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地扶来,吹走了白天的燥热,太妃房里,北静王妃看了一眼水溶,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前个进宫,贵妃娘娘对臣妾说,皇上要立储君了。”见水溶面色如常,默不做声,王妃继续说道:“大皇子是贵妃娘娘亲生,若立为太子,对东平王府、北静王府都是有利无弊的。”
水溶抬眼看了王妃一眼,神色郑重的说:“立储乃是国家大事,自有皇上和众位王公大臣公断,哪有嫔妃议论的道理。此话休要再提。”王妃住了嘴,神情不由有些尴尬。
回到玉苑,黛玉看着水溶道:“静之,你别生气,其实我想说王妃的话也很有道理,我虽不重仕途权势,但既然你已是王爷,总希望你能在朝堂上事事都好,穆贵妃的皇子成了储君,你的地位也随着水涨船高。”
水溶爱怜的说道:“玉儿,你宅心纯厚,心思单纯,自是不明白其中的利害缘由。成亲这么多年,王妃的为人我岂不知,若王妃真如你所说的好心,那我也就不是水溶了。”
黛玉诧异的看着水溶,不明白水溶怎会如此说,水溶见状道:“若大皇子立了太子,东平王府的势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王妃在府里就更加肆无忌惮,你怎么办,玉儿,我要为你和孩儿打算,我不能让你永远屈居人后,今日王妃的话倒提醒了我。再说,以穆贵妃的德容品行也根本不配做一国之母,还有,如今东平王府和忠顺王府联姻,外看是好事,焉知不是祸事。人在棋局,身不由己,乍看风平浪静,转瞬暗潮汹涌,玉儿,你想的太简单了。”
黛玉听的目瞪口呆,水溶看着黛玉的样子,笑着道:“玉儿,你现在的脑袋就不要去想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了,养着身子才是正经,外面的事我会去安排的。”
黛玉轻声道:“静之,你每天都过这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不烦吗。”水溶叹道:“我也不想,可也无可奈何,毕竟我是王爷,只能如此。”随后又柔声道:“不过回到府里看着你清清爽爽,纯真如水的样子,所有不快也就一扫而光了。对了,今天孩儿们有没有淘气呀。”
黛玉笑着道:“他们正在乖乖的听父王议事呢。”水溶笑道:“是吗,看来以后定是安邦定国的栋梁,玉儿,你真有能耐,一下给我生两个孩儿,这下母妃那里可满意了。”
黛玉笑道:“静之,太妃满意你是不是失望了。”水溶诧异的看着黛玉,笑着问:“玉儿此话何意呀。”黛玉娇笑着道:“有了孙子,太妃就不忙着张罗给你娶妃纳妾了,你不失望吗。”
水溶轻轻地揽着黛玉,笑道:“真真你这个玉儿,让我说你什么好,要当母妃了还整日的胡思乱想,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黛玉反郑重的道:“静之,其实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我如今身子笨,也不能服侍你,如果……”
“别胡说,”水溶打断黛玉道:“有你陪着,我就心满意足了,你别再乱想了。”见黛玉没有作声,水溶伏在黛玉耳边轻轻地道:“玉儿,其实我很喜欢你那次吃醋的样子,等生了孩儿,你可要好好补偿给我。”黛玉羞怯的笑了,有一滴泪却不觉滑了下来。
御书房里,皇上和水溶就兵制的事议完,皇上叹道:“北王爷,眼看朕登基已近七年,可储君之位一直空着,皇子们也长大了,朕得尽快立下太子,以免后患。北王爷,依你之见,当今皇后无子,诸皇子中,谁宜做太子。”
水溶道:“臣不敢枉测,毕竟立储是一件大事,关乎国家兴衰成败,无论立谁,当有众臣推议,才能令文武百官臣服。”皇上道:“是呀,朕本也犹豫不定,不过从东平王府和忠顺王府联姻这件事中,让朕下了决心,北王爷,你明白朕的用意吗。”
