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天夏雪再次赶往偏僻的老家看望父母时,母亲独自孤零脏花地呆在家里,看着夏雪的到来,母亲可怜兮兮地对夏雪说道:“儿呀,我在这家里好难受好难受呀,你看你父亲总是不在家东走西窜,我连要喝口水就难呀,有时就更别谈要吃点饭了。”母亲的泪珠早在眼眶里打转,“要是可能,你有房子,我好想同你们一起住呀。”母亲用袖子擦擦皮包骨的脸颊,“儿呀,你替我想想,我究竟该怎么办才行呀?”夏雪看着母亲伤感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好想好想抱紧母亲痛哭,为她的不幸哭泣,为她病魔缠身不成人形的极度瘦弱伤心。但她努力强制住自己,为自己未能尽孝深感愧疚。人往往就会疏忽麻醉于一些事情,你的亲人总是在你不经意间一天天远去,那种麻木的痛到最终醒悟时,留给你的将是太多太多的遗憾与懊悔,那种无法补偿的痛将使人终身难安,愧切于肺腑之中呀。于是,夏雪左思右想说道:“妈,你看这样行吗?你同我们去城里又不太实际,何况我们整天在外奔波哪有时间来照管你呢。要不这样,我们去街上租一间房屋,你同你的两位外孙女住在那里,相互也能有个依靠,更何况买点什么吃食也能方便一些,再说幸怜就要上初中了,二妹也该上二年级了不是,你们在一起一定不会像在家里这样孤独。幸怜洗衣扫地该算是她的事了,二妹也能干上及所能干的事,至于煮饭你们就得商议着动手才是,你看这事怎样?”母亲一下精神似的说道:“那好,那好,就这么定了,烧炉子,什么小锅小灶的,煮点吃食我们能行,那样当然方便容易多了。”事情就如此决定了,夏雪同父亲去到几十里外的街上租上一间破屋,着为经济条件的限制与考虑,他们只好将那破旧小屋清理清理干净住下,这便成了母亲及两位孩子临时居住的家。
这个简陋的家稍稍安顿完好,夏雪不得不带上刚出生不久的三女儿返回渝北,看着幼小的三外孙母亲安慰着夏雪劝道:“好好待她才是,别轻视她,她可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冰霜做了节育手术她仍成了你们的女儿,这说明你们是注定的母女情分,人还有什么比血缘亲情更亲的呢。就拿我现在来说,假如没有你们我该如何是好?所以,她既然成了你们的女儿,你们就尽力将她抚养成人就是,虽然负担重幸苦许多,但等孩子一天天大了也就好了。”母亲对夏雪摇动着她那瘦弱的手指,“去吧,快赶回去吧,回去一定要和冰霜搞好团结,他的确太辛苦了,他可是这家千万不能垮塌的主梁呀。”母亲再次向夏雪挥摇着手指,“放心回去吧,这条件方便多了,我们会照管好自己的,再说你大姐一家仍来这街上开餐馆了,还有外孙在学校任教,有什么事他们仍会来帮助我们的,你就放心快快去吧。”夏雪在母亲的催促下赶车离去,“妈,保重,保重,保重。”夏雪伸出头在行驶的车上叫道。那种没有多少用意的安慰让夏雪自感愧疚难过。渐渐地,渐渐地,母亲那摇荡的身影在夏雪模糊的视线中不断消失远去。消失远去。
回到渝北,夏雪的心已割分两地,一端的母亲孩子,身边的孩子冰霜,都使她将如何对待?她当然想着另一端的母亲孩子能平安无事,就算母亲病重在身,但愿她能没有别的意外也就好了,但她已经忘却哪有不经医治的人能坚守原地,意外的伤痛将是迟早的事实。但对于眼前繁重的生活处境,她似乎又有些顾及不上,眼前的冰霜就足以让她头痛,已经染赌的他总在想方设法投其他的所好,他们曾经因此打闹吵架,甚至怒急到离婚。但冰霜的赌仍没有丝毫改变,当这天再次找见冰霜赌博时,夏雪激怒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叫骂:“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骗子,十足的骗子,你究竟想要怎样?”冰霜好想推开夏雪离去,谁知夏雪一把拉住他的衣服继续骂道,“骗子,不成器的骗子,不得好死的骗子,没有后生之路的骗子该死去呀。”冰霜反怒骂道:“泼妇,放开,什么骗子不骗子的,放开你的臭手滚开去。”冰霜的反击让夏雪更加愤怒诅骂:“大大大的大骗子,你没错是我的错是吗?你人生在我之前有来路不清不楚的私生子,没错?在我之后有婚外婚姻,没错?现在赌博仍然没错?你的人生道路都是正确的是吗?包括我们婚前你对我的欺骗,婚后你对我的背叛,甚至那些我为你受尽的屈辱与苦难,以及你现在不称职的行为等等,都没有半点不对的地方是吗?那好,请问你为你的所作所为扪心自问过吗?有没有过良心发现?会不会受到良知的谴责?都不会是吗?”“讲那么多干什么,什么良心不良心的,我觉得我做得够意思了,如不满意,你要怎样随便你。”