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有一阵冷风嗖入帐内,慕容芸熙微微一愣,定睛看去,一人已站立床前,微笑着,打量着她,似乎脸上有诧异之色,眸光落在她身边的碧云剑上,“你是女子?”
“你来做什麽?是来看我死没死?”慕容芸熙坐起身,眸光清冷,明显的敌对情绪溢于言表,“赶尽杀绝?”
“我有那么坏吗?”贺之遥玩味的一笑,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清秀的模样,优雅的举止,无处不流露出一股淡然的洒脱韵味,“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看来胡能的毒药也不过如此,且吹嘘的神乎其神,这小子,似乎除了吹牛,一点正事都做不得。“
“不是坏与好的区分,而是各为其主的不得已。”慕容芸熙轻轻的说着,对面前之人并不讨厌,那温文尔雅,谈笑风生的样子像极了廖寒,那个许下终身的男人,却也是无缘再见的男人,在某些地方他们二人的确很像,使她心头暖洋洋的舒服。
“就冲你这句话,我此次也不需此行。”面前女子果然是冰雪聪明,贺之遥的好感更深了一层,从袖口取出解药,递给芸熙,“这是解药,可化解你体内的剧毒。”
慕容芸熙并没伸手去接,而是不解的看着贺之遥。
“放心,绝不是毒药,若不想救你,我绝不会冒险前来,你体内的毒药足可以要你的性命,不过,让我不解的是你看起来并不是那般痛苦,就算是不会死人,也是备受折磨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陷害?”贺之遥很坦诚的说着,“不过这件事还是多亏黄埔冷峻,若不是他命胡能交出解药,怕是要费些事了,那小子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家伙。”
“谢谢。”慕容芸熙看着他依旧举着的药瓶,伸手接过,“有一事请你转告,天下黄埔本属一家,何必自相残杀,如心中有芥蒂,可以私下解决,这样动刀动枪有些小题大作了。”
听她所言似乎知道黄埔冷峻的底细,由不得轻轻一笑,“听你这样一说,分析透彻,且条条有理有据,我就放心了,此毒并不危及你的生命。你所言我会代为转告,不过黄埔冷峻是个固执的家伙,怕是不会轻易听从,这毕竟是他耗费多年心血而最终的目的,就是夺回黄埔子轩所拥有的,不是看中权势,富贵,而是赌心中的一口气,也是为母报仇。”
“真是胡闹,这赌的不是他们二人的命运,而是圣曦王朝的命运,百姓的命运。”慕容芸熙明眸一闪,露出一丝失望,她对黄埔冷峻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以为他是个头脑冷静,处事沉稳的男人,谁曾想竟是这没脑子的家伙,把一个辛苦成立的王朝当成儿戏,成为他报复的砝码,真是令她失望之极,“就凭他这样的想法,就不配做圣曦的君王,在我也不会答应。”
“呵呵……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贺之遥反而笑了,心里明镜似的一笔写不出两个黄埔,他们毕竟是亲兄弟,之间的怨恨也该是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怎好说三道四,心中早有谱,只是面上不得不附和黄埔冷峻,“若你和他打起来,我绝不干涉,在一边看着如何?你有本事可以狠狠修理他。”
这贺之遥还真是有趣,慕容芸熙由不得也笑了,都弄不清他是哪头的了,似乎乐于夹在中间和稀泥,今天在战场上就是如此,若不是他从中阻挠,此刻还哪有大帐供自己歇息,就算不是踏为平地,也不会有她安安静静躺着的地方。
慕容芸熙刚要说话,就听见账外有脚步声,待回转头来,已经不见了贺之遥的身影,微微一笑,放好药瓶,看向门口,彩蝶推门走了进来,眸子里的冷漠显而易见,却还是微微俯了俯身,算是见礼了。
“我此时还真不知该如何称呼您,称呼什麽似乎都名不正言不顺,纵然你成了主子的女人,也是如此,毕竟是被休出门的人了,还和主子做出那等事,若传扬出去,六王爷和王妃的颜面扫地。”彩蝶站在床前,眸光冰冷,丝毫不顾忌自己与芸熙的哦身份悬殊,直言不讳,由于心中气恼,疯狂的妒忌,声音都有些发颤。
慕容芸熙清冷的看着她,看来这丫头真的是被黄埔子轩宠坏了,脑子里完全没有上下主仆之分,出言狂妄,且句句冷厉,二人的身份似乎来了个大调个,虽然她不主张主仆之分,也像来不把自己的身份高抬,也不以此压人,这并不代表她很软弱,可以任由人欺凌。
脸上并不见气恼,而是舒服的倚在床头,淡淡的面容波澜不惊,平静冷清,“依你之言,我该如何?”
