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兵部大堂,水溶坐轿回府,刚拐出不远,小春子近前悄声道:“王爷,忠顺王爷的轿子停在前面,好像是专门在等人的。”水溶英眉一皱,暗暗思忖了一下,道:“回王府。”小春子会意的点点头,轿子继续旁若无人的向前走去。
忠顺王爷坐在轿子里,看着水溶的轿子慢慢走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味,按耐不住,唤过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一时,小春子过来禀报:“王爷,忠顺王爷有请王爷停轿叙话。”水溶微微一笑道:“回报于忠王爷,水溶奉陪。”小春子轻轻掀起轿帘,水溶向外望去,见忠顺王已经出了轿子,绛紫色的王袍裹着忠顺有些发胖的身子,阴沉的脸上隐隐透着怒气。
水溶轻轻走出,微笑的招呼着:“忠王爷,真是巧,想不到在这儿碰上了。”忠顺看着水溶云淡风轻,故作姿态的样子,心里不由暗怒,面上却依然恬不改色的道:“水王爷说笑了,老夫今日是特意在此等候的。”
水溶忙道:“这让本王受宠若惊了,不知有何见教,竟让忠王爷久等在此。”忠顺王挥挥手,两边的侍卫都退在了一遍,看着水溶身边的小春子,忠顺王道:“水王爷,借一步叙话。”
水溶微微一笑,道:“小春子,你去轿子里看看本王的案卷有否缺漏。”小春子心领神会的离开了,水溶道:“忠王爷有话请讲。”
忠顺王望着水溶,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水王爷指点。”水溶笑道:“忠王爷说笑了,谁不知忠王爷老谋深算,水溶年轻无知,还请忠王爷莫要见笑才是。”
忠顺王阴沉的笑道:“水王爷太抬举老夫了,立储之事老夫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水王爷竟会出此奇招,让老夫望尘莫及。”
水溶见忠顺王果然是为立储之事暗探自己,心里暗暗戒备,想了一下,水溶道:“忠王爷,本王在朝堂上说的明明白白,唯理不唯亲,按祖宗先例,按往朝律法,三皇子都是当之无愧的储君,在朝堂本王这样说,如今本王还是这样说。”
忠顺王尴尬的呵呵道:“倒是老夫多语了,不过老夫以为,老夫和水王爷都是东平王府的姻亲,水涨船高,论理论情,大皇子做储君似乎更有利。”
水溶淡然的道:“忠王爷想的多了,水溶只以为谁做储君更有利于江山社稷,倒没想到这些,何况本王和忠王爷只是同僚之谊,至于连亲,本王不敢高攀。”
忠顺王看着水溶振振有词的样子,暗恨水溶狡猾,一句话,把一切撇的干干净净,收拾起心里的怒气,忠顺王道:“水王爷说得好,真是一辈新人胜旧人,老夫和东平王爷这些老东西,真该告老还乡了。”
水溶笑道:“忠王爷老当益壮,提起王爷,朝堂上谁不佩服,倒是我们这些小辈不知天高地厚,还请王爷多提携。”忠顺王阴阳怪气的道:“不敢,只要水王爷手下留情,老夫就感激不尽了。”
水溶一怔,随后谨慎的道:“忠顺王爷真爱说笑,水溶只是一个小小的世袭王爷,和忠王爷您,圣上的皇叔相比,不堪一提。”忠顺王道:“水王爷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这个谁人不知。”
水溶见忠顺王旁敲侧击,欲罢不休,暗自心急,生怕纠缠下去夜长梦多,略一思忖,道:“忠王爷,皇上那里水溶只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切尽心而为,也请忠王爷好自为之。若没有要紧的事,水溶府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拱拱手,也不管忠顺王爷答不答应,自顾自得上了轿子,吩咐轿夫起轿回府。
忠顺王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溶离去,心里却在暗暗心惊水溶临走的话,看来水溶知道的还真不少,想起丢失的书信、调离的心腹,忠顺王阴沉的脸上似乎更加的难看,细长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狠狠地目光。
初秋午后,骄阳暖暖的照着,水溶早早回到玉苑,见房里静静的,便悄悄走了进去,床上黛玉正午睡未醒,弯弯的月眉轻颦,肤若凝脂的脸上映着红红的睡晕。
许是心有感应,黛玉一时醒了过来,见水溶正站在床边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禁嗔道:“回来了也不唤醒我。”水溶笑道:“我也是刚回府,见你睡得香甜,不忍心唤你。”
黛玉道:“今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水溶扶着黛玉坐了起来,轻声道:“玉儿,我有公务要离府几天,早些回来收拾收拾,明早就走。”黛玉心里一暗,随即低头便要下床,嘴里道:“我去给你收拾行装。”
