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进宫的日子,穆贵妃正和北静王妃坐在软榻上叙话。看着愁眉不展的王妃,穆贵妃劝道:“妹妹,你先别急,日子还长着呢,总能想出法子。我也不甘心看着她诞出世子,那样你在府里就永无出头之日了。”王妃道:“我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着急。但自从有了上次的事,王爷护得很紧,我根本无法伸手。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穆贵妃瞅了瞅王妃可怜兮兮的样子,道:“你先别丧气,我对你说,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北静王爷都不敢对你怎么样,他叱咤朝堂多年,自然明白我们东平王府对他这个北静王爷的影响。前些日子我让母妃答应忠顺王府的求亲,也是这个道理。只要我们东平王府在朝堂上的影响越大,不管是对我还是你,都是有利无害的。妹妹,你先回去,不要沉不住气,让我好好想想法子,你放心吧。”说完,又安慰了几句,北静王妃才离开。
临近黄昏,天色渐渐阴了下来,送走来府的宾客,北静太妃松了口气,对一旁的王妃和黛玉道:“忙了一天了,你们先回房歇一下,家宴等晚上再说。”黛玉应了一声,感觉真的有些累了,才刚要走,却听外面婆子回道:“宫里来人了。”太妃一惊,忙道:“快请。”
一时,两个小太监缓缓地进来,其中一个尖着嗓子道:“贵妃娘娘口谕,今逢北静王妃芳辰,特赐锦缎四匹,玉器若干,恭贺北静王妃芳诞,另有御贡新鲜杨梅一篮,赐予北静太妃、北静王妃、北静玉妃品尝。”太妃忙带着王妃和黛玉谢恩。
送走宫里的来人,北静王妃让丫鬟将杨梅洗净端来,笑着对太妃道:“想不到娘娘还记着这些,太妃,难得这么新鲜的果品,快尝尝鲜吧。”随后王妃又笑着对黛玉道:“玉妃妹妹,你现在有了身子,这酸酸的味道正适合。”
看着水灵灵红艳艳的梅子,太妃笑着拿起一个,轻轻放进嘴里,浓浓的汁水沁人心脾,太妃轻声赞了一个,随后也笑着道:“大家别看着,也尝一下,味道真鲜。”
丫鬟端了一小盘放在黛玉面前,王妃含笑的看着黛玉,道:“玉妃妹妹,快尝尝吧,一定合你的口味。”。心里却暗自欣喜,虽不知贵妃姐姐此举何意,但如此兴师动众的命人送来的杨梅绝不会是单单给大家尝鲜的,一定是姐姐想出的妙计,另有深意,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想到这些,王妃秀丽的面上笑意更重了。
黛玉笑着道:“看着水灵灵的,一定很鲜,王妃姐姐,你也尝尝吧。”说完,拿起一个,放到鼻下轻轻地嗅了嗅,王妃目不转睛的望着,正心满意得之极,却见黛玉如花的面上忽的柳眉紧皱,随后忙放下杨梅,用帕子掩住嘴,忍不住立起身子,转过去,干呕了一下,紫鹃见状,忙端过一杯水,轻抚着黛玉的后背,待慢慢平静下来,黛玉漱了一下口,才道:“太妃和王妃别见怪,忽觉一阵恶心,忍不住竟……”
太妃道:“有了身子的人,口味往往不同以往,既然这样,玉妃就别勉强了。王妃,你用吧,玉妃恐怕是没有口福了。”王妃失望的道:“真是遗憾,这么鲜的杨梅玉妃妹妹没有口福。”
黛玉面有苦涩的道:“辜负了娘娘的美意,黛玉深感惭愧。太妃,儿妃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太妃道:“既然这样,你先回房吧,王妃,我们用吧。”
看着黛玉轻轻巧巧的离开,王妃本来志得意满的心思倏然落下,忍不住的满脸失望,看着红艳水灵的杨梅,王妃赌气的拿起一个,酸酸的汁水沁到嘴里,一直酸到了心底。
一时,水溶自前厅过来,请过安后,水溶道:“刚才宫里来人,有何事呀。”太妃笑道:“贵妃娘娘给王妃送来了贺礼,还特意送了一篮新鲜的杨梅,王儿,你也来尝尝。”水溶笑着道:“好呀,娘娘的美意,不能辜负。玉妃怎么不在。”
太妃道:“玉妃身子不舒服,刚刚回房了,可惜,玉妃没有口福,看到梅子差点吐了。”水溶食不甘味的吃了几个,道:“母妃,孩儿先回房看看玉妃怎么样了。”太妃道:“去吧。”
辞了太妃,水溶急匆匆的往玉苑走去,进的房门,见黛玉正悠闲的翻着书,如花的容颜娴静如水,看到水溶回来,笑意嫣嫣的迎上来。
水溶静静地瞅了瞅,松了口气,道:“母妃说你身子不爽,我急着回来看看。玉儿,你还好吧。”黛玉笑着道:“静之,你看呢。”随后道:“你放心,我没事。”水溶关切的道:“母妃说你刚才看到杨梅差点吐了,玉儿,现在好些了吗。”