“该,该……”彩蝶是勉强撑着胆子说出的那番话,说完心里的小鼓直敲,有些畏惧的看着芸熙,听她一问,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刚刚的那份勇气不知跑去了哪里,她越是平和,越是看得她心惊,似乎那平静的背后是汹涌的怒火,反正也是得罪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仗着胆子说着,“该远远的离开才是。”
“空出位置给你?”慕容芸熙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一双澄澈的眸子眯了眯,玩味的看着她,“我只你心中爱慕着黄埔子轩,可是你别忘了自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奴婢,在他眼里你只是个奴婢,就算是我远远的离开,永远不再出现,你也只是奴婢,就算是摇身一变,也变不成主子。”
彩蝶屈辱的低垂下头,扁了扁嘴,小声的咕哝了几句,只是声音极小,慕容芸熙并没听清楚,不听也知一定是在抱怨,是不服气。
“跪下,掌嘴。”
清冷的一声吩咐,吓得彩蝶心中一颤,在她印象里慕容芸熙是个柔弱的弱女子,一向是温和的模样,似乎从没发过脾气,只是今天看着也是淡淡的,似有些怒容,却不明显,却有着不容忽视的震慑力,就算是如此,她也不想听从,而是倔犟的站着,摆明了不想遵照芸熙的吩咐。
“我是在替你主子修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倘若这样下去,这圣曦就没有尊卑之分,岂不是乱了。”其实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只是慕容芸熙就是很生气,一个主子这样被一个奴才数落,在这尊卑有序的古代怕是仅此一例吧?体内轻轻运用真力,不想究竟一点都使不出,似乎被毒素所控制。
话已说出,就无法收回,如若不能实施,就是颜面扫地,这丫头怕是以后倒要骑在自己头上,无法无天了,就在她不知如收场时,只听扑通一声,彩蝶已经跪在地上,微微一愣,这丫头怎么一下子又想通了?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很意外,跪下并不是她的本意。
彩蝶也愣在当地,看看脚下,并没有什麽障碍物牵绊,而且刚刚自己是好好的站着的,一动没动,不知为何突然膝盖软了,那感觉就像有一股力道压迫着弯曲,不得不倒地,由于猝不及防,膝盖猛的和地面碰撞,疼的险些落下泪来,努力忍着才没出声,试了试想起来,却是不能,似乎被什麽压制着动弹不得,怪异,心中不免恐慌,抬头,面露惧意。
慕容芸熙突然明白了,微微一笑,这贺之遥的内力看来在自己之上,在数米之外,挥洒自如让人佩服。
此时帐外响起一阵喧哗,是左轮的声音,“主子解药可取到了?”
“没有。”黄埔子轩简单的应着,已经走进大帐,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幕,由不得一愣,不知这二人玩的是什麽把戏。
“皇上来的正好,我正在替你整顿一下门风。”不等黄埔子轩发问,慕容芸熙微微一笑,平和的语气说着。
“彩蝶你是因着何事得罪了公主?”黄埔子轩温和的笑着,目光落在彩蝶身上。
彩蝶正用祈求的目光瞧着他,脸上有委屈,眸子里有盈盈的雾气,手紧紧的揪着裙摆的一角,不安的搅动着,却不说话。
“别再问她了,怕是她此刻没胆量说出刚刚的一番话,只要皇上不要护短就好。”慕容芸熙平静地说着,面色看不出喜忧,眸光落在彩蝶身上,这女子可真会伪装,那娇弱可人的模样让人不免怜惜,“你是自己掌嘴,还是饶我动手?”
“主子……”彩蝶不理会芸熙,而是轻启朱唇唤着黄埔子轩,希望念在自小陪伴的份上,能替她撑腰,然而黄埔子轩并不看她,一双眸子只看着芸熙,她似乎只是个不存在的虚幻,心中不免悲哀,二十多年的感情,还不及一个认识一年的女子,惨淡一笑,猛然举起手,重重的,一下一下的打在脸上,每一下打得丝毫都不含糊,手指落下就是血印斑斑,那样子似在和谁赌气。
黄埔子轩的眸光扫视一眼,心有不忍,毕竟自小和自己一起长大,虽是主仆,也有着一份深厚的情谊在,再次看向芸熙,看到的却是一脸的平静淡然,并不看面前的二人,注视着手里的一个小药瓶,轻轻的把玩着,略有所思,似乎忘记了身边的二人。
黄埔子轩听着那一声一声的脆响,似雨点落地的声音,声声敲击在心上,有些按耐不住的轻声的言语,“消气了吗?算了吧?”
