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迟那张脸庞无疑是好看的。
可宁愚透过那张脸,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与他一样的明亮星眸,那个人与他一样眉目清俊,容颜若画。
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前世的所有人。
便是那日在茗园望见萧迟,便是那半面之晤,教她记起一切。
萧迟和苏子厚齐齐愣了一下。
苏子厚盯着宁愚的脸庞,半晌才唤一声:“小愚,你没事吧?”
宁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眸光虚虚朝苏子厚望一眼,随即偏过头,不再去看萧迟,语气有些不自然:“实在很像,我……又认错了。”
“真有那么像?”苏子厚越发惊奇。
“嗯。”宁愚点点头,“真的很像。”
“还有这等事?”苏子厚朝萧迟看看,又道,“往后若见到你那故友,务必记得领我去瞧上一眼。”
宁愚心下微微一颤,却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点了头。
萧迟话说得极少,只在听见宁愚说那人与他很像时稍稍露出惊讶之色,却没有主动问什么。
苏子厚也没有再说话,屋子里一瞬间很安静。
还是萧迟先开了口。他看着宁愚,轻笑道:“叶有相似,人有相像,本就十分正常,宁兄弟认错了也不奇怪。”
说着,他站起身来,朝窗外望一眼,对苏子厚道:“已经很晚了,我送你们回客栈吧,子厚,这个地方不要再来。”
苏子厚闻言,也站起来,此时他又想起今天夜里在宿行街发生的事,不由地露出担忧之色,劝告萧迟道:“我虽不知你在办什么事,可我看今日那情况,似乎很是危险,你不如请皇上多遣些人手来援你吧!”
萧迟眉目微敛:“倒也没有那么危险,过两****便要离开临阳,去西宛一趟,你这两日也该动身去京都了吧?”
“你要去西宛?”苏子厚微显惊讶,“也是为朝廷的事?”
“嗯。”萧迟点点头,并不多言。
苏子厚见状,也不多问,只拍拍他的肩膀:“诸事小心。”
宁愚也已站起了身,却一直没有开口,只待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听闻萧迟要去西宛,她轻轻皱了眉,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又闭上嘴巴,垂首沉默。
萧迟要送二人回去,苏子厚执意拒绝,最后萧迟派了个手下送他和宁愚回了客栈。
进了晚来客栈,才发现子殊、倪杨和傅月都没有睡,三个人正坐在客栈前堂。
这个时辰都快到丑时末了,宁愚和苏子厚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没有睡。
一见到他们回来,傅月脸色一喜,快步跑过来:“你们去哪儿了?这么晚!”
宁愚视线越过她,朝另外两个坐在桌旁一动不动的高冷货瞥了一眼:“这么晚,你们不睡觉,待在这里做什么,帮掌柜守夜呢?”
“守什么夜啊?”傅月扯扯嘴角,“还不是怕你们俩抛弃我们仨,私奔去了吗?”
“私……私奔?”苏子厚两腿一抖,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愚赶紧瞪了一眼傅月,嗤笑一声:“瞎扯什么呢,亏你想得出来!我和子厚又不是断袖!”
傅月看懂了宁愚眼中的警告,有些心虚地朝她笑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宁愚也没有继续追究,径直绕过她,走到子殊身边。
子殊和倪杨这才站起身来,却一眼都没有瞥她,直接转身上楼。
“喂,喂——”宁愚一头雾水,扯着嗓子吼了两声,可那两人压根当做没听见,鸟都不鸟她。
见惯了那两人的高冷风,宁愚无奈地摇摇头,转脸唤傅月。
傅月和苏子厚一起走过去。
“这两人又发什么神经呢?你惹到他们了?”宁愚张口问傅月。
傅月连忙摇头,快速解释:“天地良心,我可没惹他们,惹了他们的好像是……你。”
“我?”宁愚眉尾一挑,“我一大早就出去了,和他们碰面的时间不到一刻钟,我哪里惹到那俩祖宗了?”
“就因为你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消失了一整天,又到这会儿才回来。”傅月说得很认真,宁愚觉得那模样不像开玩笑,寻思了一番,才弱弱地问道,“你是说,他们是因为我出门太久,生气了?”
“嗯嗯嗯。”傅月大力点头。
“这样啊……”宁愚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倒是苏子厚满口笃定:“我看他们是在担心你呢!”
“担心我?”宁愚一愣之下,没能明白,又盯着苏子厚问了一遍,“你觉得那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能弄懂‘担心’是什么东西?”
苏子厚轻声笑了笑,道:“小愚,子殊虽然年幼,性子冷清了些,可他心里是什么模样,你可说不清。”
“也是。”宁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要是说得清,我不也是他们的同类了么,很明显,我不是。”
苏子厚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宁愚推推傅月:“走走走,这么晚了,都回去睡吧!”
一进到房里,屁股还没落下,就听到门外传来笃笃声。
宁愚拉开门,就望见傅月在门口笑得一脸谄媚。
宁愚盯着那笑容审视半晌,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会……失眠吧?”
傅月笑得更妩媚,不等宁愚请她,就自顾自地挤进屋里。
宁愚诧异地看着她:“有话便说,卖弄美色对我可不管用,喜欢笑啊,那你朝苏子厚笑去。”
傅月扁扁嘴,不笑了。
静了一瞬,她忽然开口:“宁姐姐……”
宁愚身子一颤,顿时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个……什么,别乱叫,什么宁姐姐,要叫就叫宁公子,宁大哥,你若是愿意,叫我宁老大也成!”
傅月巴巴地凑过来:“那我还是和他们一样,叫小愚吧!”
“什么小愚,我分明比你大好不好!”
“你哪里比我大?”傅月柳眉一扬,竟和她杠上了。
“我哪里不比你大?”这话一出口,宁愚立刻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又抬头看看傅月,咬咬牙,万分失落地道,“除了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