黛玉狡黠的一笑,道:“静之,你放心,我真的没事。”随后歪着头笑道:“静之,你怎么也糊涂了,刚才只不过是我不想吃宫里送来的杨梅,才……”水溶一忖,倏然明白了黛玉的心思,笑着道:“你这个鬼精灵,白害的我担心了一场。”扶着黛玉,水溶不禁叹道:“我的玉儿越来越聪明了,我也放心了。”
黛玉看着水溶,道:“静之,为了你,我也要好好保护腹中的孩儿,毕竟这是你水家的后代。”水溶揽着黛玉,动情的道:“玉儿你长大了。”
过了一会儿,黛玉娇嗔的对水溶道:“静之,其实看到水灵灵的杨梅,我真想吃的。”水溶宠溺的看着黛玉,笑道:“放心,明日我给你带回一大筐,让你吃个够。”
天气已近酷暑,渐渐热了起来,黛玉纤细的腰身也不再曼妙,水溶有时看着黛玉的样子,常常忍不住笑了,看着慢慢臃肿起来的腰身,此时的黛玉心淡如水,娴静的脸上常常挂着满足的笑意,性子也开朗起来,玉苑里,笑声不时传出。
月荷也渐渐淡下来,王妃那里自此后也没再追问,赖婆子继续打理着院子的花草,让月荷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慢慢落了下来,和紫鹃雪雁说笑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拘谨,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忆起王妃犀利的眼光,还会从梦中惊醒,有一处隐匿在心底深处隐隐担忧。
丽苑里,王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脾气越来越坏,稍不如意,伺候的丫鬟婆子就挨上一顿教训,整个丽苑里人人自危,小心翼翼。
看着日渐消瘦的王妃,月眉的心里也是焦虑不已,明明知道王妃的心思,可就是毫无办法,燃上灯,月眉悄悄地对王妃道:“王妃,好好吃点东西吧,明天还要进宫呢。让娘娘见到你这样子,还不得担心。”
王妃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吩咐厨房熬点粥来吧。月眉,昨天王太医怎么说的。”月眉小心的瞅了王妃一眼,道“太医说,玉妃怀的可能是双胎,不过还不敢确定。”“双胎,双胎。”王妃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她可真能,北府人丁单薄,多年无后,她一下就生两个,让自己这个王妃以后怎么在府里立脚,想起这些,王妃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紫霞宫里,穆贵妃看着有些憔悴的王妃,叹道:“妹妹,你也别钻牛角尖,先想开才是,上次我以为会如愿,不想竟……莫非真是天意不成。”王妃凄楚的道:“娘娘,你就帮我想想法子,若是她真生下双生子,王爷一定会以此为由,妹妹难保成了下堂妇,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穆贵妃道:“别说这些丧气话,车到山前必有路,妹妹,你听我说,皇上打算立储君,你也知道,大皇子居长,机会很大,但三皇子虽不是皇后亲生,与皇后却形同母子,呼声也是甚高,论才学,两位皇子都很聪明,文武全才,连皇上都难以取舍,犹豫不定,打算年后在朝堂让百官推举。我就生了这么一个皇子,当然希望大皇子能立为太子,这样,你就是太子姨妃,北静王爷那里,你的身份自是水涨船高。”
顿了顿,穆贵妃继续道:“可三皇子虽说非皇后所生,但皇后无子,自小有皇后抚养,国丈府和一众亲僚的势力也不敢小视。姐姐就是想求你,北静王爷位尊权重,深受恩宠,南安王爷等以其马首是瞻,虽然现今你和王爷有些隔隙,但‘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若你对王爷说一声,北静王爷即使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只要他能在皇上和朝堂上替大皇子美言几句,大皇子立储的事就十拿九稳了。”
北静王妃凄楚的说:“娘娘,你不是不明白我如今的处境,别说讲情,就是连话王爷也懒得回了。”穆贵妃道:“妹妹,你好歹帮姐姐一把,此事若能成了,对北静王爷也有利无害,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见王妃犹豫不决的神情,穆贵妃道:“妹妹,这件事若成了,退一万步说,即使以后你做错了什么事,北静王爷也要顾及你的身份,不敢轻易追究的,她那里,我会给你想办法的。”北静王妃想了想,道:“我说说看,成与否只能看大皇子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