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陆父陆母是如何打发那些说亲人的,一月前门庭若市的景象,至今仍然记忆犹新,眼下,虽还有几家上门说亲,倒也显得没什么积极性了。只是每家请的媒婆临走时,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家姑娘许了亲事,也不早说一声,害得我白跑一趟。唉哟,我这一身老骨架啊。”
这些媒婆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家大老远跑来,说个亲,总不能让她们待一会儿就走吧,于是陆父陆母便招待她们几天吃宿,等到她们离开以后,便着手准备着两个孩子的婚事。
陆从敬和宋云惜的婚事被定在下个月初八,也就是八月八号。想当初,陆从敬死皮赖脸软磨硬泡着双亲,说什么爹娘啊,如果没有惜儿我一定是活不下去的。陆父陆母装作不认识他,陆父拿着一本账册在查账,低着头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而陆母从绣花样中抬起头来,眼睛露出了喜色来,陆从敬以为是娘答应他了,却见,陆母走过他身边,笑着对门前的姨母说:“二妹,怎么今天来这么早,你夫君没和你一同来吗?”陆从敬顿时脸黑了一半。
陆从敬在回房间的路上,脑中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软法子不中用,是不是应该换个法子呢?结果想了一天**,依然没有想出什么法子来,倒是顶着一双黑眼圈,在府中乱晃,被陆父陆母瞧见了,让他回房间休息去。陆父陆母私下商议着,是不是应该成全儿子和云惜呢?毕竟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也算是半个女儿。看这儿子是铁了心了,你看那眼睛愁得,简直……哎,算了,还是成全他们吧。
一转眼,八月八号便到了,昨晚宋云惜便被送到了陆从敬的姨母家,前些日子,云惜已经认了陆从敬姨母梅拓兰为娘亲,梅拓兰嫁给刘玉封已经六个年头,至今两人还没有孩子。刘父刘母要儿子娶二房,他死活不答应,说什么,这一生有拓兰在就够了。刘父刘母拿他也没办法,便找到了梅拓兰,梅拓兰仅是笑着不说话,这事也不了了之的过去了。
宋云惜认他们为爹娘这事儿,还是两家共同商议出来的,一则陆从敬姨母至今还没有孩子,一则也好让陆从敬娶云惜过门。总不至于自家娶自家的吧。
是日,陆从敬一身喜袍潇洒的从刘府中走出来,脸上容光焕发,若是小晴天,天空明丽通彻。他头戴帽樱,走动时,帽樱阵阵抖动,若三月里的盛开桃花枝,伸出水面上,微风吹动它上下晃动着。
陆府到刘府并不遥远,只隔了两条长街的距离,路两侧披挂着的红绸带,来回飘舞,陆从敬走到鸾轿旁站住,八尺男儿,浓眉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显得十分英俊。天上日光投射而下,拉长了他的身影,好似他眼中的那一眸温存的笑,也传播开来。他看着云惜身穿着鸾凤喜服,头上盖着的大红喜帕,没走动一下,便晃动一下,就像他此刻的心境,看着她渐渐近了,心跳跳动的更加快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前些天,偷看到云惜在房中洗澡,一样的心跳加速。
宋云惜被媒婆扶进了喜轿里,端端庄庄的坐在里面,陆从敬一脸喜色的绕着喜轿走了一圈,便端正的上马,朝着别人拱了拱手,便领着一堆人朝着陆府而去。
他高悬的坐在马上,眼中的神采,若芙蕖下水流阵阵柔波,伟岸的身躯,大红礼服映衬下,更显得俊朗卓绝。
红妆八里,一路唢呐长鸣,鼓乐之声,传了很远。
媒婆走在轿旁,扑哧着团扇,嘴合不拢的对轿子中的宋云惜说:“新娘真是好福气啊,红妆一路,连街边的很久前废旧的石柱上,都用红绫包着呢。”
宋云惜坐在花轿中抿唇而笑,染了红胭脂的香唇,娇美娇艳。
媒婆续道:“这花轿也是精心打扮的,顶上载了许多花色,有月月红,兰芷,还有凤凰花,花颜娇美不说,听说这是一早含着露水送来的。啧啧,四角上是装点着秋海棠花,那颜色艳丽的,真好看。还有呢,红色流苏帘上,别着许多镶金珠珞,那色泽圆润的,都想出手摸一下。”
媒婆说了一大通,宋云惜坐在花轿中,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闻着花香,开心的笑。
一行人到了陆府门前,轿落。钟鼓之声不息反盛,接着便有人高喊,“请新郎踢轿门,迎出新娘。”
宋云惜坐在轿中,神情掩在喜帕之下,轿帘轻轻晃动了一下,接着就被一双手分开到两边,她低垂着头,脸上红晕若红霞敷面,显得娇媚风情,一双粗实的手伸到她凤冠霞帔下,她脸上红霞更多了一层,慢慢地将手放到那个人的掌心。那手轻轻握紧,随后她就被轻轻一带,正好站在他的身旁。
一对璧人站在轿前,惹得人群啧啧称赞。
宋云惜立在他的身侧,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特有的气息,她舒心,亦安心。他伸手十指交扣她的十指,如同鸣玉的声音响起在她耳旁,“惜儿,我们去拜堂。”
宋云惜任他拉着自己朝着礼堂而去,当外首钟鼓之声消弭时,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是夫妻对拜。
如此,她真的变成了他的妻,他真的成了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