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萧逸,轻尘挑了灯笼,独自走在临水而设的回廊之上。周围寂静得有些不同寻常,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依旧静静地走着,转过抄手游廊,终于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胸膛。
一阵清冽的龙涎香传到鼻尖,轻尘却蓦地想起了在那桃花源中时,那人身上干净温暖的味道,想起他脖颈处被晒伤的部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好了?
当她抬头去看他的脸的时候,脑中却霎时间清明了。这样凛冽慑人的表情,只有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才会有,而不是萧晟。
耳边响起的是他的一声冷笑:“就这样耐不住寂寞,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别的男人怀里靠了?”
“呵!”轻尘亦笑,“耐不住寂寞的,又岂止我一人?”
“跟他说了什么,也给朕讲讲如何?”他的手蓦然圈上她的腰,逼得她的身子迎向自己。
“只怕皇上不会愿意听。”轻尘冷冷一笑,抬手抚上他俊朗如初的脸,轻声道,“有的话,可以说给萧晟听,不能说给皇上听。”
“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他突然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抵到墙上,“朕已经够负疚了,你还要怎样?”
手中的灯笼落到脚边,迅速的燃烧起来,轻尘低了头,清澈的眸子中映出那一簇火苗,哑然失笑:“负疚?皇上也会负疚的吗?这真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
话音未落,余下的话却通通被他堵了回去。轻尘尚未及喘息,他的舌已经探了进来,深深的入侵之后是发泄似的啃咬。她避无所避,连呼吸都被他掠夺,终于忍无可忍的回咬过去!
他吃痛,却将她抱得更紧,唇舌间的纠缠不曾松开分毫。有淡淡的血腥味从某人的舌尖传出,分不清究竟是他还是她。
良久之后,那丝相互报复一般的力量终于淡去。于轻尘,是因为身上的力气都已经用完,任由他亲吻这自己,绝望的一动不动;而于他,却是因为心疼,力道逐渐变得轻柔。
“你到底要怎样……”他捧住了她的脸,喃喃,“做回桃花源中的尘儿,不行吗?”
她仿若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皇上用尽手段将我逼回皇宫,为的就是让我做回桃花源中的我?那为何不干脆从头到尾就将我丢在那里?我是生是死,是快乐死痛苦,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与您——皇上——有何关系?”
“你怪我将你丢在那里。”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来回抚动着,鼻尖与她相抵,“你为何不懂……”
轻尘冷笑着看向他,眸中有什么东西闪动着:“我懂,我都懂。九五至尊,身上有太多的背负,与天下相比,什么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皇上,这些我都懂,我没有怪过您。可是,您有您的难处,我这样的普通人也有自己的在乎。我在乎舅母,在乎瑾瑜,我只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为此,我将尽我所能。”
不知为何,她的话竟让他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惧意,与看到那半枚坠子之时同样的感觉:“所以,你宁可去求他?”
轻尘淡淡一笑:“我也想求皇上,只是皇上不曾给我机会。也是,皇上后宫之中有那么多位娘娘,皇上一时顾不过来也是正常。臣妾不敢有怨言,也只能另寻出路。”
她的态度终于激怒了他:“你非要与朕划分得清清楚楚,朕成全你!”说罢,他取出了那两瓣玉,放在她眼前,随后,手飞快的往后一扬,只听得轻微的两声,玉坠落入了那碧绿的湖水之中。
轻尘浑身一僵,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白玉栏杆处,看着那一汪无波的湖水,过了很久仿佛才突然清醒过来,一脚踏上那栏杆,“噗通”一声跃入了那冰凉的湖水之中!
始终背对着她而立的皇帝,在听到那一声水响之后,猛然转过身,同样扎入了那冰凉的湖水之中。
她直直的沉入了湖底,摸索着,寻找着,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找到她,将她拦腰抱住,浮出了水面。
“放开!”她哭着打在他身上,“我去找我的坠子,与你有何关系?你已经将它摔碎过一次了,你还要将它扔掉——”
“坠子在这里!”他一手用力的抱住她,另一手摊开在她眼前,两瓣碎玉正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先前扔的是我的玉扳指!”
轻尘怔怔看着,忽然泪流满面的伏进了他怀中:“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他喘息着,将她抱进怀中,紧紧拥住:“我都是为你好,尘儿,你相信我……不要再去找他,别的男子,谁都不许!”
她靠在他颈窝处哭出声来:“我怎么相信你,你这么残忍……孩子没了你可以不在乎,我用以往的情分求你,你可以不在乎……你可以当面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你怎么能这样折磨我——”
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抬手抚上她的脸,眼中带着震惊:“你故意激我?”
轻尘哭着:“我猜不透你的心,我还能怎么办——你又何尝不是拿这这个玉坠激我?”
他近乎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看着她哭得气息不稳,眼中的那抹笑意逐渐散去:“你知不知道你先前那样与我说话,我有多害怕?”
她透过迷离的泪眼看着他脸上的温柔和焦虑,终于确定,这是她的萧晟,他还是她的萧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