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水溶过来,带了一位苍老枯瘦的僧人,那僧人老得不成样子,也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支支棱棱,从僧衣里凸显出来。这僧人虽老,但一双眼睛清亮明澈,隐隐生辉,目色莹润,犹胜少年。“师伯,这便是我信中所说的之人,林黛玉。”“妹妹,这位便是我的师伯,少林寺主持大师的师兄,无垢大师。”
“见过大师。”紫鹃忙扶黛玉站起来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怪不得我那溶儿昨夜飞鸽传书,让我即刻赶来,呵呵,呵呵”那无垢大师看着林黛玉笑,林黛玉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头恨不得埋到胸前。
“师伯……”水溶看黛玉不自在,忙说:“师伯不是一直号称医术天下第一吗,林姑娘也不是什么大病,师伯要是给看不好,可见是一直在吹牛,那您的什么劳什子医术什么的,我可是再也不学了。”
“溶儿,今日为了一个丫头,威胁起师伯来了啊。”那无垢大师倒也不客气,变诊起脉来。
“溶儿哪敢。”
“姑娘,行医讲究望闻问切,我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不可讳疾忌医。”
“是,大师。”林黛玉点点头。
“姑娘是不是自小便有不足之症,时常头晕,少食,多梦,每到五更,必醒几次。”
紫鹃急忙回道:“大师真乃神医,一分不差。”
无垢继续说:“即日间听见不干自己的事,也必要动气,且多疑多惧。不知者疑为性情乖诞,其实因肝阴亏损,心气衰耗,都是这个病在那里作怪。”
黛玉点点头,“姑娘贵庚,生于何时。”无垢继续问道。
“今年十五,生于二月初二,子时。”无垢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脸上充满了惊诧,与方才的淡定完全不同。
“姑娘可是父亲林如海,母亲贾敏,原籍姑苏。”
“大师认得我父母啊。”林黛玉也是非常吃惊。
“姑娘出生之时,原本是花朝节,姑苏城里繁花似锦,那日,老衲凑巧路过,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你便是要化我出家的和尚。你为什么要化我出家。”林黛玉想起幼时听父母言,说出生之日,有个和尚说,要化她出家,还说若不舍得,她的病变一辈子都不会好,除非不见外男,听不见哭声。
“山高自有行路客,水深自有渡船人,老衲渡江撑船而已。凡是有因自有果,姑娘日后自知。今日有缘再见姑娘,姑娘可否愿意随老衲出家。保管三再五年,便还姑娘一个好好的身体,日后长命百岁,也未尝不可。若非这样,一年半载,姑娘必然香消玉损。”林黛玉听到这个和尚的话,虽是疯疯癫癫,隐隐之中,却似感到有说不出的几分道理,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说:“随了他,随了他……”却不想水溶大叫一声,“不可。”方一下子醒过来。
“师伯,你怎么可以对林姑娘天眼术。让林姑娘答应此事。”
“天意如此啊,想不到溶儿的天罡心法已突破上清境界,师伯的天眼术对你已经不管用了,溶儿果然厉害啊。”水溶歉意对无垢大师说:“师伯,我也不知道,只是刚刚突然觉得心特别痛,情急之下便叫了出来。”
“天意如此,算了,我一个出家人尚不能灭了贪嗔之念,有怎能苛求别人,林姑娘想如何便如何吧。”
“我本已想求死,但是现在想通了,就算我还有一年的时间,也不想如妙姐姐那般,青灯古佛,了此残生,那样生有何趣,我还要回大观园中,和那些姐妹在一起,吟诗作对,谈酒论茶,就算以后有无法逃过的命运,我也再也不想逃避,爹爹生前时常抱怨,当时他一时懦弱,不敢选出真正要选的皇帝,落得含恨而终,我不想学爹爹那样,就算我再不想参与这朝廷之事,如果我非做不可,我一定会去做的。”
“林如海知道他女儿这般,应该会瞑目了。只是姑娘如此,却非天下之福啊。”
“大师如此何解。”
“天机不可泄露,你们两个日后好自为之。”说完,那无垢大师便要走。水溶拦住他说:“师伯还没有替林姑娘治病呢。”
“医术再高,不过尽人事,听天命,林姑娘天命早夭,你师伯就是医术再高,又岂能回天改命。”说完丢下一本医术给水溶,唱道:“乱世之源啊,乱世之源啊……”不见了。水溶一看大喜,竟是《千金翼方》,此书乃无垢大师一生医术的精华,世人不可多得的旷世奇书。
“妹妹不要听我师伯的话,他素日里便是疯疯癫癫,你看他不是留了这本书吗,有了这本书,你的病就有救了。”不想林黛玉去莞尔一笑,说:“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难过,但是我现在看开了,不再为未来之事烦恼了。账本带了了吗,我们赶紧算账吧,算完帐,你们赶快求那个混账皇上,赶快放我回荣国府,外祖母和姐妹们,还有宝玉,肯定会想我的。”
“带来了。妹妹如何那般恨皇上,从没见你给皇上好脸色。”
“我爹爹一直后悔选了他当皇上,他害的爹爹抑郁而终,我能不恨他吗。”
“他是皇上,我们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说着从怀中取出六本账本,密密麻麻,不知所云。
“那个贾成史还真是狡猾,七家论语出一家,这种账本原本是七本,其中有一本是总账,代号,秘诀全在这一本上,只有六本,肯定是看不懂。”
“那怎么办。”水溶急忙道。
“哥哥在少林寺里面长大,你们和尚不是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吗。”
“我不过是一个假和尚而已,再说此事关系妹妹生死,我怎么可能淡定。”
“此种记账方法本是我爹爹原创,爹爹通晓古今,那帮人应该没有那本事改,虽然有六本,我们还是可以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