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直到夜灯初上才回到住处,对迎上来的黛玉歉然的说道:“玉儿,恐怕这几天不能陪你了,水患灾情很严重,我必须亲躬事为,等忙过了这段日子,我再陪你去趟故居,拜祭你的父母。”
黛玉道:“你忙去吧,能住在家乡的地上,我就很欣慰了。”随后黛玉又道:“长史李夫人打发人来请,说明天在府里备了宴,邀请了各家夫人,为我们接风洗尘。”
水溶看着黛玉道:“去吧,以后这样的应酬是少不了,本来我也想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你熟悉了王府里的境况,就慢慢的学着理家处事,毕竟你以后是要打理王府的事的,玉儿,我是不会让你永远屈居人后的。”
黛玉望着水溶,水溶坚定地点点头,道:“玉儿,现在别想那么多,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赴宴呢。不过我相信,凭玉儿的聪明伶俐,没有应付不了的宴请。”
黛玉娇嗔道:“又自夸了,连我也脸红呢。你也要好好休息,别累着。”水溶握了握黛玉的手道:“放心吧,我的玉儿。”
长史府后花园的翠冉亭内,翠衣红袖,笑语嫣嫣,布菜端茶的丫鬟来来往往。黛玉端坐在主席,应付着其他各家夫人的奉承。
有些发福的廖夫人是总兵夫人,一看她的爽利性格,黛玉就知其在家里必是凤姐那样的人,廖夫人笑着道:“往常只觉得画上的人好看,今日一见王妃才知道,还有比画更好看的人。”
黛玉轻声道:“夫人谬赞了,夫人也是风韵犹存,想以前定是不凡。”
长史李夫人笑道:“总兵夫人年轻时名扬苏州,就是如今宋总兵对夫人也是呵护有加,让我们这些人羡慕不已。”
廖夫人笑着道:“家家头上一片天,夫人的话言重了。”黛玉暗暗地思忖,微笑着道:“听王爷说过,总兵功勋卓著,一定少不了夫人的辅佐吧。”廖夫人受宠若惊的道:“王妃过奖了,这都是应该的。”
娇小的陈夫人未语先笑,道:“王妃不知道吧,廖夫人腹有良谋,用兵料事比总兵还高明呢。”别家夫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黛玉细一思量,心中便了然,想这廖夫人在府里定是主事之人,看样子恐怕总兵也得让她三分。
淡淡的一笑,黛玉道:“廖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乃是我辈之楚翘,闲时读书也常掩卷抚思,对古史中的杰出女子暗叹不已,今日听夫人如此,实是钦佩,来,大伙敬夫人一杯。”
众夫人自是响应,一时,廖夫人顿觉强人一筹,连丰润的面上也难掩欣喜,本是众家夫人暗讽的事,让王妃这么一赞,竟是此消彼长,在心里对黛玉自是感激。
随着红裳拂过,丫鬟端来一盘色泽鲜艳,精致好看的新菜,大伙不禁齐声叫好,长史李夫人笑道:“请王妃品尝,这是小女特意用地方时令果品做的,知王妃祖居姑苏,名曰‘水荷乡韵’。”
黛玉笑道:“令嫒心思灵巧,才情不凡,单这一盘简简单单的果品,就蕴含了姑苏的所有美景古迹,真是构思巧妙。”
陈夫人道:“长史令嫒不但才思不凡,长得更是花容月貌,让我们这些人羡慕不已。”长史李夫人笑道:“在王妃面前,别这样说,岂不让王妃笑话。”
黛玉微笑着道:“听陈夫人一说,倒真想见见令嫒。”长史李夫人道:“王妃见她是她的福分,就是小女自小没见过世面,有不当的地方,还请王妃见谅。”
黛玉道:“夫人客气了。”随后唤过紫鹃,吩咐了几句。
一时,黛玉见一个袅娜的女子缓缓的过来,磕头见礼,抬起头来,黛玉不觉一惊,竟觉得晚月姑娘像极了一个人,虽然没有那人清高孤僻的气韵,但清丽淡雅的面容却使黛玉不由自主的想起栊翠庵的妙玉。
按下心内的疑惑,黛玉道:“果如陈夫人所言,晚月姑娘真是人比花娇,难得的是心思更是灵巧。”
晚月早被黛玉清灵绝伦的神韵所折服,见王妃如此说,忙道:“小女一时思起,贸然做来,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黛玉道:“不如让我来猜猜姑娘所做‘水荷乡韵’的寓意。”指着淡红的苏果道:“这是寓指十里荷花,借句‘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是寓指枫桥,借句‘夜半钟声到客船’……”
