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九笑了笑,“邱掌柜毕竟只是个掌柜,他得稳稳当当的做生意,才能做好这个掌柜。他已经花大价钱买了辣椒,再花钱买个什么毛豆腐的点子,对他来说就像赌博一样,况且这毛豆腐一听可就没什么技术性,他不买这毛豆腐的相关菜谱,但不表示他不会去朝这方面发展。这一笔账,他算得很精呢。”
“我说他是亏大了才对。”王安寿忽然笑道。王安寿他平时很少笑,这会儿他笑起来便有十二分的明朗。
卫九看了他一眼,他继续道:“他怎么就想不到既然会有毛豆腐,保不准会有其它什么新奇的豆腐呢?”
卫九转开头,嘴角挂着笑,不再说话。王安寿的感觉很敏锐,她的确还有其它的想法,但她并不急着一下子就扔出去,她要找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显然,这个人不会是邱掌柜,他虽有几分小厚道、几分小精明,但他的身份注定他的目光会有些狭隘。
卫九说要买东西,倒也没太客气。主要是她觉得要好好改善一下自已及王家的生活水平。
首先是吃。一日三餐就是这个事,是活着的基本需求,卫九让王安康带着去了粮店、杂货铺,又去了菜场,所谓菜场,其实就是约定俗成的地摊一条街,鸡鸭鱼肉的什么都有。
王安康虽然来县里的次数不多,但脑子灵活,倒是把去过的路儿记个全,卫九说的那些地方,倒都是他以前跟着几位哥哥去过的。
卫九顺便看了看沿街的商铺,多半是卖日常生活必须品的,观赏性的基本没有,大致可以看来如今的社会现,广大百姓还处在为温饱的挣扎中。
粮店去的是吴记,县里的老字号了,份量足,价格实,是百敢县里的头一家好的。买了二十斤上好的白面、黄豆、绿豆各十斤,白糖、红糖、花生、莲子等各二斤,若不是怕东西太多不好拿回去,卫九是准备再多买些。
菜场里又买了上好的肥猪肉三斤,五花肉两斤,猪骨头三斤,并一幅猪下水,里面有大肠,猪肝。
猪下水若洗不干净,那味道是极腥臭的,便是洗好了,也免不了有股味儿,是以多半是没钱又实在是想吃肉的百姓会买来吃。
王安康先瞧见表姐买肉,心里乐开了花,后又瞧见表姐买猪骨、猪下水,便觉得有些可惜。猪骨头没肉,不如买肥肉划算,猪下水那就难吃了点。不过一想也对,暂时有了钱,那也不能乱花,有猪下水吃那也可比没的吃强。忽的又想到,表姐能将那羊奶弄得那么香,今天早上他也有份喝上一碗,贼香的,指不定也能将猪下水弄得好吃,顿时满怀期待起来。
杂货铺去的是张记,便是先前来过的那家,也是县里信誉好的老字号了,里面品种又多又杂,吃的百果蜜饯类、海鲜干货类,用的锅碗瓢盆、酒盐酱醋都有。
除了吃,第二样急需改变的便是用的,用的东西里面卫九最想要的就是手纸。王家生活水平低,一般是能省则省,就连拭秽的也是树叶、草叶子,卫家忍受得了那粪坑,因为以前生活在孤儿院,也上过那种大缸的茅坑,但她无法忍受没有手纸。卫九狠狠地买了三提(一提一百文钱,近千张),看得王安康有些目瞪口呆。若非怕拿不回去,卫九必然要再提上几提。
张记杂货铺里,卫九又买了几样蜜饯、糕点给几个孩子作了零嘴,又买了一些海鲜的干货与菜籽油,还在角落里找到了花椒、胡椒、大茴香、小茴香、桂皮、陈皮、丁香,各买了一些回去。
出了张记杂货铺,王安禄、王安寿两人身上已经提满了东西,但两人倒都是高兴得很。
路过柳记包子铺,卫九想着给王安康买肉包吃了。然后又数起了王家一家子的人口,共八张嘴,再加上卫九,就九个,共买了二十个肉包,又是一大包。
