站起来,那一处雪地被洇得鲜红。远处几个黑色身影已经赶来,凤凰看他起身艰难,横了羽翼,伸到他身下,抬起了他,羽翼再一斜,男子便滚了下去,正落在容若澜身后那片软软的凤背上。
堂堂一男子汉,何时这般落魄过?
他那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的后脑,似是要穿透了她的脑袋。容若澜慢慢回头。相貌如此高贵的女子,为何总让他怒而至极?他将眼前女子的相貌,狠狠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容若澜感到他眸中迸发出来的寒意,不禁一个哆嗦。
这男人,一定是个妖孽!
一阵寒风吹过,她对着男子无辜一笑,再次拍了拍凤凰的背,道:“走。”
凤凰飞了起来,看得赶来的几个黑衣人目瞪口呆,一时竟忘记了反应。
形状多端的云彩从她身边飘过,男子的寒意没有收敛。倏地,男子两手扶上她纤细的腰肢,头塌在她的肩窝里,冰凉的薄唇正贴在她后颈的一片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