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涵君跟在白袍男子身后,山路陡峭难行,白袍男子刚走几步,便回转过身子,云色袍角风中,若素蝶翩飞,神色亦是淡定无波。眼神略略扫过他身后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在陈涵君略显疲惫的脸上,她气喘呼呼的模样惹笑了他,笑道:“还没走上几步,就变成这副样子?”
他笑归笑,伸出手欲让她扶着。陈涵君望了望面前陡峭,不易走的山路,山石杂陈,原木虬枝,半山腰较浓的雾气,将山石峰顶笼上了几分神秘。青灰色的山影,若傍晚山谷深处,溪泉流影,幽深中带着少许的冷清。她清亮的眸子,好似染上了寒意,寒星若聚,心中却升起不一般的感触。
这和宫廷生活的气息一点也不同,宫廷生活惶急无聊,而这里静谧无响,给人宁恬心爽的感觉。如今面前矗立清幽寒雾掩藏的山林,心田倒像是多了从不见闻的恬静来,连从耳边而过的寒风,亦是带着和蔼亲近。这种感觉就像是母妃依旧待在自己的身边,那种淡淡的温情萦绕着她的周围。
她伸手握住男子的手,她并不在意与男子之间的这点碰触,反正山路还长着,她又没有独自走过这么抖的山路。只是上一次……
上一次?这个字眼一跳出来,她骤然想起那个男子,他一身冷絮,上一次和他一起去河露寺,她是扶着他的手上山的。她心中好像有淡淡的愁思,若秋天清净的湖面上,秋风而过,波澜微起。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她竟然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她又想起他离开的那个夜里,他站在夜风中,一身清冷,高大背影若是高山当天,占据了她整个视线。
白袍男子感觉到她的手握得越来越紧,玩笑的提醒道:“你要把老子的手捏肿啊?”
陈涵君回过神来,立即松开他的手,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看着被她握住的手,白皙的手面上,晕出大片红印。
白袍男子平常最在乎自己这双巧手,抬起手放到自己的嘴前,像宝贵似得吹气,嘴里支支吾吾,“老子这双美手哦。”
陈涵君:“……”
翠儿“…….”
筠意“……”
据陈涵君打听,那个土匪二当家,姓陆,名从敬。由于总是自称自己是老子,手下人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敬老。至于为什么不叫陆老,和从老,陈涵君也专门请教过相关人士,据相关人员介绍,‘敬老’取意于敬老爱老这个词,他们二当家德高望重,又兼可爱,‘敬老’更适合他,另则,‘敬老’更能表现出他们这些手下,对二当家的敬重与爱戴。
已经来山上第三天,陈涵君一直没见着那位德高望重的敬老陆从敬,好像这家伙人间蒸发了一般,她也没有见到过比他级别再高一级的雨痕山第一张交椅,她捉摸着这两厮跑哪去了?不会又去抢别人钱财了吧。还真有可能。
翠儿走过来为她添了杯茶,接着静静的离开,就像个隐形人。陈涵君又抬头看看筠意,筠意正低着头,忙碌着她还没绣完的荷包。陈涵君定睛细看筠意手中的荷包,见它上面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粉色莲。莲花生于镜湖中,翡翠琉璃攒花颜。她惊道这丫头的绣工越来越娴熟了。
突然,筠意大叫道:“绣好了!”吓得屋中另两人一怔。
陈涵君走过去,笑道:“筠意啊,你这么用功绣荷包,准备把这个荷包送给谁的啊?”翠儿也走过来,看了一眼荷包的纹理,笑道:“公主,名字都绣在上面了,能送给谁的。”
陈涵君佯装自己没看到,问:“哪有?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陈涵君自小就跟着宫廷绣娘学习绣工,绣工可以说是很好。当看到筠意的荷包时,她第一眼便看见粉莲花蕊尖儿上,用暗纹丝线,绣了一个‘敬’字。
筠意被揭穿,捂着脸,低着眉头,说:“哪有字。”
陈涵君和翠儿对视而笑。
“你们在笑什么?”陆从敬从门外进来。
筠意见他来了,脸上红霞晕开,她害羞的低下头。翠儿则退到一旁,又当起隐形人来,不知怎么的,陈涵君觉得,翠儿好像特害怕这些山贼,翠儿也没对她说过,陈涵君也不明白。不过,她心中记着此事,事后,找她聊聊。
陆从敬踱到陈涵君身边,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笑着说:“你们刚才在笑什么?”
陈涵君看了一眼低着头站在一边的筠意,她正在用手搓着自己的衣角。陈涵君眼底笑容涌动,但是也没有说出来,用一句打发他,“不过是女子私房话罢了,敬老,不会也想听吧?”
“想啊,老子从小就对这些事感兴趣。”他伸手拿过桌上的荷包。眉头一挑,说:“这荷包绣的不错,是送给我的吗?”说着,便将荷包朝怀里收。
陈涵君哑口无言,这厮不是一般的无耻。陈涵君也没有阻止,反正本就是送给他的。
陈涵君问:“这几天,怎么没见找你?去哪了?不会又去抢别人银子了吧?‘
陆从敬嘴角微勾,想必是收了刚才的荷包,心情不错。“爱妃,他丈母娘来了,我陪他和那只母老虎周旋。”
“爱妃?爱妃是谁啊?”陈涵君问。
“哦,就是小飞飞,我们的大当家,周飞。”
陈涵君听了陆从敬的话,囧着一张脸,人家山寨大王,被他亲切地叫成‘爱妃’。敢情这雨痕山,主次关系太不明了了。
周飞是雨痕山的大当家,她岳母也是江北一带的名人,原名华芸芸,人称花白虎,她是北园山上的女大王,两年前,花白虎的女儿从北园山,下山游玩。在河边遇到了她现在的夫君周飞,周飞当时**倜傥,一双浓眉,高挺的鼻梁,冠玉一般的脸膛。他当时站在河边,望着远方,眼睛深邃含情,花白虎女儿,看到这样的他,爱慕横空出世,一发不可收拾。而且,她良好的继承了她娘花白虎的敢爱敢恨的性子,第一天晚上,便追着周飞上了雨痕山,说要嫁给他。
周飞当时见那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的,也没多想,三天后,就大摆筵席,客宴大众,就把婚给结了。
花白虎寻她女儿寻了三天,听说她女儿已经嫁给了雨痕山上的那个土包子,当时气得不轻,连夜赶到雨痕山,要将女儿带回。
没想到女儿对她说了句,“娘,我有喜了。”她只好苦着脸接受这个事实。
花白虎回到北园山,便殷切教导她的女手下们,“你们下次找夫君,一定要弄清楚他的为人!”说着便拍大腿,哀声道:“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就看中那个土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