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秋水阁,黛玉忙起身迎了上来,义阳道:“妹妹的琴弹得真好,素常只知道溶表哥的琴抚的好,上次在北府里连溶表哥都那样夸你,可见妹妹的琴弹得是出神入化了。”黛玉道:“那是北静王爷自谦,黛玉的琴比起王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
义阳抬头看着黛玉清丽绝伦的面容,想起上次水溶看着黛玉的目光,心里不禁酸酸的,想了想,义阳笑道:“想起上次妹妹和溶表哥合奏的《高山流水》,就让人难忘,简直是默契于心,珠联璧合。”
黛玉一听,顿觉有些刺耳,声音不由淡了下来,道:“郡主说笑了,上次和北静王爷合奏乃是情非得已,随景应付罢了,哪谈得上默契,再说了,北静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若是传到王妃那儿,岂不惹人误会,倒叫黛玉如何自处,请郡主千万不要这样说。”
义阳一见黛玉有些不悦,忙道:“妹妹不要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妹妹千万不要在意。”黛玉见此,也只好说:“我也是一时情急,还请郡主谅解。”讪讪的又说了几句,义阳才离开。
送走义阳,黛玉不由的望着琴发呆,想起刚才的话,纤细的心竟无由的隐隐有些失望和难过,清泪不知何时又盈上眼眶。
惨淡的阳光无力的照着,辰锋和佩剑从后花园的演武场出来,正沿着石径匆匆的走着,刚到秋水阁,忽听一声尖叫声从左面传来,两人忙跑过去,见两个丫鬟呆呆的站在那里,假山旁的草丛里,脸色苍白的黛玉躺在那里,柔弱的怀里犹紧紧地抱着吓呆了的怡含,辰锋看着黛玉柔弱纤瘦的样子,心里无由的一颤,随后有种痛惜涌上心头,低声喝道:“还不快去把姑娘和小郡主扶起来。”
两个丫鬟这才醒悟过来,忙手忙脚乱的上前,辰锋忍不住低声问:“妹妹没事吧。”黛玉低头回道:“我没事的,小郡主,你没事吧。”怡含一听,竟吓得哭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紫鹃跑了过来,见黛玉脸色苍白,衣衫也有些凌乱,惊道:“姑娘,你没事吧。”黛玉嗔道:“别嚷,我没事的。”说完,走过去去哄小郡主。
辰锋看了一眼黛玉,厉声问丫鬟:“你们怎么照看的,弄成这样。”其中的一个丫鬟小声道:“小郡主非要到假山上看光景,谁知一时失足竟掉了下来,多亏林姑娘在旁,赶快上前接着,谁知掉的力道太大,姑娘竟一时接不住,所以两个人就一起倒在地上了。”辰锋道:“你们哪去了,怎么能让妹妹去呢,看王嫂怎么罚你们。”
正在这时,听到讯息的南安王妃赶了过来,怡含一见母妃,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南安王妃一听缘由,吩咐道:“先去请太医,看看妹妹和小郡主受没受伤,别的事以后再说。”随后又对黛玉道:“妹妹,你没事吧。”黛玉道:“王嫂放心,没事的。”
南安王妃对一边的怡含嗔道:“都这么大了,还调皮,若不是你姑姑,还不知怎样呢。”
看着南安王妃和黛玉缓缓地离开,辰锋竟觉得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想不到这个刚认的妹妹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柔弱,紧急的时候却有一副侠骨柔肠,想起黛玉听故事时那摇摇欲坠的泪珠,刚才抱着怡含时无助的神态,辰锋顿觉得心里一软,有种柔情悄然而生。
南安王府的华春坞里,明亮的华灯下,南安太妃、王妃、北静王妃、义阳郡主、黛玉等团团而坐,笑语嫣然。南安太妃笑着对南安王妃道:“让他们哥几个也过来吧,又没有外人,大伙坐在一起也热闹些。”
一时,南安郡王、水溶、辰锋三人走了进来,相互见过礼后,挨着南安太妃坐在了右首,水溶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对面的黛玉,只见座上的黛玉穿了件杨妃色的衣衫,如一朵出水的芙蓉,淡然而又清丽。
南安郡王笑着说:“母妃,大家这么高兴,今晚应该多喝几杯才是。”南安太妃道:“应是,溶儿和王妃难得一起过来,你和王妃领着他们多喝几杯。”于是举杯换盏,独黛玉不敢多饮,众人也知缘由,自不去推让。
一时,南安太妃笑着说:“王儿,你领着继续喝,我这老婆子可要回去歇歇了。”太妃一离开,众人的言谈也随意了起来。
北静王妃笑着对南安王妃道:“姐姐,锋表弟离府近一年,感觉变了好多。”南安王妃接道:“是呀,连太妃都说锋弟比以前懂事了多了,看来竟是‘因祸得福’。”两人不觉心照不宣的一笑,对面的辰锋拱手笑道:“两位王嫂口下留情,在妹妹面前,给我这个做三哥的留点面子不是。”
