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官邸,水溶对扬州长史道:“李大人,本王对几宗案卷还有疑问,请大人解疑。”李长史恭敬地道:“王爷请说,小人知无不言。”
水溶拿起其中的一卷道:“李大人,本王曾细细看过卷宗,发现里面少了一样重要的证据,本王想问李大人,若没有此证,根本不能定罪,何况是朝廷御封的巡盐御史。”李长史有点紧张,诺诺的说:“王爷,此事容小人细禀。”
水溶拿起杯子,细细的抿了一口,平静的道:“大人请讲。”李长史忍不住摸摸额头的微汗,道:“案卷里本来有一封书信,前任也是以此信定的案,只是日子久长,书信一时竟找不到。”
“大胆”,水溶怒道,如玉的脸上满是寒霜,两道英眉紧皱,李长史吓得忙跪下,水溶道:“李忠,你拿着朝廷的俸禄,竟敢明目张胆的枉法徇情,本王再问你一句,那封信何在。”李长史连声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信在小人这里,只是此事关系颇大,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才取出来,请王爷恕罪。”
水溶道:“短短三年,两任巡盐御史竟都入狱收监,你让本王如何向皇上交代,你还敢私自隐瞒罪证,李忠,你是不想要命了。”
李忠忙道:“小人知罪,求王爷手下留情。”水溶面色平静的道:“快去吧那封信拿来让本王看一下。”李忠匆匆的去了。
不一时,水溶接过李忠递来的书信,皱着眉头看了一遍,虽然面不改色,心里却不禁暗惊,思虑了一会,水溶才把书信和案卷放在一起,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离开,惊得李忠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敢动,不知是福是祸。
想到这里,水溶不禁舒了口气,倦倦的对小春子说:“去把琴取来。”一时,小春子把琴放好,水溶调好弦,手指一调,不由自主的弹起那首《高山流水》的曲子。
小春子也不禁纳闷,怎么又是这首,最近王爷弹得总是这支曲子,连自己听的都有点厌了,而王爷却弹得如痴如醉,千遍不厌。
临近年关,一日,黛玉和紫鹃、雪雁等趁天色晴好,把潇湘馆收拾的焕然一新,紫鹃边收拾便说:“把晦气和病根都打扫出去,来年姑娘身子好好的。”雪雁笑着接话道:“再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姑爷。”说完,两人禁不住自己笑了起来,黛玉也被逗笑了,道:“你们这两个小蹄子,少在那儿嚼舌根,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一时,潇湘馆内笑语盈盈。
年前一日,黛玉和紫鹃在房里整理书籍,见贾母房里的小丫头过来道:“姑娘,南安王府打发人来请姑娘,老太太让姑娘过去呢。”黛玉一听,放下手中的书籍,和小丫头一起来到贾母处,见两个穿戴体面的嬷嬷正和贾母叙话,见到黛玉忙站起来行礼,黛玉道:“有烦嬷嬷了。”
其中一个年长的道:“太妃多日不见姑娘,想请姑娘过去玩两天。”贾母道:“林丫头,既然太妃这样疼你,你回去收拾收拾,和嬷嬷一起去吧。”黛玉应了下来。
黛玉和紫鹃刚进南安内院,却见从东面游廊处走来一个年轻的公子,剑眉朗目,英姿勃勃,乍然见到黛玉,那人不禁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似地说:“这一定是母妃说的林妹妹了。”
“正是,三哥说的没错。”随着回话,义阳郡主笑着走出来,黛玉心里也顿时明了,这个公子一定是太妃嘴里常念叨的儿子辰锋。
两人互相见过礼后,和义阳一起走了进去,见南安太妃和王妃都坐在那里,黛玉忙上前见礼,南安太妃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随后望着身旁的辰锋道:“这就是那个经常惹我生气的锋儿,玉儿,过来见见你这个三哥。”
辰锋笑着说:“母妃,刚才我已经和妹妹见过礼了。”看了看黛玉,辰锋对太妃道:“母妃,你真有能耐,从哪里认了这么个妹妹,刚才我在院子里一见,还以为是仙女呢。”一边的黛玉早已满脸晕红,南安太妃笑道:“你这臭小子,说话还是这样,看把你妹妹羞的。”
南安王妃对黛玉道:“妹妹别怪,锋弟就是这个脾气,说话直来直去的,日子久了妹妹就会明白。”辰锋笑道:“难道我夸妹妹也有错不成。”义阳笑道:“三哥,林妹妹比不得你脸皮厚,你这样夸她,能不让她害羞吗。”
辰锋道:“罢罢,我又说错话了,妹妹莫怪。”黛玉忙道:“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三哥不要在意。”