水溶心思一动,随后道:“臣明白。”皇上看着水溶,道:“朕相信你。”水溶望着皇上,坚定地点点头,君臣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南书房里,夜已深,水溶神色凝重,静静的立在窗前,柔柔的夜风吹来,拂过一阵花香,脑海里水溶正深思不绝,朝堂上所有的实力都一一滤过,立储不亚于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权衡再三,前思后想,水溶心里暗暗有了主张,一丝笑意掠过他如玉的脸庞,轻声的自言自语:“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静寂的凤鸾宫中,皇后也是坐立不安,太子到底立谁,除了皇上,谁也无从猜测,偏偏皇上又缄口不言。看着这几天穆贵妃趾高气扬的样子,皇后不禁叹了口气。
若皇上真要在朝堂上共议,珂皇子肯定处于劣势。国丈府虽刚刚和乐善王府结亲,但比起大皇子身后的实力来,就逊色多了,东平王府和北静王府,再加上和北静王府形影不离的南安王府,还有刚结亲的忠顺王府,四大王府就足可让大皇子顺顺当当的当上储君。
皇后正思虑着,却听宫女来回说长公主来了。皇后忙道:“快传。”青阳爽爽朗朗的进来见礼,口称“皇嫂”,皇后道:“御妹请坐。”又吩咐宫女倒茶。
青阳笑着道:“不用了,妹妹此来是受人之托。”皇后笑道:“何人这么大的颜面,竟劳驾御妹亲临。”青阳道:“皇嫂说笑了,北王爷让我向皇嫂捎一句话,说和亲的事对皇嫂多有冒犯,他深感愧疚,请皇嫂放心。话我传完了,妹妹要先告辞了。”
送走青阳,皇后疑惑的默想着水溶的话,忽的掠过一个念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相信似的叹了一声。
朝堂上,众王公大臣为立储争论不休。以东平王爷为首的立长派和国丈为首的立‘嫡’派各抒己见,互不相让。皇上看着众人争得面红耳赤,各据己论,也不禁有些心烦意乱,该有个人出来一锤定音了。
巡视众臣,皇上见水溶在一旁静静的观望,没有作声,对视了一下,皇上望着水溶,胸有成竹的问道:“北王爷,你以为此事该如何?”众臣霎时将目光投在了水溶身上。
水溶不慌不忙上前一步道:“依臣之见,储君当以立三皇子。”一语既出,满堂哗然,东平王爷的脸上顿时变了神色,不由怒气冲冲的看着水溶,而国丈的脸上却满面喜色,想不到北静王爷竟会在朝堂上倒戈相向。
皇上见众人的神色,心里暗喜,面上却平静的问道:“北王爷为何出此言?”水溶镇定的说:“臣素来唯理不唯亲,我朝历来立储是以‘嫡长子’为太子,三皇子虽不是皇后娘娘所生,但自小由娘娘抚养,受娘娘精心教养,与娘娘情同母子,这个众臣都知,所以在皇后娘娘无子的境况下,三皇子堪称嫡子,皇子自古以来都是‘子以母贵’,三皇子与母为贵妃的大皇子相比,自居尊贵,所以臣以为应立三皇子为储君。”随后,水溶又引据旁论,历数前朝立储先例,朝堂上寂静无声,只有水溶侃侃而谈。
说毕,水溶上前奏道:“皇上,于情于理,臣都认为,三皇子是当之无愧的储君。”说完,清澈的眸子扫视了众臣一眼。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国丈站出来道:“皇上,北静王爷清正无私,言之凿凿,当真令人信服。”忠顺王爷阴沉沉的看着水溶,不知是怒还是恨。东平王爷的面上却是怒恨交加,万万没想到立储的事竟会坏在自己的儿婿身上,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事,让北静王爷这么一说,局势顿时急转直下,此消彼长。
皇上坐在龙椅上静静地不发一言,心里也不禁佩服:水溶,你果然没让朕失望,你这样言之凿凿,让朕也没想到,看来此事已是板上钉钉。
瞥了一眼阴沉着脸的忠顺王爷,皇上微微一笑,道:“北王爷言之有理,今日先议到这里,退朝。”
凤鸾宫中,皇后听到此信,忽的明白了水溶的话,暗自轻笑了一下,皇后低声道:“北静王爷,本宫这次算欠了你一个人情。”
储秀宫中,穆贵妃把案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怒道:“什么唯理不唯亲,就你清高,我看你是别有用心,是你先得罪我的,可别怪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