“皇上心疼了?”慕容芸熙抬头看看他脸上的怜惜,再看向地上跪着的的彩蝶,一张俏丽的面容已经面目全非,斑斑的印记落在脸上,惨不忍睹,那一双小手还在一下下落下,毫不含糊,“既然皇上开了进口,就暂且饶了你,如有下次就绝不是这般轻的惩罚,退下吧。”
声音虽不凌厉,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由不得使人不敢造次。
彩蝶低垂着头,不敢往上看,也不想被他们看见此时的惨象,自己现在一定丑极了,嘴里银牙紧紧的咬着,面部的皮肤是麻木的,没有一点知觉,连疼的感觉都没有了,谢恩,都不知道声音是怎样发出的,站起身,膝盖传来锥心的疼痛,努力的隐忍着,一步步退出大帐。
左轮左广迎上来,大帐的一切,他们在帐外听的真真的,均不敢轻易进入,毕竟慕容芸熙在帐内养伤,他们两个男人进进出出,有诸多不便。
且她是主子喜欢的女子,作为主子忠实的左右他们更改敬重,眼下看着彩蝶惨兮兮的模样极为心痛,却不敢怪罪芸熙,更知是彩蝶顶撞在先,换了任何一个主子,也不会任由一个奴才指指点点。
无论二人说什麽,彩蝶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往自己的走着。
左广拿了外敷的药,轻轻的跟在她身后,想为她覆上药后再离开。
只是彩蝶进门后,紧紧的把门带好,把欲要进门的左广关在门外,从帐内隐约传出轻声的哭泣声,左广木然的站立片刻,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可吃过解药了。”黄埔子轩看了看她手中的小药瓶,温和的问着,眸子里掩饰不住的温柔神色,似乎从昨晚的相拥而眠,他们的心在不知不觉见靠近了些。
慕容芸熙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眸光清澈如水,脸色也不似刚刚那般惨白了,有了一些血色,看上去粉粉嫩嫩的,皮肤好的吹弹击破,片刻才说,“你去了敌营?”
“本想找那胡能要了解药,不曾想竟被贺之遥抢先了一步,弄得个空手而归,路上还碰上了黄埔冷峻。”黄埔子轩眉头轻轻一皱,轻叹一声,“原来我一直来的猜疑不无道理,他却是我黄埔家人,而且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这倒是我没料想到的。”
慕容芸熙也感到意外,听他一说,它们之间一定有什麽不堪的过往在心间纠结,不然哪会出兵为难自家兄弟,也或许不是如此,这古代的是是非非更加纷乱,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并不比现代的人简单。
“即是兄弟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有什麽大不了的不能私下解决,直弄得兵戎相见,若传扬出去,惹人笑话。”慕容芸熙轻轻的说着,面上波澜不惊,似乎是心中早有笃定,也觉这种家事不该弄得这般沸沸扬扬,没意思,“既如此,我就不想再和你们掺和了。”
黄埔子轩疑惑的看着芸熙把薄被掀开,轻轻的下床,看那样子是要离开,心中一急,脱口而出,“你不能离开。”
“为何?”慕容芸熙抬头看着他,那俊逸的面容上分明写满不舍,他会不舍得自己离开?心中一笑,怎会?错觉吧,面上含笑,似真似假的说着,“莫非皇上要扣留我?”
“是挽留。”黄埔子轩纠正着,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依旧冰冷的小手,“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留下来,我不会勉强你,时间会验证我对你的感情,直到你完全接纳我。”
慕容芸熙望着他深情款款的双眸,心中有几分感动,心似乎一寸一寸被融化,只是对他她不敢付诸真情爱,不知这双眸子何时会变得冰冷无情,就如几个月前,她刚要动情,却被他无情的扼杀了,片刻轻轻一笑,带了几分调侃,“你一代帝王,可坐拥天下佳丽,此时也许是只图一时新鲜,到时倦了,就会有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场景,况且,现在身边就有一个风情万种的莎娅,有一个死心塌地的彩蝶,不要说,你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日后还会有不同的美丽女子入住后宫,我只不过一个普通的女子,想要的是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过一分平常百姓的生活,卷入后宫的纷纷扰扰中是我不愿的,自古多少清纯的女子,在宫闱之内变了性情,终日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机关算尽,最终敌过不过男人的花心,直落的老死宫中,我不会让自己落得那样能够的地步。”
黄埔子轩依旧紧紧握着慕容芸熙的手,更紧了几分,因着她的一席话,眸中有焦急之色,“彩蝶自由陪在我左右,对我有情,我知道,可我只把她当作亲人一般的感情,绝不曾有什麽别的念头,而莎娅是个意外,一个某种目的的棋子,所以,你更不该有负担,有朝一日我会让她离开。我从没一夫多妻的观念,也不以此为荣,只想一生和你相伴,此生足矣,我身边不会有其他的女子,更不会置你于不堪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