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心中有千百个念头,他可以杀死他们,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但是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人,真的就要杀了他们吗;他可以让他们断手断脚失去反抗的能力,这些人就算是拿着大刀,对他来说跟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毫无分别,又何必多此一举,甚至,他还想到了他身上的天苍玉,这个可以号令天下兵力的兵符,现在拿出来有用吗,玉是死的,人是活的。最后,他想到了黛玉的话,他必须先学会忍,学会的是韬光养晦。他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选择不动,任这些人将大刀加到自己脖子上。
就算是大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水溶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请将军放了刘二。”
“你小子有种。我要看看你嘴巴能硬到什么程度。”李逵对着那几个人叫道,“给我打。”
一声令下,这些人如同疯了似地,拳打脚踢,棍棒相向,这些棍棒拳头放到一般人身上,自然承受不住,早就被打死了,但是水溶一身铜臂铁骨,算不了什么。等那些士兵都打累了。
水溶依然站着说道:“将军打也打过了,还是请将军放了刘二一家人吧。”
正说着,刘二的妻儿,老母都跑了过来,看到刘二躺在地上,满身是伤,哭着跪求道:“官爷,求求您,放了我们一家吧。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一家人全靠他一人了。求官爷大发慈悲。”
刘二的老母竟然爬过去,抱着李逵的马腿,哭求道:“官爷,要不您把我抓走,放了我儿子吧。您要抓就抓我吧。”
马一惊,一脚踢过去,幸亏水溶眼疾手快,抱着刘母躲了过去,不过一瞬间,差点命丧黄泉。
水溶看着心中不忍,他们心中的绝望这几日来他感同身受,所以打定注意,这件事情他一定要管到底。
那人看水溶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脾气执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阴险一笑,说道:“你想救他们也可以,但是今天我必须带走一个人,我倒有个主意,不如那你替刘二去服兵役。”
水溶第一反应,想带他们逃,可是,转念一想,就算现在能逃了,能天天带他们逃吗。回过头,看着嗷嗷待哺的儿子,娇弱的妻子,年迈的老母,还有浑身是伤的一家支柱。一家人抱头痛哭,他们比自己幸福多了,至少现在还可以一家人在一起,骨肉相离的痛苦这两天他已经尝透了,他不想让他们也尝这种痛苦,一瞬间,水溶下了个决定。救人救到底,小小军营,还能困住他吗,到时候,他想走想留,还不容易。
“好,你说话算话,放过他们一家,我跟你走。”寻常人听到服兵役这几个字,没有不被吓得抱头鼠窜的,踏上了战场,就是一颗头挂在腰上,随时命都没了,李逵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会这么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水溶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答应替刘二服兵役,你要保证放过他们一家人。”
李逵大笑,连周围的士兵也跟着笑起来,笑了许久,看水溶不动声色,李逵止住笑,吩咐道:“你可别后悔。到时候可别跪在地上求我,放了刘二一家,带他走。”
走了几步后,李逵突然想起了,回过头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水溶。”
他不知道今天他带回的是怎样的一个人,未来,这将是一个另风云变色的名字。
黛玉在贾府住下后,手腕上的伤渐渐愈合,每日里,贾母不断派人过来请医吃药,黛玉再也不似以前,不管不顾,拿起药就吃,没有了水溶在身边,吃药的事需自己亲自料理,实在是搞不懂,就干脆不吃,这些日子以来,黛玉的身体一直被调养,比起以前,好了许多,伤口也好的快,没过几日,已经可以下床到处走走了。
贾府里的事需慢慢查来,父王和母妃也是一头雾水,需要从长计议,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水溶,他到底在外面怎么样了,他不会又冲动的干出什么事情来吧,他现在还在不在京城,去了什么地方。想起来,一时心乱如麻,怕的是两人再无相见之期,纵然相见,也是心中隔着万水千山。
好男儿理应志在四方,胸怀天下,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她岂能用儿女私情牵绊住他。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才不过几日未见,早已相思成灾,日后的日子里,如何抵得住想见他的心。
午夜浅眠,黛玉一人站在茜纱窗下,对着外面的月色如洗,凤尾吟吟,一人对着月光,心中郁结之气愈深,不免又泪水涟涟,想做一首诗,抒发点什么,提笔却千头万绪,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紫鹃睡眼惺忪的醒来,看到黛玉一人站在书桌前,手执素笔,正要写什么。
“姑娘,您的手。”紫鹃冲过来,夺下毛笔,连忙按着黛玉坐下。
“我的紫鹃姑奶奶,这都什么时辰了,您不睡,还管我。”黛玉苦笑着说。现在好了,连写个字也要被管着了,自从回到贾府,这紫鹃是越来越尽责了。晚上不睡也要看着她。
紫鹃笑道:“姑娘,王爷现在不在身边,我要确保交给王爷的是个完完整整的姑娘。姑娘的手腕要是有什么事,王爷还不杀了我啊。”
“你是我的丫头,还是他的丫头啊。”黛玉不禁说道道。
“自然是姑娘的丫头了。不管既然姑娘人嫁给了他,身体自然就是他的了,您要保管好自己。”
黛玉笑骂道:“歪理。”
“还不是和姑娘学的。”紫鹃知道黛玉心里苦,又不能说出来,只好想办法逗她开心。
“紫鹃,这些年,你跟着我也读了一些诗词吧。”黛玉明白紫鹃的苦心,说道。
“我读的那些哪里敢在姑娘面前献丑,不过偶尔听姑娘念了几句,觉得好听,就记下来了。”紫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