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是要下红雨了?
冷玉潇鹰眸一咪,又饮下一口醇酒。
安茗雪在众人赤裸裸的目光注视中淡笑,对旁人的反应仿若不闻不见。
宴会很快结束,安茗雪感受到冷玉潇的注视,头稍微一偏,走向后花园。
没想到的是,冷玉潇一来,便是这样一个动作。
面上一凉,银面具被抛落到地上,人皮面具又被他挥袖掀开,
“果然是你。”
安茗雪笑了,只捡起银面具扣在脸上,看着他手中握着的人皮面具:“玉潇公子,是否失了身份些?”
暗处,纳兰天尘挑了挑眉,原来是这位女子。
身旁的云鸾不解,“阁主,这位女子是谁?”
妖孽的锥子脸上笑意浅浅,一双凤眼却全无笑意,“你胆子可够大,敢跟本阁主到这里来。”
云鸾倒耸肩:“二阁主让我来的。”
安茗雪收回目光,望进冷玉潇明澈的眼中:“玉潇公子叫我来有何事?”
冷玉潇淡淡转身,看着夜穹中的一轮清冷下弦月,眸中透露出一股思念与担忧:“魔教又有行动了,你们水月宫多加提防些罢。”
安茗雪看着他完美的侧影,一声冷笑从鼻尖传出:“那真该多谢玉潇公子了。”说罢转身离开。
冷玉潇听到这话,自嘲地笑笑。
一院子的寂寥落寞。
世子内院,月华清白,竹影婆娑。竹林深处,偶有暗香来袭,一抹白影安然打坐。此情此景,好不惬意。
安茗雪自是已知身份被揭穿,便没有再回府替容若澜。
这一夜,纳兰天尘被王爷和王妃灌醉,两人搀着他回到内院,看到竹林深处那个娇小的白影,皆露出狡猾的贼笑,无声无息地放开他,屏退了侍女左右。
纳兰天尘一副醉酒的模样也只是装给那两人看的,也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可看到那抹身影,心灵深处还是被猛猛撞击了一下。容若澜感到身后灼人的目光注视,还是别扭地回头了。几乎是一瞬间,像是被刺到眼一样慌乱挪开目光。
上次云子骞受伤,她发现自己所有的怀疑只被纳兰天尘一句:不是我命令的,拍得烟消云散,自己便有些扭曲。
纳兰天尘一锁眉,悄然进入卧房,甚至,容若澜也没听见离去的脚步声。
云裳功需晚间独自修炼,心必须静。此时,她的心也静不下来,总觉得今晚会有什么事发生。
眼眸紧阖,继续汲取着清冷的月华。时间流逝,月到中天。
眉间忽隐忽现着一朵白莲花,已经修到第六重。停止运功后,眉间的莲花消失。
容若澜深吸一口气,起身,拍了拍灰尘。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卷进一阵清凉夜风,纳兰天尘手撑住桌子直起上身。
空气中氤氲着酒分子,容若澜敏感地皱了皱鼻。
他喝酒了?
慢慢走近他,借着月光看见他苍白的脸颊,拧了眉心。
冰凉的手搭上他的额头,纳兰天尘一瞬间握住她的手,容若澜一惊,急忙抽回,却不如人家力气大,只能任他握着。
她另一只手重重抚额:“你发烧了,快去歇息罢,我去命齐澈给你抓些药来。”
纳兰天尘抬起邪美的眸,妖孽精致的一张脸顿时映入她眼帘,心忽然漏掉一拍。
她眨眼:“为何这样看着我?”
他拉她坐下,放开她的手,继续倒起了酒。
容若澜按住他扶在酒壶上的手,不容置辩地命令:“够了,别喝了。”
后果竟和安茗雪的不同,他确不喝了。下一个动作再一次令容若澜惊得瞪大眼睛。
他一把拽过容若澜,将她揽进怀中。
冷梅雅香混着些许酒气,传入鼻尖,她回神之时,已经在了纳兰天尘的怀里。脸一红:“你、你醉了。”说罢一个劲推他。
他叹了口气。“是我太笨,还是你太天真。”
容若澜眨眼:“呃?”
“我欢喜你。”
容若澜声音提高八百度:“嗄?”
半晌,她断然道:“你真醉了。”
容若澜推开他,把他扶到床上,她一下被纳兰天尘拉到床上,压到身下。
她呼一口气,伸出兰花指戳了戳他的邪美脸颊,吐气如兰,媚眼如丝:“官人不是想与奴家一夜风流罢?”
纳兰天尘一愣,霎时没反应。
容若澜一记手刃狠狠劈向他后颈。起身,拇指刮过鼻尖,动作潇洒张扬。
“哼,醉醺醺的样子,等你醒来有你受的。”
薄暮笼罩在王府上方,山鸟啾啾鸣叫,空气中仍有些刺鼻酒味。
纳兰天尘起身,脑袋一阵疼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前并不是自己的床榻,不是自己的屋子。
落梅端着金铜脸盆进来,盆边搭着一条白手巾。
“世子爷,请洗漱更衣罢。”说罢将盆放到案上。
纳兰天尘一愣,掀开被子下床,将手伸进水盆中,淡淡问:“这是哪?”