南安郡王笑道:“你也知道要面子,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让人家郡主的面子何在,亏得是世交,否则岂不成了仇人。”辰锋无可奈何的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王兄就别提了。”南安王妃道:“王爷这是提醒你,别重蹈覆辙。”辰锋笑道:“王嫂放心,我记下了。”
北静王妃轻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水溶,笑着对辰锋道:“锋表弟,不是表嫂多话,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不是长久之计。”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辰锋竟笑着说:“还是表嫂见识不凡,也怪不得表嫂嫁了溶表哥呢,那我就不躲了,不过得拜托表嫂帮表弟个忙,也给我寻一个向溶表哥那样出众的人。”
此话一出,南安王妃不由道:“太阳今个从西边出来了,锋弟自几时开始转了性子,让太妃听到还不高兴的笑了。”北静王妃道:“此一时彼一时吗。”
意味深长的看了身旁一直无语的黛玉一眼,北静王妃对辰锋道:“其实,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吗,有时它远在天边,而有时就近在咫尺,那就看你的缘分了。”听到此话,本来平静如水的水溶面上掠过一丝不悦,深邃的眸子轻掠了北静王妃一眼,端起杯子,慢慢的抿了口茶。
辰锋道:“表嫂说的极是,来,表弟敬表嫂一杯。”
南安王妃抬眼看了看水溶,笑道:“许多事都能料到,唯这姻缘的事常常令人意外,有时都看好的姻缘却劳燕凤飞,有时看似无缘的却偏偏成了,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也不知你们几个的姻缘是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说的义阳和黛玉不禁低下头。
南安郡王道:“不管是远还是近,最终都会碰上,大家干坐着也无趣,不如我们行酒令吧。”水溶微微一笑,接过话来道:“南王爷的话有道理,遇见了就是有缘,缘是天定,份在人为,成与否就看各人的造化了。不如今日我们就以‘缘’为题行酒令如何?”
辰锋道:“若真行令还不如干脆让我喝酒来得痛快,反正不管怎样我都得喝。”北静王妃笑道:“锋表弟,堂堂将军怎么不战而降,岂不让妹妹们笑话。”辰锋苦笑道:“表嫂你又不是不知,我哪有表哥的才华满腹,说句酒令比让我打场仗还作难。”
南安郡王道:“谁让你平时不喜读书,现在才作难,没人会帮你的。”听到‘帮’字,辰锋眉头一皱,随后笑着对义阳道:“妹妹,不如你帮帮三哥吧。”义阳忙摆摆手道:“三哥,你放过我吧,我都自顾不暇呢。”辰锋又望着黛玉,有点忐忑又有些期盼的问道:“林妹妹,我听母妃夸你文采好,你就替我行个酒令如何?”
黛玉抬头见辰锋期待的眼神正热切的望着自己,不禁有些为难,才刚要说,却听对面的水溶淡淡的道:“锋表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男子汉做事痛痛快快,输则输矣,何必让别人为难呢。”
辰锋笑道:“表哥才华出众,自是不惧,再说我只让妹妹帮忙,也没有为难到表嫂,表哥可是多虑了。”水溶一听,也觉有些失言,面上掠过一丝尴尬,南安王妃见状,笑道:“锋弟就爱说笑,溶弟是羡慕你有个文采好的妹妹帮你,可惜漓妹不在,若不然她定会大包大揽,满座就只有她一人的酒令了。”众人想起水漓平日的作风,不禁一笑。
黛玉见南安王妃已替自己应了下来,只好轻声道:“行酒令我也不是在行,还请三哥不要见怪才是。”辰锋满心欢喜,笑道:“妹妹不要顾虑,大不了我喝酒就是。”身旁的水溶却觉得心里涩涩的,连喝在嘴里的香茶也淡然无味起来。
南安王妃望了一眼无奈苦笑的水溶和淡然若喜的北静王妃,不觉替弟弟有些心酸,随后强笑道:“王爷,该行令了。”南安王爷笑道:“我这个令主该罚,竟耽误了时辰。”
一时,令毕酒散,临走时,北静王妃笑着拉着黛玉的手道:“上次和姑娘谈的很是开心,以后没事的时候,还请姑娘常到府里去玩,如果怕不方便,让锋表弟送你去也行。”黛玉忙谢过,水溶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北静王妃,和南安郡王先离开了。
黛玉回到潇湘馆已近新年,年后不久就是宝玉成亲的吉日,府里的人忙的人仰马翻,平日里少有人来潇湘馆,黛玉难得清闲,每日里不是看书就是抚琴,不知不觉又过了半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