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送走水溶,黛玉忙命丫鬟去请长史夫人过来一叙,闲聊了几句,黛玉直奔主题,道:“夫人,前次见廖夫人果敢精利,听各位的话里像是在家里竟是不让须眉之人。”
李夫人看了黛玉一眼,笑道:“王妃蕙质兰心,正如王妃所说,总兵虽官居不低,用兵也不凡,就是有些惧内,这件事在苏州官场已不是新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黛玉点点头,笑道:“想劳烦夫人一下。”李夫人忙道:“王妃说那里话,有事自管吩咐就是。”黛玉道:“请夫人以我的名义邀请各家夫人来院里一聚,一定要请到廖夫人。”
李夫人有些疑惑,黛玉笑道:“夫人尽管去邀请,以后你就会明白。”李夫人应了一声,忙着去安排去了。
黛玉吩咐院里的管事,去苏州最好的狮子楼订了一桌酒菜,命人送到府里,又安排紫鹃雪雁等细心布置,一时院里忙碌了起来。
后园亭中,天随阴沉,但盈盈的笑语却让小园里热闹不少,黛玉和众夫人酒过三巡,大家随意了不少,正互相打趣。
黛玉看了紫鹃一眼,紫鹃忙上前给黛玉倒上小杯热酒,端起酒杯,黛玉对廖夫人道:“今日我要特意敬夫人一杯。”听得黛玉说话,众人都停下话语,看着两人。
廖夫人有些受宠若惊,谦让道:“王妃言重了,小妇人哪能受得起。”黛玉微笑着道:“夫人不要推让,王爷对我说过,这次治水,总兵大人深明大义,鼎力相助,抽调精兵强将千余人治水筑堤,才使万千百姓免遭生灵涂炭,知有今日之宴,王爷特意让我敬夫人,以谢总兵和夫人的深明大义,等回朝后,王爷自会禀明圣上,为总兵请功。”
长史夫人一下明白了黛玉的用意,暗暗佩服后,也笑着说:“廖夫人就不要推辞了,谁不知总兵的义举里一定少不了夫人的功劳,这次善举大伙心里都很感激。”
众家夫人见王妃和长史夫人这样讲,自是跟着赞扬奉承,一时,廖夫人成了席上的女中英雄,敬酒的,赞扬的,附和的个个不同。
端起酒杯,看着黛玉清秀含笑的面容,清澈如水的目光,廖夫人从心里敬佩起这个柔若静花的王妃,轻轻地一句话,就让自己成了众人羡慕的焦点,受尽赞扬奉承,荣光无限,可只有自己才明白此时的处境,真是骑虎难下。
想到这些,廖夫人不禁心里暗怪起总兵的目光短浅,也不想想自己有多点才能,就自以为聪明,别说是叱诧朝堂的北静王,就是面前这个柔弱王妃,也非等闲之辈,真真是自丢颜面。
黛玉见廖夫人有些犹豫,便淡淡一笑道:“夫人辅佐总兵为国出力,为民救急,大伙可是有目共睹,心里可都是敬佩总兵夫妇的大义,这杯酒,夫人受之无愧。”
廖夫人勉强笑道:“王妃太抬举小妇人了,这都是总兵和小妇人理应之举,王爷千里来苏治水赈灾,才是大义之举,全苏州的百姓都感念王爷和王妃的恩德。”
黛玉道:“王爷奉旨治水赈灾,乃是理所当然,倒是众家大人深明大义,才使的治水眼见成效,特别是总兵大人和夫人更是解囊倾力,令人佩服,我代王爷谢过各位了。”说完,带头饮了杯中的酒,各夫人也依次饮尽,滋味不同,个人自知,特别是廖夫人,竟觉得像是鸿门宴请。
临近天晚,又飘起了细细的雨丝,闷得无聊的黛玉正和紫鹃、雪雁商议几时拜祭的事,却见水溶满面喜色的回来了。
黛玉迎上去道:“王爷今日回来的比往常早。”水溶笑着道:“玉儿,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总兵今日果真想通了,一下派了五百兵士,江堰垒成已是指日可待了。”
黛玉也不禁暗暗欣喜,看来廖夫人真是爽快之人,由此看出苏州总兵的惧内不是一般,夫人一句话,雷厉风行,立见神速,想到这些,黛玉的嘴角不由浮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水溶见黛玉暗自轻笑,不由道:“玉儿,在想什么呢。”黛玉笑道:“静之,我是替你高兴,终于可以放心了。”
水溶也笑道:“是呀,江堰垒成去了我的一件心头大事,看来回府过仲秋也是未尝不能。这是你嫁进王府过的第一个团圆节,我不希望在外面过。”
黛玉道:“静之,别勉强,一切量力而行,身子要紧,别累坏了,不管在哪儿都一样。”水溶道:“你放心吧,再过两天我就陪你回去祭拜。”
看着人来人往的江堰一点点加高,水溶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对身边陪同的冯紫英和长史道:“五百兵士一加,众人的士气大振,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江堰近日就可筑成,苏州以后再无水灾的后顾之患了。”
