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淡酒凉,男子轻轻倚靠在桌边上,白色的袍子映出他面色,如白玉辉光乎于日月下,洁净无一丝瑕疵。他轻轻叩中着桌沿,像是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神色微掩于暗光处,目光落于里侧的楼梯攀援上,让人隐隐约约有后怕的心悸。
忽然,二楼传来开门声,随即是如急雨打檐的脚步声,脚步声渐渐临近,陈涵君朝楼梯扶栏望去,翠儿满脸喜色,快步下来,翠儿说道:“公子,那位夫人生了个男崽子,母子平安。”
陈涵君眉毛一挑,契合于眼角的担忧,一瞬而去,转之而来的是笑纹如清水涟漪散开,须臾便晕染到嘴角处,她开心地说:“平安就好。”
不知何时白衣男子已站到她的身旁,“这下你放心了吧。”
陈涵君心口似若展露于冷雨中,迅即转过头看他,见他嘴角微扬,眉端错致,现下方知道他那句话的意思,严词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翠儿走到身旁,感觉云里雾里,也转身望向土匪二当家。
陈涵君见他并不搭理她,而是整张脸上写满了了然的神色。她匆回头,便看到地上蹲着的众人,抬眸望她,她觉得他们眼神中也像是落款‘这厮原来是妇人的夫君’样色。陈涵君骤然觉得自己无孔可入,于是眸孔微缩,厉颜皱着站在自己身旁可恶男子。
翠儿终于明白其中缘由,但又被另一件事蔚然出现怔住。什么时候公主与匪头也交好了,刚才方看见公主心悸的模样,此刻却完全不是那回事。怎么就这么一炷香时间,她感觉到天与地好像变了个样子。想了片刻,陈涵君脸上秀红一片,女子的羞赧欲要举现,立马上前挡在陈涵君面前,替陈涵君解围道:“您误会了,我家公子并不是那位夫人的夫君,我家公子是第一次见到那位夫人。”
白袍男子好像并不尽兴似得,弯起嘴角说道:“小娘们,和你家公子关系不错嘛,这般维护,是不是…….”
陈涵君听了,脑中便如被铜浆浇铸,愣住。随即心口便若火苗旺盛,一发不可收,怒道:“你这混蛋,说些什么!”
翠儿亦是羞红的站在一边,想必是站在风中凌乱了。
白衣男子面色不改,嘴角凝着坏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生什么气,你看,你骂老子混蛋,老子就没生气。”
陈涵君如醉于酒水下,神色萎靡然,更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算了,就当这厮孺不可教吧!
※
江水遥遥,碧海深蓝。陈涵君脸色淡淡的立于船头,身上披了件浅蓝色的深纹披风,披风飘摇,若湖水惊起涟漪,又如夏池中展开的莲叶,风中灵动轻摇,琉璃冰透。
陈涵君淡淡地开口,“雨痕山离这还有多远?”
白袍男子立于她身侧,深黑的眸子,明光蔚蓝,望着远方的江水,唇角若流苏轻翩,云袖于风中轻轻挑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着东方,说道:“就是前面的那一座。”
陈涵君侧头而望,光亮隐了一半她的神情,山色空濛,灰墨逶迤,波光淡淡中,好像映出它一半的影子,流水徂东而去,深碧色的涟漪一圈圈向前晕开,犹如花开的绿叶瓣兰花,一层一层,包裹着寒冬里的冰冷。
白袍男子说:“到了山上,一定不要乱跑,山上有很多机关。”
陈涵君转过脸来看他,明亮的眸子映出了晚霞的红彤彤的影子,问他:“你为什么让我跟你上山?”
男子听了她的话,眉毛轻巧的一挑,嘴角坏笑又诞辰而出,“老子喜欢。”
“喜欢?”
“嗯。”
陈涵君望着他,眸色微起波澜,但不知接下说些什么?只是皱着眉头。
白衣男子爽朗一笑,传到江水遥遥,江山依旧。
※
船靠了岸,江边水波上下浮沉,倒映出陈涵君窈窕的青蓝色影子,扬袂蹁跹,举袖茹香,闲情淡若莲蕖。白袍男子伸出手欲拉她上岸,深黑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喜意。陈涵君视若隐形,从他手边清风而过。
白袍男子也并不生气,爽朗一笑,晚霞下,犹如渔歌唱晚,归期已到。他吩咐手下将搜刮来的金银财帛搬上岸来,然后让他们运到后山的仓库里,自己则走到陈涵君身旁。
“走吧。”
陈涵君跟在他的身后,低着头不说话,身边的翠儿和筠意,也是和她一般,心事隐在心里,面上只是如清风般淡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