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辞呆住。
那狼妖将她追得仓惶不已,狼狈逃命。
那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手起刀落斩狼妖。
那淫贼却似蜻蜓点水般,飞刀一出,黑衣人一击毙命。
不是黑衣人太弱,而是这人,太强。
地上尸体以看的见的速度在长黑斑,可以闻见一股奇香自尸体内挥发出,然后黑肉开始下陷,变皱,紧粘骨头,才一恍,就变成一具瘆人的干尸,胸口处,带毒的刀片熠熠生光,几丝寒意。
木辞有些受刺激,这段时间生死见得多了,但她却还是对死亡存在着惧怕。
师父跟她说过,这天下隐隐孕育着一场无人能躲的惨烈战争,外面凶险,人心叵测,要她好好学武,这样即使没有了师父她起码也能自保一些。
她这时才觉得师父说的很对,在强者面前,她分明就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蝼蚁,只能任人宰割。
景煜在一旁瞧着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个魅惑众生的弧度,顿觉这亚洛城城主的千金比另外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名门贵女有趣些,没有吓哭,反倒直勾勾盯着尸体不放。
“你可看够?”他笑眼盈盈,“刚才你可曾说我非礼你?”
木辞一个激灵回神,突地向后跳了好几步,离他远远,道:“谁说的我没说。”
“哦?”景煜笑意暖暖,将那阳光都比了下去,“你还叫我淫贼来着,我可不愿平白无故挂上这么个名号,看你长得还能入我眼,要不……”他朝前走了几步,“让它实至名归如何?”
眼看这人越走越近,笑面如花不怀好意,木瓷急地大喊一声:“不许动!杀人魔!”
景煜暗自好笑,又变杀人魔了呢,不过倒是比淫贼听着顺耳多了。
不作理会,继续上前步步紧逼,他倒想看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她忽然开始闭目凝神,黛眉紧颦,似是极力在冥想什么,额头居然渐渐泌出一些细汗,双手手心向上,此刻手掌上竟慢慢聚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球虽小,橘色火焰却烧得异常旺烈。
景煜诧异,未想到她还是个灵者,不过他并未听说容成家族历代曾出过灵者,但这货真价实的火球又岂是常人能召出来的?
他眸光又深了几分。
“杀人魔,看招!”木辞终于张开双眼,汗水比方才更浓密一些,看起来很是吃力的样子,接着握着火球的手奋力一甩。
按理,接下来这火球应该是直直朝那人飞去,但事实并未如此,只见那火球还未被扔出三指远,突然一个回旋急急蹿回她的手心,没入她的手掌,消失不见。
木辞还来不及惊讶就被烫得龇牙咧嘴,原地乱蹦,张嘴猛吹,这手掌红的像是烤猪蹄,还被烧掉一小块皮,寒风吹在裸露的肉里,钻心得疼。
某人在一旁笑得好不灿烂,令那冬梅都失了色彩,“你这能力除了自残,好像也没什么用。”
木辞几个大步奔向小湖,将手浸入水中,疼痛瞬间减轻了不少,方而恍然大悟,自己已不是原来的自己,原来的身体可以将水火吸入,并且召出存在身体里的火,但如今,她是容成雀,已没有原来身体的体质。
这么一想她却更加疑惑,既然她是容成雀,分明不是灵者,她又为何可以如从前般召出火球来?虽然凝聚起火球比以往吃力许多,却是真真切切凝聚起来了!
难道这容成雀具有和她一样的能力?也不对,应当是容成雀身体里还装着她身体的缘故。
想的头疼,便不去想了,她又泡了一会儿,从身上撕下几片布将伤口包扎起来。喜服不好撕,质量太好,即便这样也被她爪子利牙双管齐下解决,可惜了如此华美昂贵的衣服。
然后她站起回头,看着那悠闲倚在一棵枯树上的杀人魔,道:“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不要脸。”
她自知打不过这人,他若是想致她于死地那她也跑不走,只是不甘心,遂凝几个火球砸砸他,没料到伤了自己。
景煜失笑,当下说道:“你大婚当前,却偷看别的男人洗澡,不守妇道,是不是更不要脸些?”
我呸!木辞在心里啐了一口。
突如其来一阵异风,卷来新鲜的泥土味,风吹草动,极细微的动静,忽而又恢复宁静。
有人。
景煜不再靠树,直了身体。如果没猜错,不下十人,借风速速而来,风动人动,不易察觉。
果不其然,只听“唰唰唰——”几声,树林里忽地蹿出十个身影,步伐迅速,手放在腰间剑柄上,蓄势待拔,几个来回就将木瓷围住。
众人盯住她,眼中的惊艳之情怎么掩都掩不住。
一个穿黑色披风的人首当其冲,并不为美色所惑,作势就要将人绑走,却听一道异物破空之声,一把飞刀打着圈儿如利箭般向他刺去,势如破竹,当下身形急急一闪,毫不迟疑,这才险险躲过。手臂上,衣服生生被刺开一道口子,棉絮翻出,浸出几丝血色。
就这么一躲一闪间,景煜已经环着木瓷将她卷出包围,几个妄想剿杀他的人齐齐中了飞刀,倒在地上**不止。
木辞暗叹,好身法!
