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是一个优美的地方,透着股古韵。白墙青瓦,流水石桥,应接不暇。
马车沿着石板路慢慢走去,发出“哒哒”的声音,陈涵君朝着东方望去,几缕炊烟轻飘在桐城上方,一颗榆树下,几个小男孩围在一起,不知在玩什么。
陈涵君看到这画面,脑海中清晰的勾勒出自己小时候读到了那首《山村咏怀》。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这种感觉既模糊,又清晰。隔了这么多年依旧如此。
忽然,其中一个扎着俏头辫子的男孩站起来,一直拳头高举,喊道:“我赢了!”
陈涵君看看笑了,边上的薛云宏沿着她的视线望去,黑眸中映满了桐城白墙青瓦,他亦笑道:“我小时候也这么玩过。”
陈涵君回过头来,看着他,似在听他继续说下去。
薛云宏说:“当年很愉快,每天想做的事情就是这些玩意啊,一吃过早膳,就和几个小皇子,一同玩溜溜球,或是其他的,比如和稀泥什么的。”
“和稀泥?没想到你们紫宸皇子喜欢玩这些啊。”
“紫宸是一个新国,皇子公主所要求的礼仪,不是那么的严格。”
“但是看现在的你,并不像是小时候爱和稀泥的人,而且,我听说你十七岁便立下军功”
薛云宏将脸靠近她,对着她眼睛说:“如果我是为了一个人,才变了性子,你信吗?”
陈涵君见他脸靠的这么近,连他的眼睫毛都看得清楚,她脸有些微热,结结巴巴的说:“我……信。”
她知道他在说谁,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心疼他为自己走上了这条道。
薛云宏并没有缩回头,静静地看着她。
陈涵君更觉的尴尬难当,想侧过头,却见薛云宏一只手臂支撑在她的耳边,她能清楚的闻见他身上的白檀香味。
“五哥?”
薛云宏一动不动,说:“我想要亲你,可以吗?”
陈涵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薛云宏却不依不挠,“函君,可以吗?”
陈涵君看着他的眼眸,点点头。
薛云宏双手环过陈涵君的腰,脸凑近她,刚开始是轻吻,后来是深吻,到最后,两人都喘着粗气。
——
半柱香后,马车停在了贾府门前。陈涵君透过马车窗打量着贾府。
贾府,不似一路走来时的白墙青瓦,棕红色的大门敞开着,上方一个牌匾,‘贾府’两字,写得凌厉有气度。门楼角上,飞檐高翘,多了几番大家族气度。
因着薛云宏是以大家族少爷的身份到贾府来,门前并没有多少人,只是站了寥寥几个,为首站着一位白衣公子,面貌英俊非凡,他手中握着一把扇子,显得随意。
薛云宏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等着陈涵君,脸上无一丝表情。陈涵君走出马车时,薛云宏伸手过来,陈涵君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扶着她下了马车。
白衣男子上前来,向薛云宏和陈涵君行了一个半膝下跪的军礼,身后几人也是一样。
陈涵君这才特意的去打量白衣男子。
一身白衣**倜傥,头发束于头顶,无一丝旁落,显得隽秀清洁。只是他的腿脚并不是很方便的样子,走起路来,额头两侧青筋隆起,应是忍受着疼痛。
薛云宏示意他们站起,其余并无二话。倒是陈涵君在他们站起身时,轻轻颔首,作为礼节上的回应。
陈涵君抬首看着面前的男子,见他目光温和,却又含着恭敬之意。他侧过身子,身后几人也一并让开。
薛云宏握着陈涵君的手,朝着他们点了一下头,便带着陈涵君进入了贾府。
——
贾府中,并不像外面被人看出的那样气派,倒显得别样的古朴。
正对面的一个宽间的木楞房,延伸出来的房檐,也没有任何点缀,只是单一的木板上面覆上碟瓦,边上有一个回廊,灰色木板的地板,一条条的缝隙,若长蛇延伸开去。回廊边上,栽种了高松柏、冷冬青。
院中除了木楞房,还有几个其他的房屋,不过样式与此大同小异,要说特别的,便是那东、西南角的望角楼特别显眼。它们高高耸起,若是一步登天,红色屋瓦,阳光下明亮耀眼,高飞的檐角,若鸟雀的尾翼,比起府门边上的门楼的檐角显得更为壮观。
若不是寻常院落,陈涵君真的以为自己是待在军营中。
薛云宏握着她的手,一路朝着面前的木楞房而去,从府门到木楞房前,并没有铺就什么石砖,是灰蒙蒙的土地。他走的步子并不是很快,好像是故意迁就她,她也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快一些,这样一来,就表现成互相迁就,互相通融。
木楞房中,亦是古朴,装饰极少,陈涵君一进去,便能闻见松香木的味道。
她抬眼看向厅正中,挂着一幅以花棕色宣纸为底,笔锋凌厉的字,它的两侧用的是两幅花鸟画作为陪衬,陈涵君朝着薛云宏看去,见他也在看自己,他轻笑一下,问她:“很不好看吧?”
陈涵君抿唇一笑,说道:“五哥的字,我是有心临摹,却是临摹不来。”
她抬首默念:崇山矗矗,九嵕崔巍。
她想他大抵想要表达一种凌云之志,高崖望路,一目了然之感。然而即此,她又担心他会高绝孤巍,高处不胜寒。
画屏下摆放了一张长案,上面仅放置了一个土金色的香炉,样子老旧,但其形状却添一点古雅。
薛云宏将陈涵君领到长案前的椅子上坐下,他则是坐在另一张上,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张八仙桌。
陈涵君很惊讶,抬起头看他,她很疑惑,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贾府的男、女主人。
然而,薛云宏并没有解释给她听的意思,看向厅外,眼眸重塑威严。她从他的侧面看他,就有种陌生的感觉,这让她猛然的心惊。
薛云宏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同寻常来,仅是看着走进厅堂里的几人。
他不夹带任何感情地说:“四方城军马,前日遭贼子偷袭,损失惨重——”他刚要说下去,见陈涵君还在其侧,并转移了话题,指着陈涵君说:“以后,她便是你们的主子,不得忤逆。”
陈涵君只见那几人单膝跪地,其中一人,脸颊上冷汗涔涔,异口同声地说:“是!”
薛云宏轻挥手说:“起来吧。”
他说完,便转过头,态度温和了许多,对陈涵君说:“我让人带你去寝室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事情办完了,便去找你。”
陈涵君说了声“好。”余光不经意间落到那人身上,见他全身瑟瑟发抖,脸上冷汗,有的已经低落到地上。
陈涵君由着刚才在府门前迎接的白衣男子带出了客厅,她仍然心惊薛云宏刚才的样子。不曾见过,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