为赶时间早点回去,四人就没有在包子铺坐下来吃。
肉包热乎乎,王安康虽然在醉仙楼里吃过了馒头与豆腐,但闻见那香味时,又忍不住吃了一个,卫九瞧着王安康吃得香,也捡了一个吃。刚开始吃的时候因为太久没吃肉了觉得的确很好吃,不过吃了几口就发现有些太油了,兴许是长时间没开荤了,这一下子太油吃下去倒是觉得不太舒服了,而且那包子虽大,但皮也厚,理智地综合地来说,总体上来说不怎么好吃,于是卫九就将它包回纸包里,打算回去继续吃。好歹是肉包,总不能浪费了。
王安禄、王安寿提着东西不方便说是回家了再吃。
卫九定的最后一站是布行,要给两个小家伙买一些面料做衣服,也给王家人买一些布料。那一家子人穿来穿去就两三身粗布麻衣,多半还是前头的哥哥姐姐大了穿不了后改的。卫九两身的衣服,一身是王安香的,一身是李氏的,都是稍微改过,将衣袖、裤管往里缝进去,待以后也可以放长。面料是麻,有些粗糙,会磨皮肤,卫九不习惯,穿着就感觉有些不舒服。
不过一入布行,卫九才觉得自己是外行,好看不好看她是能看,可该买多少布呢?又要买什么布好呢?问了问王家三兄弟,三人均是摇头。虽然小二说了一大堆,卫九就听明白了一件事,普通百姓给孩子穿的话,细棉布那是最好了的。
卫九纠结了小会,很快便决定将这件事让李氏来考虑,现在则是买了一匹月白色细棉布回去,花了三百文钱。
那小二略是奇怪地看了眼卫九,卫九想不出缘由,直待走出了布行,后头才传来那小二与旁人交谈的声音:“我还当是随便来问问的呢,却不想人家一买买了一匹上好的细棉。”
卫九轻轻一笑,明白了那小二的表情原是这么回事。
没走了几步,就瞧见一家荟萃书局。
因为东西太多了,王安禄就负责在外面看东西,王安寿、王安康则是跟着卫九进去。王安寿是负责付钱的,而王安寿则是完全的一个好奇小跟班。
书局里多半是穿着杂色交领,蓝色直裰,腰间配丝绦,坠扇袋的青年少年,带着四方巾,看起来便是读书人模样。也对,进书局的,哪能不是读书人。
卫九估摸着这一身服装大的就寒门书生的一惯打扮,前头那王文松,王文林、王文棋的着装也是大同小异。
书局里主要是卖各类书籍,也兼卖文房四宝。
卫九一行三人入了书局,穿着草鞋或破布鞋,一脸尘土模样的自然如鸡立鹤群。
王安康估摸是脸皮太厚没多大感觉,依旧笑吟吟的,王安寿却是极为不自在的,这不自在在瞧见一人后愈加明显。
卫九注意到时,那人已经走近并道:“谨言兄,可是好久不见了,最近可好啊?”那语气倒是极为关切。
那人穿的是也是直裰式蓝袍,四周镶有黑边,头戴软巾,腰系垂带,带上还穿着一枚质地通透的白玉,看样子便不是寒门。
卫九只听王安寿喊了声“齐公子”,然后就抬步欲往一边。卫九心知他恐怕是有意不让自己听见他们说话,也就走开了。
书架上摆了好些书,卫九多半的看看书名,因为那小二一直拿着一双眼盯着她防备她,仿佛觉着她碰了书就玷污了书籍或者碰了书书就坏了而书坏了她又赔不起一般。
走了一圈,又绕回了原地,便闻王安寿怒道,“你们齐家这不是欺人太甚?”
卫九还从未见过王安寿如此怒意,余光扫过那齐公子,只见他面色有些尴尬,或许是因为刚刚因为王安寿一语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说王安寿说罢,便出了书局,卫九同王安寿连忙跟了上去,只见他已经提挑着东西走出了小半段距离,王安禄国一边跟在他后面喊着问他怎么了,一边又回头瞧卫九和五弟他们跟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