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掌柜虽是觉得这王安寿有些意思，但涉及到酒楼的利益，他也不会含糊，今日已经花了大钱买了辣椒，如果再花钱买个菜式，可就超出了他的权限范围。而且眼前这王安寿，可不是个好糊弄的，想来再从那嘴里说出来的信息那可是要钱的，而且价钱不会低。
他大方了一回，可不能回回都大方，于是刻意忽略了王安寿言外之意，“王兄弟既能不吝告诉我豆腐这么个新吃法，我也相信王兄弟的为人禀性，既然答应了我不得再售辣椒给他人，那定然是言出必行的。关于不得向他人出售辣椒这一点，就不必写入契纸。此后市面上若有人在售辣椒，凭醉仙楼的能力，定然能查个清楚明白究竟是何人所为，我醉仙楼定然不会冤枉了守信之人。”
不就是长了毛的豆腐，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那什么毛豆腐的菜式他是不准备买了，不过既然听了这么个新吃法，这点子他是准备要用的，于是便在契约这一方面稍退一步，作为听到这么个点子的补偿好了，量这些本本分分的农户，也不敢对着醉仙楼食言。
卫九微垂着头，吃着米饭，她那一辈子多半的时间是生活在南方，馒头什么的比起米饭来，她还是喜欢后者。听那邱掌柜所言，心底也只是一笑，那邱掌柜明明是因为得了便宜才愿意改契纸的，却偏偏要说是相信王安寿的为人，这掌柜倒是厉害，说的话让人听着感着他那么真诚、大度，既有了面子，又得了里子。况且也将醉仙楼的能力给点了出来，真是有些软硬兼施、恩威并下的感觉。
王安寿却是面不改色，平静道：“我答应掌柜将这一批全部的辣椒都卖给醉仙楼，但请掌柜允许我们自家留一些吃。”
“这个自然可以。”邱掌柜应道，王安寿如此缜密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此外，我王家若是能种出辣椒来，这些辣椒掌柜您若要，自然优先卖给您，价格则以那时的市场价为准。若您不要，我将会卖给旁人。我能承诺掌柜的就是这半年间我王家手中的辣椒不会卖给旁人。”
之所以提出半年的时间，是王安寿自己猜测着辣椒的生长周期，一般的农作物是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生长结果的，但有些作物又是可以一年两种的，所以他就定了个半年的时间，如果现在还能种辣椒，那半年就是这一批新种下去的辣椒能最快收获的大概时间。
辣椒能种，王家肯定是要种的。种出来的辣椒若是醉仙楼要，那自然省了王家的事了，说是按市场价算，是他想着到时辣椒的价格定然有变，不管是涨是跌，按市场价算的话双方都不吃亏，而且更对王家有利，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既然是同样的价格，那醉仙楼要买辣椒，自然会更倾向于老卖家了。
而他在这个时候没有再提毛豆腐的事，则是卫九当时说若是邱掌柜自己不提出来要买，那就不必多说。
邱掌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杯在那嘴角停留的时间有些长，王安寿知道他是在思考，他也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坐着等待。
过了片刻，邱掌柜才道：“就如王兄弟所言罢。”随后重新写了二张契纸，添了醉仙楼向王家购买辣椒拥有优先权一项，王安寿看过之后，便分别签了字，又捺了印，每人存留一张。
邱掌柜瞧着那字，工整、规范，并无风骨可言，想着这少年虽然聪明，但也恐怕是进过几年学堂罢了，只是为何是几年，农户家进了学堂又复归田地的，不是因为学不下去，多半是因为没钱没法继续学罢了。
根据契纸的内容，鲜辣椒按三十文钱一斤算，明天先交一百斤，计三两银子。剩余的制成干辣椒在十天内送至醉仙楼，按九十一文钱一斤算，先付订金十两银子，余下的银子待称了辣椒的重量后再计算。
那掌柜给王安寿称了十三两银子，王安寿在邱掌柜手中的契纸上注明了收到银子十三两的字样，然后又与邱掌柜随意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等出了醉仙楼，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一行四人才敢停下脚步，围到一个角落里，王安寿拿出装银子的小荷包，递给卫九并笑道：“小九，赚到钱了，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呢？”那话里是平明在王安寿身上难得见到的喜悦。
“小九，让我咬咬。”卫九还没接过钱袋子，王安禄就拿了过去，取了那散碎的小银块，狠狠地咬了下去，那话里似乎还对得到这些银子有些不敢置信。咬完之后，又将银子装回钱袋子里，将袋口牢牢系紧，然后遵着王安寿先前的意思递给了卫九。
“表姐，你那会儿跟三哥嘀嘀咕咕的，就是讨论如何跟那掌柜讲价吧。”卫九不置可否，望着王安禄递过来的钱袋子，伸出手将王安禄的手推到了王安寿面前，“三哥先管着银子吧，放我身上我怕我管不住，这街上人来人往的。”
王安寿有些犹豫，王安禄则有些不明白地分别看了卫九与王安寿一眼。
卖药材的钱卫九是心安理得地接了，因为就几百文钱，而且她是第一次碰到古代的铜钱啊，心里还是有此地激动的。虽然她没摸过银子，但那种摸银子的动作，卫九在看了王安禄后就觉得有他一个就够了，还是别毁了自己的形象好了，要摸也应该关起房间来一个人摸，而且这十几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若是她接了，就怕给王家人留下她想独占的念头来。
她喜欢王家的氛围，所以只要是她能掌握的，哪怕有一丝产生隔阂的可能，她也会将她消灭。
虽然眼下她并不认为暂时拿着钱就会立刻产生隔阂，但卫九仍然不想接，而是继续道：“二哥，辣椒是你发现的，你是大功臣，这钱先由你收着。”
“如果不是你认得，又知道辣椒的习性，我们也不可能将辣椒卖这么个好价钱，最大的功臣还是你，由你先收着钱袋子好了，我们都在边上，也不用怕街上人来人往有贼会盯上。”王安寿依旧是没有收下钱袋子，他其实也是担心收下这钱袋子，卫九会认为王家会想独占钱。
“我是最大的功臣，那你们就是小功臣了。既然卖了钱，那大家都有份，至于如何分钱，我昨晚想了个法子，回家再说给你们听。现在我就要享受一下大功臣的待遇了，我要买东西，三哥，你负责付钱，二哥，你得负责提东西，安康，你带路。”说着，卫九拎起了钱袋子，朝王安寿一丢。
王安寿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一接，然后就见卫九转身走了，王安康则狗腿子一般地跟在她身边，极为佩服在地说：“表姐，我说你刚才为什么不同意我说提价呢？原本你想的本来就是高价，我就是摔破脑袋也没想过能有三十文钱一斤呢，那可比最上等的肥猪肉还贵呢。”
说到三十文时，王安康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
王安寿离得近，倒还是依稀听到了，脸上倒是有些欣慰，这个五弟还是懂事的，知道不去喧哗。不过这价格，恐怕也就卫九能想得出来，当时邱掌柜给他小麦的价格时，他其实已经觉着满意了，毕竟这些钱得来，那可都是白得的。
不得不说，王安寿这一家子还是存着广大农民朴素的本性。
不过有件事，王安寿还是很好奇，于是追上了两步问，“小九，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那毛豆腐的点子，还有你说的那什么臭豆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