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难以入眠的不止唐赫一个,还有许多惦记婉云姑娘的人,他们急切想知道,婉云姑娘究竟会不会委身与那江陵第一才子。直到第二天晚上,消息从群芳阁传出,婉云姑娘已被赎身,从此后群芳阁再无花魁婉云,与这个消息同时传出的是,为感谢众多才子的厚爱,婉云姑娘将于**日在某酒楼最后一次登台献艺。这**日不用说,自然是某酒楼开业的日子。
听了这消息,无数人伤心难过,有人甚至叫着要去找唐赫算账,但无论如何,事情都再没有挽回的余地。好在还有一次见婉云姑娘的机会,总算给了这些人一点心理慰藉。
唐赫与四少爷是中午时分回方府的,一路上,尽管四少爷喋喋不休地在耳边追问,唐赫还是睡着了,折腾得太厉害,不犯困才怪。
方府到了,唐赫被四少爷推醒,他睡眼惺忪地下了马车,刚到大门口,门丁就告知,请唐管家回来后去议事厅,夫人有事相商。
前往议事厅的途中,遇到了和“棺材板”在一起的那个京城管事,那人笑眯眯地向唐赫问好,唐赫对他的印象很差,也懒得搭理。
进入议事厅,夫人、小姐、安伯、财伯都在,唐赫心里一紧,莫非府中出事了?这一担心,瞌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管家,你来得正好,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夫人见唐赫进门招呼道。
唐赫坐定,安伯直接了当道:“是这样,夫人想减少府中的一些人手,唐管家你看哪些人可有可无的,能打发的就尽量打发了。”
“为什么要减少人手?是不是今年的租子收得不顺利?”唐赫纳闷问。安伯负责秋收的事,人一回来就商讨减少人手的事,唐赫就怀疑是不是有许多租子没收上来。
安伯解释道:“今年地里丰收,租子比往年收的还要顺利,只是京城那边的开销增加了许多,夫人担忧以后府中的银子不够花,所以才想减少人手,也算未雨筹谋。”
京城方家的大部分用度都靠江陵这边供给,这事唐赫知道,但弄得夫人要拮据过日子,想必是京城那边增加的钱数不少。唐赫问道:“老爷今年要多少银子?”
夫人叹了口气道:“唐管家不是外人,我就不隐瞒了,近一年来,老爷的日子不好过,在朝中都快站不住脚了,所以方方面面的打点就多了许多,也没说具体数目,只说有银子就往那边送。我刚才还与安伯商量,看能不能变卖些田产,多凑点钱,以便应急用。”
原来是无底洞啊!唐赫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方老爷也太过分了,上京时不但丢下了方婼儿母女俩,现在反过来还要压榨这母女俩,真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肉长的,难道京城那么多人都是坐着吃闲饭?
但东家的事唐赫也不好说三道四,他想了想道:“减少人手不是办法,能省出几个钱来?变卖田产更是不可取,这是杀鸡取卵、涸泽而渔,若是让别人知晓,还不笑话我们方家?到时候墙倒众人推就不好办了。我倒是有些办法弄到钱,就是不知道夫人同不同意。”
夫人喜道:“什么办法?唐管家快讲。”
唐赫道:“我的办法都是关于买卖方面的,只有做生意才来钱最快,不过如此一来,方家就会变成商人,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方家的声誉。”
在这时代,商人低人一等,一向是被人看不起的,就是普通的农户都不愿从商,更别说官宦人家了,所以唐赫还是要先征求夫人的意见。
“这个……”夫人转头去看一直未曾开口的方婼儿。
方婼儿低着头道:“娘亲多虑了,其实用不着方家出面的,娘亲只管拿钱给……唐管家就是了。”“唐管家”三字,方婼儿说得几乎听不清。
好一个聪慧的小*妞,一下子就猜出了我的心意!唐赫心里暗赞。他原本就是这个打算,由他出面替方家做生意,不过开口要钱要权,总是不好直说。
夫人也明白过来,由于亲眼见识过一只桃子如何身价百倍,她对唐赫做买卖的手段自是绝不怀疑,她甚至没问唐赫想做什么生意,就毫不犹豫地道:“唐管家,从今日起,方家的铺子作坊全都过户到你名下,需要多少钱,只管开口,哪怕是卖掉我的首饰,也要尽力凑给你。”
如此放心地交给我,就不怕我起坏心眼?这对母女还真是世所罕见啊!唐赫感慨的同时又替自己担忧:这一生怕是再也难以摆脱与方家的瓜葛了。
尽管夫人没问,唐赫还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夫人,我想在江陵开家具连锁店,以江陵府的购买能力,应该能开到三家以上。”
“家具?不就是那些桌椅板凳吗?每家每户都有,能够卖出去吗?”夫人担心地问。
唐赫道:“夫人请放心,小子还不会做冒险的事,不是我夸口,只要家具店开业,担保货物供不应求,小子担心的只是木匠铺的人手不够,所以小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扩大木匠铺,出高价招聘木匠和漆匠。”
安伯在一旁道:“唐管家,现如今哪家要是缺了桌椅床板凳的,或是置办办嫁妆,都是接几个木匠到家里来做,谁会花银子去外面购卖啊?这家具店还是首次听说,还一开就是三家以上,到时候卖不出去怎么办?唐管家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唐赫嘿嘿笑道:“小子推出来的家具是你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现在保密,等开业的时候您老就知道什么叫美观,什么叫享受,只怕那些人迫不及待的掏银子呢!”