晚月不停地点头,心里不禁暗服黛玉的才思敏捷,自己冥思苦想一晚上的构思,不到一时,都被黛玉一一淡然揭开,而且句句中的,看来这个王妃的才华不是自己所能拟的。
众家夫人本来见黛玉盈盈弱弱,娇娇柔柔的样子,心里并不以为然,只是面上应承罢了,这时见黛玉引经据典,出口成章,才知面前的北静玉妃并不像看到的那么简单柔弱,众人的脸上不由的多了份敬畏。
黛玉说完,望着晚月道:“晚月姑娘,说的还合理。”晚月道:“王妃才华横溢,见识不凡,小女在王妃面前班门弄斧,真是惭愧。”
黛玉笑道:“晚月姑娘太自谦了,姑娘聪明灵巧,我很是喜欢,以后没事的时候,去我那儿玩玩。”说完,让紫鹃把准备得礼物递上来。
长史夫人道:“承蒙王妃看得起小女,小女已经是受宠若惊了,若再受礼,折杀小女了。”黛玉道:“夫人不必客气,来得匆忙,小小礼物,只是一份心意。”
李夫人忙让晚月谢过接下,众家夫人又祝贺打趣了一番,才散去。
回道住处,黛玉便让紫鹃服侍换衣便道:“紫鹃,你觉得晚月姑娘像不像一个人?”紫鹃道:“玉妃也看出来了,晚月姑娘和妙玉长得真有些像。”
黛玉道:“妙玉也是姑苏人籍,不过父母双亡,不知和长史夫人有没有瓜葛,其实在看到晚月后,再看长史夫人,发觉晚月很像她的母亲。”
紫鹃点点头道:“玉妃和妙玉常一起私谈,妙玉没有提起她姑苏还有没有亲人吗?”黛玉道:“她倒没有提过。”两人又闲谈了几句,紫鹃才服侍黛玉歇下。
不觉又是几日过去,天渐渐黑了下来,阴雨还是没有停歇,黛玉扶门望眼欲穿,也不见水溶回来。自来苏州后,面对多年难遇的水灾,水溶夜以继日,和地方官员探究商议,每日回来都是满身疲倦,黛玉看着水溶有些憔悴的面色,虽心疼却也无法。
好容易看到水溶走进内院,见黛玉在门口张望,水溶道:“玉儿,以后我回来晚,你就不用等我一起用膳,你自己先吃吧。”
黛玉娇憨的说:“一想到你在外面受累,我自己一人哪能吃得下。”水溶怜爱的看着黛玉道:“你身子本就弱,再这样跟着熬,怎么能行。”
黛玉道:“静之,你就放心吧,自回来后,我已经几天没吃药了,不是好好的吗。”水溶满脸疲倦的笑道:“看来这次苏州真是不虚此行,竟让我的玉儿不用吃药了,那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用过晚膳,黛玉见水溶依然满脸疲惫,愁眉不展,便劝水溶早点休息,自己则亲自焚了一支梦甜香,熄了灯。
躺在床上,水溶叹了口气,对黛玉道:“这次治水难度不小,可能我们得多住些日子,等哪天天晴了,我就陪你去拜祭你的父母。”
黛玉道:“静之,你忙吧,等天好了,我让紫鹃、雪雁她们陪我去就行了。”水溶道:“你是我的王妃,我怎能让你一人回去,再说,于情于理我这做姑爷的都得去拜祭一下。”
见黛玉没有作声,水溶道:“本以为事情顺利,我们能赶回王府过中秋,以目前的形势看,恐怕是难能如愿了,唉,一棋不慎,满盘皆输,宋总兵因素日与苏长史有隙,又仗着朝里有忠顺王爷撑腰,本来是出八百年轻力壮的兵士,却来了五百,说其余的暂时抽调不出,令的江堰工程不能如期完成,若不是以大局为重,我真想当场就问罪,可他还迟迟不思悔改,派兵的事一拖再拖,眼看着洪水一日日长高,如若再不加紧,恐怕要前功尽弃了。”
黛玉默默地听着,着急却又暗叹自己不能帮忙,只好劝道:“静之,别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总兵明天就想通了呢。身子要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许是累了一天,不一会儿,黛玉就听到水溶均匀的呼吸声,睁着双眼,黛玉想起刚才水溶的忧虑,眼前忽的掠过总兵廖夫人丰润的脸庞,黛玉的心里突然一亮,一个主意在心里渐渐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