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翔站起来,把座椅向后拉了一下,打开写字台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四方形的小盒子。
谭重打眼一瞧,看到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木盒子,或许经过了许多年的岁月侵蚀,可以看出木质的陈旧,但表面的光滑却也表明,在这多少时日里,它经常被摩娑把玩。
华翔打开了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谭重便问道:“这就是盛着那颗珠子的盒子?”
华翔道“是呀。当时我接过来后,觉得这么一个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小方盒子,能有什么稀奇,值得那人如此神秘?却见他对我连使眼色,意思是有什么秘密事情要对我说。我向周围浏览了一下,看到病房里就我们三个人,外面也安静得很,就略一皱眉,对小石头说,我与那人有几句话要说,让他出去待会儿,若有人要进来,就设法通知我们一声。小石头倒是很听我话,什么都没问就到门口去了。那人示意我再靠他近一些,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我讲述了这东西的来历,只把我吓得差点儿就转身跑出去了!”
谭重就笑道:“啊哈,什么事这么恐怖?”
华翔笑着摇了摇头道:“偷渡。在现在说来不算什么,但在那个时代,他犯得可是掉脑袋的事!一开始我听到他说,他因为带着右派的帽子,在村里是在混不下去了,便偷偷向北而去,直到悄悄越过了边界,到了苏联的境内,才感到了些轻松,觉得无论如何是不会再被打骂了,便躲着苏联的边防军到处游荡,几个月后就深入到了里面去,那里偶尔会遇有华人居住,生存倒是没有多少困难。唉,原来这人也是当时被专政的地富反坏右之一,区别就在于他本来是一个天文学家,被打成右派后到了这里进行改造,受不了这种苦才跑出去的。”
“你们倒是同病相怜了!”谭重道。
华翔回忆道:“无论如何他也不告诉我他的名字,而在医院里用的也是假名字,这大概是知识分子的通病。他又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对我说,他跑出去的主要目的,是在观察天象的时候,发现将有一次奇怪的流星会坠落在苏联境内,他要尽可能近的观察一下这次天象。那一天,在离他不是很远的地方,几粒火星带着一阵哨声刹那间从天空落向地面,直让他惊喜万分,可是,更大的惊喜随之而来,有一颗陨石落地时砸在了山石上,竟一下子嵌了进去。”
谭重道:“这就是天外来珠?”
华翔道:“据他说,他当时费了几天时间,先把那块石头挪到僻静处,然后想办法把石头劈开打碎,最后才找到了那颗珠子。他告诉我,这颗珠子是一粒钻石性质的陨石,蕴含着外太空的信息和能量,经过亿万年的空中穿梭和磨砺,自身已然具有灵性,属于镇世至宝,其价值不可估量。据他多年研究得知,在几千年前,也曾有一块大的陨石坠落在我国境内,后来被剖切而从中得到和氏璧,也是一件通灵之物,但是和氏璧中间有孔,实非完璧,也削弱了她的能量,而这颗珠子则恰好可以填补和氏璧中间的空缺,到那时,珠联璧合,天地合壁,将很难猜测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谭重哈哈一笑,道:“果真是奇思妙想!”
华翔只是淡淡一笑,继续道:“当时我虽有你这样的感触,更多的却是疑惑。且不论这颗珠子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有如此灵通,甚或就是一粒钻石,但就是他给我讲述这件事的认真和慎重,就可以知道这东西一定有其不寻常处,起码对那人来说是这个样子。但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却是为什么要交给我呢?或许是他看出了我的疑惑或者说是怀疑,就勉强地笑了笑,低声对我说,他能够离开这家医院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一是他的伤病很难治愈恢复,而即使治愈了,医院为了住院治疗费也会跟到他的家中去,那时就什么都藏不住了。另外,在这里住院治疗,也保不住会被公社革委会或者民兵甚至联防队员发现,到时候就会以叛国投敌等罪名带起来审判,这颗珠子又如何能够保全呢?”
“他没有钱交押金,那公社医院又怎么会让他住院治疗呢?”谭重突然问道。他对这事还是颇感兴趣。
华翔道:“先交钱后看病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才开始出现的规定,之前的医院都是先看病再说,特别是住院病人,大都是看完病出院时一并结账。记得那时候到医院里去,医生就问你姓名和那个村来的,便开始诊病治病,何况那时候也没有身份证这一说,故而简单得很,哪有现在这么冷血!”
“那会不会有病人赖帐的现象?”谭重问道。
“有啊。不只有,应该说有不少!那时,老百姓都很穷,看完病没钱付账又能如何?所以,那时的医院里都有人专门去各村各庄去催款,地址和姓名都是按照病人自己留下来的资料去找。”华翔道。
谭重又问:“那要是摧不上来怎么办?”
华翔笑道:“摧不上来就挂着,反正那时候医院是纯福利性质,经费都是由国家划拨,若是实在因为贫困付不起医药费,医院最后都会作坏帐处理。”
谭重微微皱了下眉,嘀咕道:“看来,这两种制度各有利弊。不过,医疗卫生事业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社会福利上来,这是这种行业的性质决定的。”
华翔沉思道:“现在的医疗卫生体制改革正在大面积的铺开,从制度层面上放开对私营医院的管制和约束已迫在眉睫,公私医院并存的局面将会到来,到时候,公立医院的生存环境才是现在的医务人员应该考虑的事了。我倒是希望这方面的改革步子加快一些,不要等着社会上对医院的忍耐超过限度,到处出现医患纠纷,那就难以收拾了。一个原本高尚的职业,怎么也不能等到人人喊打的时候再来整治!”
谭重也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地道:“我的理想就是将万马医院做为一个改革尝试,争取突破多年来限制医疗改革的瓶颈,最终解决不断被聚焦的医患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