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王雨是自己想多了,那一队黑衣缇骑策马而过、行色匆匆,根本没正眼瞧他们兄妹一眼,只是留下滚滚烟尘。
那背影太美,令王雨与小妹王雪不敢睁眼去看。
“咳咳……!”。
连连挥手将面前的扬尘驱散,王雨咳嗽不已,长叹了口气,拉着王雪继续向大理寺行进。
走了几步,王雨突然道:“三娘,到了大理寺不要乱说话!”。
王雪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为什么?我们不是要状告那些狗官么?”。
“这件事暂时不要提及!”,王雨蹙着眉头,严肃认真的交代道:“那些人迟早会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阿兄自有主张,咱们先找到姑父再说。”
虽然不解,但王雨的话,王雪还是听进去了,抿着干裂的嘴唇儿,默不作声起来。
拉着王雪继续向前,一路走到大理寺的府外,气派威严的大理寺府外,遥遥可见的是那匾额上苍穹有力的三个大字——大理寺。
在这个时代,这里代表着无上的威严与法制,是所有犯罪者及企图犯罪者的噩梦。
两个守卫正在府外戍守放哨,眼见王雨与王雪走过来,相视一眼,迎了过来。
不等他们开口先询问身份,王雨先施了一礼,而后,很客气的问:“两位兄台,某是来找人的,李易是否还在大理寺任职?”。
“李易?”。
两个跨刀的守卫闻言,顿时停下了脚步,相互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忍。
其中的一个络腮胡子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道:“小兄弟……你跟李易是什么关系?”。
“说来惭愧,老家受灾,某与小妹是前来投奔姑父家的!”,王雨看出了他们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忍不住又问:“怎地?难道姑父……已不在长安?”。
毕竟姑姑嫁入长安已有三年,期间也没有任何的联络,信息上的不通畅,也难怪王雨会有此一问。
另外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直咧嘴,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你姑父他早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那个络腮胡子打断,络腮胡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姑父家在就在这义宁坊,顺着西边那条路进去,随便打听下,你就知道啦!”。
这两个守卫说话的时候,神色变换不定,每每欲言又止,其中定有蹊跷,这也让王雨的心升起不妙之感。
望着王雨拉着王雪走远的背影,络腮胡子长长的吁了口气,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胸前光亮的铠甲,连连咋舌叹息。
另外一个壮汉道:“老李多好个人啊!唉!真是可惜了!他们家那两位……啧啧……”。
话还没说完,壮汉就被络腮胡子用手肘搥了一下:“别瞎嚼舌根子,好好站哨吧!”。
长安城内分为宫城、皇城和外郭城三部分,有一百零八坊,义宁坊就是其中的一坊。
走进坊间大门,王雨边打听边走,最终,出现在一家蒸饼店门前,此时尚未过晌午,贪图安逸的长安人还有不少在吃早点。
不过,很明显,这家李记蒸饼店生意很差,至少与别人家的热闹相比,这里可真是门可罗雀、生意寡淡……
陈旧的店门前,炊烟都显得无力缭绕。
“应该是这里了!走吧!”。
握着王雪冰凉的小手儿,王雨念叨了一句,迈步直接向店内走去。
王雨的一只脚还没能迈进去,里边便传来泼辣的叫骂声——“哪里来的乞儿?赶紧滚开!老娘开的是蒸饼店,不是善人店!”
声音倒是清脆悦耳,就是说的话难听了些。
王雨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一句,店内又传来绵软好听的斥责声:“鸽儿!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孩子!咦?”。
蒸饼店内有些昏暗,王雨并没能看清其中情况,也没看清楚说话人的脸。
一阵脚步声后,一个穿着粗麻棉衣、包着头巾的女人走了出来。
这女子虽然穿着臃肿的粗麻棉衣,但却并不能掩盖她姣好的身材,白净的面庞有着精致的五官,虽然之前说话显得很成熟,但实际上,这个女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她的手同样白净,比手中用纸匆匆包起来的两个蒸饼更白。
“嘭嘭——!”。
女子手中的蒸饼无意识的掉落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王雨与王雪,实际上,她更多的时候都是将目光望向王雪。
好半天,她才有些不敢相信的轻唤一声:“三娘?”。
王雪瘪着小嘴儿,有些委屈,哇的一声就哭出声儿来,直接扑进美妇人的怀中:“姑姑!”。
王雨恍然,原来这就是姑姑王玲!他心中也腹诽起来,自己这位姑姑看起来……年纪不大啊!