太妃又问了几句贾府的情形,一旁的辰锋找了个理由,急急的出去了,南安太妃宠溺的道:“这小子一刻也不让我省心,又不知到哪儿去了,眼看着好成亲了,还没个稳重样。”王妃笑道:“太妃,锋弟好容易回府,你再提成亲,当心锋弟回边关。”说的太妃、义阳不禁笑了,连黛玉也露出笑容。
晚上,众人坐在一起用膳,南安太王不时问辰锋几句边塞的军事,辰锋都很得体的答了,喜得太王不断点头微笑,道:“虽比不上你表哥,但也不错,看来这一年让你长了不少见识,很好,好男儿就应该出去闯荡闯荡。”
太妃笑道:“你一夸他,又不知要怎么样了。”南安郡王道:“母妃,连皇上都知道我们南府的锋将军在边塞上威名远扬,单枪匹马,活擒敌军重将,边塞上提起锋将军,谁不胆寒。”
辰锋笑着道:“王兄太抬举我了,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用过晚膳,南安太王和南安郡王先回房了,义阳郡主缠着辰锋让他讲讲边塞的趣事,南安太妃也兴致勃勃的说道:“锋儿,给你妹妹们讲讲吧,她们深闺女子,平时就呆在深宅大院里,连府里都出不去,何况是那么远的地方呢。”
辰锋道:“好吧,看在母妃和林妹妹的面上,我就讲讲石头山的故事吧。在边塞城楼西北处,有一座不大的石头山,每次出征的军队走到那里,都会在那里停一下,开始我很纳闷,后来听老兵士讲,原来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兵士告别年高的老母和新婚的妻子随队出征,谁知这一去竟杳无音讯,回来的兵士都说他已经阵亡了,可年迈的母亲和妻子不相信,说没见到尸首就说明他还在,于是每天的黄昏,老母亲和年轻的妻子都会站在石头山上眺望,日复一日,老母亲终于没有等到儿子回来,伤心的妻子把婆婆葬在石头山旁,依然日日来这里陪着婆婆等,年复一年,妻子的乌丝成了白发,也没有等到她的夫君,她死后,邻人遵照她的遗愿,将她也葬在石头山旁,婆媳俩依然静静地等在那里。所以军队每走到那里,都要停下,对她们的执着表示敬意。好了,讲完了。”
说完,辰锋笑着望了一下,却见对面的黛玉正泪眼婆娑,两滴清泪盈盈欲下,辰锋有点不解的看着梨花带雨的黛玉,不明白这个刚认的妹妹怎么这么娇弱,听个故事就掉泪,若是看到战场上尸首满地,血流成河,还不得哭死。
南安王妃在一旁道:“锋弟的这个故事讲的太令人伤感了,看都惹得林妹妹难过了。”听到南安王妃这么说,黛玉的两滴清泪终于忍不住,倏然落了下来,辰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滑落的泪水砰然一动。
南安太妃道:“锋儿,不许再讲伤心地故事了,罚你讲个笑话,让大家高兴高兴。”辰锋道:“好,惹得妹妹伤心,是我的不是,我就再讲个笑话。”说完,竟不由自主的瞥了黛玉一眼。
黛玉抬眼看了辰锋一眼,低声道:“三哥别这样说,是妹妹自己不觉难过,又岂能怪到三哥。”辰锋愣愣的看着盈盈楚楚的黛玉,忽觉得心底有丝温柔被轻轻触动,竟有点后悔何必要先讲这个烦人的故事。
辰锋道:“我开始讲了,说有个将军,作战勇敢,屡立战功,但很怕老婆,常常在作战的关键时候被他的老婆叫回去,令他的部下为之愤愤不平,于是约定好一个日子,由将军把队伍集合起来,把战鼓擂得震天响地走向将军府,打算给将军壮壮胆,压压夫人的气焰。到了将军府以后,夫人出来看见自己的丈夫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大队人马,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见了自己也不下马,不由大怒道:‘你要干什么?’将军吓得掉下马来,赶紧上前说道:‘在下已经把队伍集合完毕,请夫人阅兵。’”
辰锋讲完,南安太妃等人哄然大笑,黛玉也不由的灿然一笑,看到黛玉终于露出笑容,辰锋才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南安王妃笑着说:“锋弟,希望那个将军别是成亲后的你。”一听此语,众人又是忍不住笑了。
春寒依然料峭,辰锋将剑递给一旁的佩剑,拭了拭额头细细的汗道:“我们回去吧。”两人拐过长廊,忽听得叮咚的琴声传来,辰锋道:“哪来的琴声,以前怎么没听到过。”佩剑向南指了指道:“从那边传来的。”辰锋哦了一声,竟不由自主的停下步子。
迎面见义阳摇摇的走过来,对辰锋道:“三哥,又去练武了。”辰锋道:“是呀,反正也是闲着无事。”义阳笑道:“既然无事,三哥,妹妹正在弹琴,我们一起去听吧,连溶表哥都对妹妹的琴赞不绝口呢。”辰锋一听,不由道:“舞枪弄棍我在行,要听琴你找溶表哥陪你,我可没有这个闲情。”说完,转身就走。
义阳看着辰锋的背影,小声的念叨:“大清早的,我也没得罪你,不去就算了,用得着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