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论二十五种》是我到海外之后完成的第二本书稿。第一本是域外散文集《漂流手记》。《手记》多数是散文，也有些杂文，而《人论》则全是杂文，即所谓文明批评与社会批评。写的主要是中国的社会众生相，但也波及人类的普遍弱点。我在开始发表时就说明过，这些文章虽有鞭挞，但也有理解、同情和辩护，并无恶意。
具有喜剧性质的杂文，大约有讽刺、幽默、滑稽等风格。我自己比较喜欢幽默，因为它不像讽刺那样带有攻击性，也不像滑稽那样只是嘲弄自己。前者往往太激烈，有如战士；后者往往太卑微，有如戏子。我既不是战士也不是戏子，只想超越一些，把抨击对象的荒谬和自己的缺陷，都作为鉴赏对象，描述出来，让读者与我共赏共笑。尝试着写点幽默，也是人生一快事。
恰好在去年的今天，我发表了《人论二十种》的第一篇稿子。一年来，我除了对原已写成的二十论进行润色之外，又写了另外五种，所以现在的书名是《人论二十五种》。
人论种种，首先得到《明报月刊》潘耀明先生的欣赏，陆续连载。现在又得牛津大学出版社珍惜，及时出版。四海茫茫，知音难求，能不感谢乎？
刘再复
1992年5月22日
于美国科罗拉多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