水溶拦住道:“你现在身子重,别去忙了,吩咐紫鹃去就行了。”黛玉固执的站起来,低头哽声道:“让我去,别人收拾我不放心。”水溶轻轻把黛玉揽入怀中,叹道:“留你一人在府里,我又何尝能放心呢。”伏在水溶怀里,黛玉强忍的泪水终于流了满面。
过了一会儿,水溶柔声对黛玉道:“玉儿,别担心,这次出去不过七八日,很快就回来了。”随后又顿了顿道:“上次南安太妃和姐姐都让你回王府住几天,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回南安王府陪陪她们吧。这样我也放心些。”
黛玉道:“出门在外,你要小心在意,我听你的,明早就回南安王府。”
傍晚,秋风习习,紫鹃扶着黛玉缓缓地走着,来南安王府已经四天了,太妃和王妃对黛玉照顾的无微不至,除了紫鹃和雪雁,还派了两个小丫头专门服侍,闲着无事,紫鹃就劝着黛玉出来走走。
走出秋水阁,黛玉看着满目的翠叶繁花,不禁叹了口气道:“王爷离开已经四天了,也不知到了没有。”紫鹃劝道:“玉妃,别想那么多了,王爷又不是初次办差,说不定很快就来接你了。”
迎面见南安郡王的侍妾杜姨娘慢慢的过来,见到黛玉忙上前行礼,黛玉道:“姨娘不用多礼,听姐姐说,姨娘有喜了,恭喜。”温温婉婉的杜姨娘害羞的道:“太医刚诊断出来,谢王妃和林王妃惦记。”黛玉道:“这是喜事,姨娘要好好保重身子。”随后又和杜姨娘聊了几句,才各自分开。
一日,南安王妃和黛玉正在秋水阁里闲话,忽见丫鬟急匆匆的进来回道:“王妃,杜姨娘小产了。”南安王妃一惊,道:“怎么回事,早上还不是好好的。”丫鬟回道:“午饭后,姨娘就嚷腹疼,随后就昏了过去,待到太医赶到,已经晚了。”
南安王妃对黛玉道:“我就不陪妹妹了,先过去看看。”说完,急急的离开了。黛玉看着南安王妃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想起杜姨娘温婉的样子,心里暗暗替她难过。
第二天,紫鹃陪着黛玉去了南安王妃房里,正巧南安郡王也在,见到黛玉来了,南安郡王对王妃道:“这件事,你看着处理,想不到她竟如此狠毒。”说完对黛玉微微一点头,转身离去。
南安王妃尴尬的对黛玉笑了一下,让黛玉坐下后,苦笑着说:“妹妹,你看出了事后,王爷才后悔,本来我就提醒过王爷,别太宠那个姨娘,她出身风尘,品性难定,可王爷丝毫不为意,这不,她竟妒欲熏心下手害了杜姨娘腹中的孩子,王爷此时才后悔不迭,可惜一切都晚了。”
黛玉默默地听完,轻声道:“姐姐也别伤心,一切都发生了,后悔也没用了,只是可怜了杜姨娘。”南安王妃叹道:“杜姨娘性子温婉,知书达理,是我的一个帮手,可惜竟遭此大难……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哪家后院没有这些呢。”说完,看着黛玉道:“我真羡慕妹妹,溶弟待你全心全意,自你有喜后,太妃也曾说过几次,让他纳房侍妾服侍,溶弟都毫不犹豫的回绝了,生怕你受丁点的委屈。”
黛玉低声道:“王爷待我情深意重,我心里也很感激的。”南安王妃道:“何止情深意重,简直是无微不至。知道你有喜后,溶弟生怕你有半点闪失,事无巨细,都一一过问,就连太妃派给你的两个丫鬟,溶弟都不放心,为此还惹得太妃都有怨言。这不,出去办差放心不下你一人在府里,托我把你接到王府里来,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做到了,妹妹,你真幸运啊。”
黛玉听着南安王妃的话,想起水溶自自己有了身子后的点点滴滴,心里情不自禁的涌满了感动和欣喜。
辞别南安王妃回到秋水阁,黛玉倚在床上,透过纱窗,静静地看着院子里那一池碧波涟漪的秋水,满心里想的全是水溶平日里轻柔的话语,宠溺的微笑,事无巨细的嘱托,有滴清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闲闲的黄昏,黛玉坐在椅上,懒懒的翻着书,窗外,斜阳透过一道黄黄的亮光。
忽觉有脚步声,黛玉不由转头望去,却见水溶正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如玉的脸上添了几丝的憔悴和风霜,温润的笑容却依然如故。
见到水溶的样子,黛玉只觉得一阵激动,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水溶急步走上来扶住,道:“玉儿,慢点,我来接你回家。”黛玉忍不住扑到水溶怀里,欢喜的泪水不由的流了下来。
水溶轻抚着黛玉的后背,笑着安慰道:“别哭了,你这样子让我以为这几天在南府,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呢。”黛玉被逗得不由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