“你是二郎?”。
王玲一手揽着王雪儿安慰,同时也仔细的打量着王雨,眼圈儿有些泛红,不敢相认。
在王玲的眼中,王雨的变化较大,看起来已是个小大人模样,而王雪儿还是那个擦着鼻涕条儿的小黑妞儿,所以,她才不敢相认。
所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嫁到娘家来后,很少能够看见自己亲人,王玲也有三年时间没见到娘家人,心情有些激动。
对于这位姑姑,王雨其实没什么印象,可他与小妹王雪现在是来投奔亲戚,姿态自然要放低,因而,他乖巧的施了一礼,叫了声“姑姑”。
“一转眼儿都这么大啦!愈发的英俊了!”。
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王玲将王羽揽在怀里,抱得很用力,以至于王羽都能感受到她胸前那种惊人的弹性,白皙病态的脸泛起红晕。
“娘!谁来了?”。
之前那泼辣声音的主人也走了出来,居然是个漂亮的大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发育的相当成熟,********,虽然也同样穿着臃肿的粗麻棉衣,但那高挑的身材比起王雨都丝毫不逊色,着实令人垂涎。
乌黑如泉的头发随意的挽成发髻用铜簪子束起,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漂亮倒是足够漂亮,就是凶了些,一出来,便用审视的目光瞄着王雨与王雪,神情中有些隐晦的厌恶之意。
想了想,似乎自家这位姑姑王玲是三年前出嫁的,怎地女儿这般大了?
王雨心中暗暗嘀咕着。
实际上李鸽儿是李易的女儿,李易是原配死了后,续的弦儿,也就是王玲……后母。
“进来吧!外边凉,先进来烤烤火!”,王玲很高兴,一手拉着王雨,一手拉着王雪,向蒸饼店内走去,也介绍道:“这是你们姐姐李鸽儿。鸽儿!这是王雨,这是王雪,你听我说过的!”。
鸽儿?哥儿?好爷们的名字啊!
王雨明显是想歪了,嘴角不停地抽搐着,可能是思维问题,他现在想的并不是自己与小妹是否被姑姑家接纳,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打量这家蒸饼店。
蒸饼店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摆设陈旧,房梁上甚至还结了蛛网,柜台残破……总之,这就与要倒闭了无甚区别。
也许在王玲、李鸽儿眼中,王雨与王雪是穷亲戚上门,相对的,在王雨眼中,自己的这个姑姑家,又何尝不是穷亲戚?
王玲领着王雨与王雪到了炉火旁,又忙活着拿来蒸饼与热汤,道:“先吃点东西吧!”。
这是个精明的女人,王雨与王雪的样子让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而且,她似乎已经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她也并不问有关于娘家情况的问题,虽然,她的眼睛中已经流露出浓浓的哀伤之意。
王雪看着王雨,又看着那些蒸饼与热汤,眼中是祈盼之意,王雨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儿,道:“吃吧!”。
转过头来,王雨没有先忙活着填饱肚子,反而看向王玲,道:“姑姑,能换个地方说话么?”。
王玲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对另外一边表情凶巴巴的李鸽儿交代道:“鸽儿!你照顾下三娘!我跟二郎说说话!”。
实际上,王玲与李鸽儿更像是一对姐妹花儿,而不是母女,因为她们的年龄几乎差不多,就算王玲比李鸽儿大,也大不到哪去,至多两三岁。
李鸽儿点了点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心事儿,总之,就是那种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状态。
王雨暗暗蹙眉,临走的时候看了眼狼吞虎咽吃蒸饼的小妹一眼,又看了李鸽儿一眼,模样甚为担忧,真害怕自己不在,自家妹妹受了欺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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