长史道:“王爷一心为民,使万千百姓免于以后水灾涂炭,乃是苏州之福,百姓之福。”水溶微微一笑道:“本王只是代君治水,况且没有众人的竭力相助,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难的是宋总兵终于想通了,肯出兵相助了,否则本王回朝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长史疑惑的望着水溶,道:“宋总兵出兵的缘由,难道王妃没有告诉王爷?”水溶一怔,竟不解长史此话何意。
长史见状,只得小声道:“小史昨回府听得贱内说,王妃昨日一早就唤她去,确知了宋总兵惧内的事后,便让贱内宴邀请总兵夫人,当着各家夫人之面,称赞总兵深明大义,鼎力相助,功不可没,使得众家夫人对总兵夫人刮目相看,令的总兵夫人受尽了推崇,想是总兵夫人骑虎难下,面子上抹不过去,回家后……宋总兵能昨日出兵,一定是河东狮吼的缘由。”
想起昨天黛玉狡黠的笑容,水溶霎时明了黛玉当时的心情,心里不由涌起浓浓的情思,喃喃自语地道:“玉儿,有劳你了。”又和长史就江堰的事谈论了几句,两人才离开。
回到府里,看着迎上来的黛玉,水溶情不自禁的把黛玉揽在怀里,低声道:“玉儿,劳你为我做了这一切,让我去了心头大事。”
黛玉羞得小声说:“静之,快放开我,紫鹃和雪雁在看着呢。”水溶附耳笑道:“她们早识趣的离开了。玉儿,为何昨日你不告诉我这件事。”
黛玉伏在水溶怀里,娇嗔的道:“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这样,谁知道是总兵自己想通了,还是夫人逼得紧。”
水溶宠溺的看着黛玉,道:“我的玉儿真聪明,竟会想到移花接木这招,真不知你这个小脑袋了还装了些什么主意。玉儿,告诉我,这又是你的哪一计。”
黛玉转着如水的双眸,道:“第三十七计,河东狮吼计。”水溶不禁笑了,盯着黛玉清亮含水的眸子,清灵如花的容颜,一时心神激荡,情不自禁的伏下头去。
北静王府玉苑内,自黛玉几人离开后,院里一下冷清了起来,月荷百无聊赖的看了会院子里的繁花,不知不觉走出了玉苑。
南书房里月如不在,月荷只好默默地转着,刚拐过篱笆,迎面见月香缓缓地过来,打过招呼,月荷见月香越发出落得水灵起来,不禁打趣道:“小蹄子,公子一定对你不错,看你的样子,柔的能拧出水来。”
月香也笑着道:“眼馋了不是,不用着急,等你这样了,还不知是什么样呢。”月荷道:“这才几天,说出的话就这样难听了,也不知害臊。”
月香笑道:“是呀,我比不得别人,服侍王爷几年了,连说出来的话也文雅了。”月荷笑着上前就拧,道:“我看你还敢胡说。”两人吵吵闹闹,笑作一团。
和月香分开后,月荷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翠竹掩映的南书房,当刚来南书房服侍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欣喜,终于整日可以面对着那个令人仰慕的王爷了。
早在服侍太妃的时候,月荷和其他的丫鬟一样,都对府里那个温润如玉的主子暗中倾慕,在月芙被收房后,曾有多少羡慕和嫉妒的目光盯着她,也是红颜命薄,三个月后月芙香消玉损,在悲痛的同时自己的心里竟有几丝期待,真是天随人愿,太妃让自己去南书房服侍。
聪明的月荷知道王爷和王妃的隔隙,每日里看着王爷独来独往,月荷柔软的心暗暗为他难过,但也只能默默地看着他抚琴,细心的整理书房。
直到有一天,月荷在整理书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王爷放在案上的一幅画,看着画中女子清丽绝伦的容颜,月荷也明白了最近王爷心烦意乱,长吁短叹的原因。
默默地看着英俊的王爷时喜时忧,踌躇难决,月荷在心里羡慕死了那个人儿,竟会让王爷那样的在意。
接到赐婚的圣旨,月荷第一次看到王爷那样高兴,掩饰不住的喜悦感染了南书房里所有的人,看到他心满意足的神情,连月荷也不禁替王爷高兴。
第一次见到新王妃是在王爷的新房里,她比画上的好看多了,也难怪王爷会那样上心,听着王爷细心的吩咐,月荷的心里涌起无言的失落,在王爷的心里,这个新王妃的一切都是那么重要,要不得丝毫差池。
每日里看着王爷和王妃恩爱如水的样子,月荷的心慢慢的沉到了底,在王爷的眼里,连王妃带来的丫头也另眼相待,反倒是自己竟排在了后面,看着她们喜气洋洋的随着去苏州,月荷不禁有些嫉妒。
想到这些,月荷不禁叹了口气,看着石径两旁的繁花,灿烂而又热烈的开着,不知自己的这一番心事会不会像这夏花一样转瞬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