那黑披风双目生恨,“你是何人?”
景煜轻勾嘴角,不理会他的问题,却道:“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不要脸。”
木辞:“……”
黑披风像是极憎恶某人坏了他的事,那眼神比刀还寒,见识了对方身手后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恶狠狠冲木瓷道:“交出三魂水,就放你一马。”
木辞诧异。
三魂水她倒是听师父说起过,世间有三宝:魔纹木;永生果,不老不死;三魂水,起死回生。前两样已经遗落世间不知下落,只有这三魂水一直被保存在祈国王宫内,重兵把守,层层保卫,除了国君谁都不得靠近。
另外这十个人有能耐和胆量来绑架准太子妃,说明这些人不简单,或者说他们幕后的那人不简单,敢跟王家权贵叫板,势力肯定不会小到哪里去。
况且,这黑披风居然躲过了杀人魔的飞刀!那飞刀快成什么样她亲眼所见,迅如风,疾如电,怕这世间仅此一人能耍出这样的刀来。
木辞想起了当初大太子塞给她的小瓶子,容成雀用嫁给大太子的代价换来的瓶子。既然这些人问她要三魂水,那三魂水应该就在容成雀手里没错了,想必也不会有人无端来挑衅王家势力。
难道那小瓶子里装的就是传说中的三魂水?
另一边,景煜也对黑披风的话微微诧异,三魂水落到容成雀手里的消息他也是几日前才知晓,随后他便启程来追这支送亲队伍,自然是想将宝物纳入囊中。接下来他就未加预料碰上逃婚的容成雀,再然后便遇到这群同样来抢三魂水的人。
只不过,三魂水落到容成雀手中的消息并无多少人知晓,知道的人无非是那几个达官贵族,或是是遍布眼线的暗中势力。
“你家主子是谁?”他眼中微亮,瞧见黑披风脖子右侧刺着一朵夜皇后,黑中带紫,透着黯红。
黑披风听闻冷哼一声,“你无权知晓,还没那资格。”
景煜倒也不恼,轻笑,“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黑披风原本想骂一句,却又觉得这人不普通,身手不凡,不好惹,便顺势问他,哪知却听他回了一句:“你无权知晓,还没那资格。”瞬时被惹恼,怒道:“快交出三魂水来,否则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话刚说完,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扑鼻而来。
木辞不知何时已掏出被她塞在腰间的小瓶子,上尖下圆,通体赤红,顶端一根细线如银,此时已被她抽出,带出一个小塞子,那香味正是从这小小的瓶口溢出。
气氛瞬间不对了。
黑披风和他剩下的几个手下忽地纷纷拔刀,怒目而视,虎视眈眈,空气异常紧绷。
这突如其来的拔刀声甚是清脆响亮,木瓷一个手抖,手中的瓶子“扑——”一声,掉落在地。
黑披风的脸霎时绿了。
枯草地上,瓶延凝聚起一滴水珠,晶莹剔透,声都未听见,就见水珠落入枯草堆,浸入土中,销声匿迹。
然后,便是神奇的一幕。
初春时节,一些还没生长出来的枯草慢慢变绿,从草根至草尖,没有了冬日的死索,开始焕发新生。随后这一抹绿像是一幅未干的画滴入了水珠,开始晕开来,周围的植物通通一同染上几层新绿活了过来,并且逐步向外扩散,连那只剩干架子的树林也开始长出叶子,一片,两片……一大片,瞬时整片林子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在凛冽冬末初春里生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而那片翠绿还在不断向远处扩张着。
三魂水,起死回生,瓶开即一魂。
开一次瓶,只能流出一滴水,三魂即三水,三水即三命,人只要不是化成了灰都能重新活过来。
五年前祈国国君受刺,用去一滴,死而复生。如今落入草丛一滴,那瓶中便仅剩珍贵的最后一魂水。
“真是浪费。”景煜做出心痛的神情,更是刺激得黑披风那群人焦急不已,却不敢上前。
这人飞刀太厉害,暗号已发出,其他兄弟未赶来之前,他们不敢轻易跟他动手。
木辞见黑披风这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顿觉不好,立马捡起瓶子盖上,猛地往景煜手里一塞,“还剩一滴,送你了!”说完扭头便跑。
跑着还回头望两下,所幸没人追过来。
三魂水虽好,人间珍宝,放在身上却容易招来杀生之祸,反正她不需要,将这烫手山芋扔了便是,也好保住小命。
突生如此变故,黑披风显然愣了一下,却未去追,主子要的是三魂水,在谁手里不重要,带回去完成任务才是当务之急。
景煜握着瓶子,看着跑远的那抹红艳身影,笑意略深,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