落梅笑得暧昧得很,“回世子殿下,这里是世子妃的寝居。”
纳兰天尘嘴角极不自然地抽一下,拿起手巾擦了擦手:“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他再次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再次被推开,女子沐浴后的清香传来。容若澜抱着一件月白色长袍,墨发未束,着一件粉红色丝裙,腰间系着软带,系得并不紧,披着一丝绸淡粉披肩,藕臂香肩隐约可见。桃花般的眸注视他良久,倏尔莲步轻移,到了他眼前,落梅识趣地退下。
容若澜展开衣袍,“世子爷,妾身帮你更衣罢。”
邪魅的眼难得的疑惑,“咳咳,本世子怎么在你这里?”
容若澜妖娆一笑,眼神狡猾,将衣服为他披上。“世子爷昨晚喝醉了,好像是……自己过来的。”
纳兰天尘看着她忙活的身影忽前忽后,薄唇抿紧,难以置信。
“原来如此,本世子昨天,可有说什么?”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且僵硬。
容若澜走到他身前,玉臂绕到他身后,将腰带送过去握住,动作忽然停下,保持着状似环抱住他腰的姿势,淡淡道:“哦,世子爷昨天说,你欢喜我。”
纳兰天尘被她的亲密动作搞得本来就有些僵硬,此话一出,简直成了一座雕像,脸一白,一动不动。
半晌他回神,紧张道:“我、我、我许是喝醉了,你、你别在意。”
容若澜默默系好他的腰带,伸出一指抵在他冰凉柔软的唇上,“怎么办,我在意了。”
“……”
纳兰天尘咬牙悔青了肠子,恨不得时光倒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指着身后的床榻:“我们,有么?”
容若澜从床榻处收回视线,仍淡淡道:“哦,也没什么,你不过把我压到了身下而已,再后来……”她顿了顿,眼神愈加妖娆望着纳兰天尘,刚想开口说“没后来了”,纳兰天尘便慌张打断她:“你别说了。”而后故作淡定地欲迈步走出房间,倏然,“咚”地一声撞向雕花木门,
容若澜吸一口气:“嗞……”
纳兰天尘咬着下唇忍痛,背手走出了房间。
他不是逃避,只是想自己静一静……静一静……
听着脚步声渐远,容若澜想到那张快绿的俊脸,“噗嗤”一声喷笑出来。
碧湖朱栏旁,纳兰天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拄着膝盖,双手交握撑在锥子尖般的下颔处。翩翩公子难得认真思考。
晨风轻送,柳枝摇曳,额前的两缕金发随风拂动,月白色丝质长袍在暖阳下亮得梦幻。一张俊美如画的脸魅惑妖冶至极,嘴角轻轻勾起。
承认吧,纳兰天尘,你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又是鸽子撞窗,容若澜想起上次的一封急信,心底一颤。
她推开窗,见到鸽子腿上绑着的红线,淡淡扯下信纸揉了开来:
昨夜魔教偷袭,双方人员损失惨重。
容辰清的字体飘逸洒脱,容若澜没有时间欣赏,换下衣服离开屋子。
黑影如疾电掠过竹林,纳兰天尘看着她步履匆匆的样子,挑了挑眉。
远山高处,云雾缭绕。断肠崖犹如一只巨大的猛兽,蛰伏在卞国北方的一片荒地上。
妖冶危险如曼珠沙华的女子嘴里叼着一根草,一身红色劲装,身后背着九环长刀,靠在水月宫石壁上,妖媚大眼冷冷睨着大门。
石门轰一声开启,刺眼阳光中一抹亭亭高贵如斯黑影浅笑而入,走向最高位置的宝座。
诸位长老宫人一齐跪下:“欢迎宫主回宫。”
面具下的冷眸扫向石壁处的女子,冷笑道:“哎呦,魔教教主,稀客稀客呀。”
草被吐出,殷红的唇轻启,“血秀,本教主的见面礼如何?”
“血秀”是水月宫宫主的江湖名字,意在本人嗜血狠辣却心思细腻。知她指的是何事,容若澜双手搭上座椅扶手,整个人靠向座背,眼眸半阖,一副慵懒猫咪样子,“这个见面礼,着实令本宫主惊喜。”
抬眸一扫:“各位长老先下去罢,本宫主有事同魔教教主商量商量。”
众长老没有起身,容若澜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怎么,本宫主的命令也敢违背?”
明长老蹙眉:“这……我们是为了宫主的安危着想。”
“不必,下去罢。”说罢全阖起了眼眸。
众长老只得离去,石门一关,宫雪长呼一口气。
容若澜仍是一副慵懒的样子,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怎么,你还知道回来?不是乐不思蜀了么?”声音冷八度,足以冻结空气。
宫雪并没答话,一下跃到二楼同她一起坐在宝座上。纤臂一伸,将容若澜揽到怀里,她的声音轻到极致,淡到极致,“血秀,对不起。”
妖媚的眼眸丝毫不避嫌地望着她,轻盈的吻,落在她眉心,又转到脸颊。
温热的触感那么真实,容若澜瞪大眼睛。
我了个去,这女的太、太开放了吧?我一个、一个正直女人,竟然被另一个女人,轻、轻薄了?
脑海中迅速浮过记忆,方知她与宫雪一直是如此,仍有些不适应,用食指和拇指揪住她的衣领,故作厌恶地把宫雪从怀中扯出来,“喂,敢问教主大人,您恶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