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暖意融融,龙涎飘香。
低垂的明黄色床幔内,轻尘静静躺在他怀中,感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腹部来回的游移,忍不住泛起一股心酸,一把将他的手拿开,翻了身朝里睡着。
皇帝低低的叹了口气,再次将她揽进怀中:“是我不好。”她的发际还微湿,他凑上去轻轻吻了吻,将她抱得更紧。
“原来你在乎。”轻尘语气微微带着酸意,强忍着不让自己掉泪。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他让她面对着自己,手指在她微湿的眼角处滑动着,“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更何况,是与你的孩子。当日我若知道你有了身孕,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许家,又怎么可能……”
“可能什么?”轻尘冷哼了一声,“即便你知道,你的谎话依旧是说了,你的计划依旧会——罢了,总提这些作甚,好没意思!”
皇帝微微怔住了,手指僵在她的脸上,半晌才回过神来,笑道:“再生一个吧?”
轻尘缓缓闭上了眼睛:“你后宫那许许多多的佳丽是用来做什么的?你的庄妃敬妃不能为你孕育子嗣么?先前那般的恩爱缠绵,这会子又来与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们若是可以孕育子嗣,那朕如今也不会膝下无子了。”皇帝目光之中微微带了寒意,冷笑道。
轻尘微微觉出不对,疑惑的看向他。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你还记得朕第一次临幸你的时候,第二日太后派人给你送的汤药吗?”
“不记得。”轻尘立刻便答道,“其一,你并非临幸,而是……其二,那其后的一段时间,我只记得痛,别的什么都不记得。”
皇帝哭笑不得,无奈的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接着道:“后宫嫔妃皆无法有孕,便是因为那些汤药。朕每次若然临幸哪名嫔妃,第二日太后必然派人送药,名为补药,实则避孕。”
轻尘难掩眸中的讶然,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半晌之后方才道:“你明明知道,那为何还由得太后这样下去?她也是你的母后,又为何她只是一味向着萧逸,却对你这般……”
皇帝缓缓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背上:“你还记得你问过朕,背上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吗?”
轻尘心中微微一紧,纤长的手指来回在那些长短不一的鞭痕上抚过,愈发靠向了他的怀中。
他是萧晟,大胤王朝的六皇子,乃贵妃所出。然而,他却也是所有兄弟中最不受宠的皇子。他刚刚出生两个月,为相士看面相,便断言他日后必定胸中有韬略,然后性子却粗粝,凡事必定争强好胜,对周围人来说是极大的威胁。
由此,相士一句话,决定了他十三年的人生。
小时候他亦不明白,为何父皇可以对别的儿子温和慈祥,偏偏面对着他就冷言冷语,极度厌恶;而剩下他的母妃,对他亦是冷冷淡淡,再有了七弟逸之后,更是连正眼都不再瞧他。
后来,他从嬷嬷的口中听说了相士之言,从此,他便竭力压抑着自己,让自己变得沉默,变得与世无争,只默默地读书习武,只为得到父皇和母妃哪怕一个关爱的神情,对他来说也就足够了。然而没有,从来没有。
他的沉默不语在兄弟们看来是好欺负,尤其是皇后所出的皇长子,最爱的便是拿了马鞭,在进学之时,百无聊赖之际便往他身上抽,他从不挣扎,皆只是默默承受了。一是因为那是皇长子,他惹不起的人物,二是因为,他不能让自己显得“争强好胜”,那样父皇和母妃将会更加厌恶他。
背后的鞭印便在那时一道又一道的形成了。而真正让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有多愚蠢,是在十三岁那年,皇长子二十岁生辰的那一日。
那日,为着皇长子庆贺生辰,所有的兄弟都在御花园中饮酒嬉闹,皇长子素来荒淫无道,见了旁边站的宫女生得标致动人,便起了邪念,不想那宫女竟是个烈性子,无论如何不肯屈服于皇长子,最后还将他推进了湖中!
事后,皇长子直接将那宫女置于死地,又唯恐父皇责骂他荒唐,在父皇问起这件事的时候,竟然直接将责任推给了他!说是他与那宫女暧昧不清,在御花园中胡闹,还将皇长子推入了水中。
那一日,落下的不仅是皇长子的鞭子,父皇气得破口大骂,直接从皇长子手中夺过鞭子,狠狠的抽在他身上,一鞭又一鞭,下手又狠又重,毫不留情。
而他的母妃,站在一旁捂着七弟的脸,冷眼旁观,甚至在父皇打完他之后还冷冷啐了一口:“就会给本宫添麻烦,当日本宫怎么会生下你来!嬷嬷,帮本宫教训他,给皇长子赔不是。”
宫中老嬷嬷的手劲极大,每一巴掌扇下来,都让人头晕目眩。然而,他生生的咬牙忍住了——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一种绝望,原来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甘于平凡,他还是遭人唾弃的那一个!
那一天,十三岁的他,从来都循规蹈矩,默默无闻的他第一次逾了距,他不顾一切的溜出了皇宫,最终遇上了一个神情冰凉,目光冰凉,言语也是冰凉的小女孩。只为着她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而心心念念,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