“唐管家,就按你的意思办,若要真赔了,也是方家的命数。”夫人拍了板。
见安伯财伯一脸的不放心,甚至连方婼儿都眨巴着大眼盯着自己,唐赫决定还是先透露点:“这世上有一种叫‘席梦思’的东西你们没听说过吧?还有沙发、组合柜,老板桌,老板椅……”
唐赫如数家珍,安伯等人面面相觑,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的确未听说过,‘席梦思’?这是干嘛的啊?
唐赫知道他们心里想些什么,作了个大概的描述:“这‘席梦思’就是一种chuang,一种比垫了十层天鹅绒被还要舒适的chuang,睡了这种chuang,担保安伯您每天早晨都不愿起来,小姐也不用担心chuang会发出‘咯咯’的响声了。”
方婼儿的脸立时血红到底,她连忙转过头去,心里狠狠骂道:这个厚脸皮的坏东西,居然还敢提躲在chuang上的事,真是坏到头上长疮脚下流脓了!
安伯却笑道:“要是一睡下就爬不起来,唐公子的‘席梦思’我还真不敢睡,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呢!”
大家一起笑了,于是,开家具店的事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这时财伯提到一件事:“唐管家,这里有份采买清单,原是交给下面的店铺去办的,现在这些店铺都归了你,说不得这事只有烦劳唐掌柜了。”
唐赫接过清单一看,见上面列的全是江陵本地的土特产,几家老字号的胭脂水粉就占了一半,据财伯的统计,金钱数目竟达到了五千两银子。
“财伯,这份采买单是谁要的?老爷应该不会用胭脂水粉来打点关系吧?”唐赫多嘴问道。
财伯道:“这些东西是京城二夫人要的,说是过年用的。”
唐赫一听火大:方家哪是没钱,是钱多了没地方花!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就要用五千两银子,可想而知,京城方家是如何铺张浪费了。这边为了钱愁得要卖田产,那边却极尽奢侈,五千两啊,得卖多少良田?
唐赫一时冲动,想也不想,将手中的清单撕了个粉碎,大声道:“这里是江陵方家,唐某认可的只有面前这位方夫人,什么二夫人的,我唐管家不认识,她的事我一概不管,她若有意见,叫她尽管来找我!”
唐赫的举动大出在场之人的意外,安伯财伯对视一眼,默不出声,方夫人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倒是方婼儿有几分动容。
唐赫冲方夫人道:“夫人,小子想问一句话,小子身为管家,这方家的银钱收支是不是都要经我的手?除了夫人小姐,其他人没有小子的同意,是不是不能随意花一分钱?”
方夫人明白唐赫的意思,他是想将忤逆二夫人的事顶到自己头上,可房第之挣,哪是他一个管家插得上手的,怪只怪自己太软弱,已被欺负惯了。但唐赫的做法还是令她觉得很痛快,她点了点头道:“这些本就是唐管家份内的事,何须多问。”
唐赫正儿八经地道:“那小子这就去对那京城来的管事说,夫人虔心理佛,不问世事,小姐身子抱恙,不见外人,让他有什么事都来找我唐管家。”
安伯财伯终于忍不住笑了,这小子,十足的愣头青一个!愣头青好啊,说不定真能改善夫人小姐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