冰霜愤怒地吼道。“好呀,那好,你这低级趣味而缺乏理智的家伙,你既然执迷不悟仍要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我再不想同一位愚昧无知的白痴谈论什么,甚至继续生活下去,当初是错,现在仍错,还能一错再错吗?当理智真的让我决定下来,请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都尊重彼此的选择好吗?”“大不了离婚各奔西东。”他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样的日子是痛苦无奈的,夏雪受着双重的精神压迫,她不停地反问自己:“这样的生活还要不要继续?这段婚姻该不该到此为止?我与他之间到底该有一个怎样的结局才好?那种结局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孩子们以及那位可怜生命垂危的母亲?”这一连串的问题始终在夏雪脑海里漂浮不定,阵痛钻心,仿佛有千丝万缕的绳索将自己束缚捆绑,怎能解脱出生,最终掩埋而去。
夏雪与冰霜的矛盾暂时平息而定,万事都得有轻重缓急,可无论怎样,他们打拼的进度不可有半点放松,他们必须得划着自己生活的小船慢慢前行,因那船里载着几条依靠船身本能而需要生存的生命。夏雪总是这样把持着事实提醒自己,船载得太重也不能沉陷后退,总得跟上人流大众才行。有了这样的坚持,船总是在慢步行驶着,生活的小船呀,绝不可能翻转停留。不管刮风下雨,甚至百日昼夜,他们总是想方设法推着那小船继续前行,当暴风雨险些将小船打翻时,他们总是拼命挽扶,怎么也不会让托生于船身的生命受到任何打击,夏雪及冰霜就如此使航着生活的风帆,他们要将那生活的小船驶向安全的彼岸,他们在这样的坚持下不愿有半点放松,可那天当冰霜接过家具业务去给人家运送去满满的一板车家具时,他拉紧脖子上的绳索拼命着都快有些支撑不住了,在后面使劲推行的夏雪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憋息的心剧烈着都快停止呼吸,但他们仍没有停息,仍旧使劲着拼命前行,爬行于那个陡坡,当板车快要爬过那个坡顶时,猛然向后推移,夏雪吓得“哇哇”直叫。“快,快呀,这样可赔偿不起呀。”她迅速将头顶住车尾,两手拼命撑住,脚下的八字架稳稳顶住,冰霜猛然反手抓紧车把,使劲全身最大力气将板车横行停下。好险呀,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们挽救下了那一板车家具,挽救住自己的损失,保持住生活的进速,让那生命的小船仍在风雨险境中继续前行,可此时他俩仍在惊心胆战的恐慌中颤抖不停,满身浸透的冰霜满头大汗地对夏雪叫道:“实在是太重太重了,拉绳承受不住一下断掉,”冰霜指指轮胎,“胎承受不住软去,我们人也快软下不行了。”“幸好的是保全了这车家具没受到损失,否则我们就惨了。”夏雪擦擦汗水看看冰霜说道。“哎呀,你头部已经划伤出血了。”冰霜急忙走进夏雪看看说道。夏雪用手轻拭着伤口说道:“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我只好用头将其顶住,不是我俩拼命阻挡,这下可惨了,这点伤可能是在板车后尾的铁丝上划伤的,你去给我买一张一角的止血贴贴上就行了。”“那可不行,得出用点药洗洗包扎才可以。”冰霜心疼着说道。“少啰嗦,我说买张止血贴就行,要不然就两张好了,先止止血就行,回去后再用酒洗洗换上一张就可以了。”冰霜拗不过夏雪,只好买来止血贴给夏雪贴上。“你一辈子就是为了那个钱,钱能买到一切吗?”冰霜怨气着说道。“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万万不能,你想,我们这么多的性命或许就系在那个钱上,但我们的那个钱…”夏雪忍不住心疼地看看冰霜,“钱同你的命或许紧紧相连,那每一份钱的来路都是你拿性命磨换而来的血汗钱呀,它更牵系着我们这一大家人的生存问题,明白吗?”夏雪笑笑推着冰霜,“不谈了,走吧。快将人家的家具安全送进家门按理好,又一笔血汗钱给进账了。”“拗不过你,真有你的。”冰霜说着接好拉绳,拉动着继续前行,后面的帮手跟着推行,好不容易他们的又一笔钱真的进账了,那是他们日积月累的根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不停地前行,那必定会到达生活的某一阶层,无可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