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古道热肠邻人后 豕突狼奔黄狗前1
“你知不知道熄灯后的规定?”
“知道。”
“知道还偷偷摸摸买这些东西回来,想干啥?”
明知故问。
啥也别说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你拿住,该咋处置,随便吧。
一条大路哎走人生喽,从春走到夏,从秋走到冬。莫羡他富有,别讥我贫穷。荣华富贵云遮月,迷途中,鞋不歪脚要正,足迹自鲜明。 一条大路哎走人生喽,从小走到老,从实走到空。莫怨人世险,别恨路不平。坦坦荡荡朝前走,遇难事,心不烦气要静,处变不须惊。
王犬为满足几个馋鬼的欲望,偷偷出去买吃喝被涂广悦逮住,只挨顿训,并没进一步处置,最后还让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拿上东西走人。当时沉默无语的王犬支起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深表感激地观察涂广悦的脸色,确定不是戏言,心里不免乐开了花,立即抱起东西悄无声息地出门,一路上都觉得连长够哥儿们意思,若非碍着身份差异,非邀上一起欢乐不可。
失敬。
第二天,王犬带车去煤矿拉生活用煤。去时无故事可讲,事情出在回来的路上,当时王犬见路边有个老汉挥手拦车,便对司机说:
“停下,停下,顺路把他捎上。”
“停啥停?车里没地方,你让他坐哪儿?”
司机不听王犬号令,稳住油门继续前进。
“让他坐上边嘛。”
王犬想做的事,做不成心里不舒服。司机是行家,知道翻斗车上边不允许坐人的规定。他向王犬说明危险性,出了事不好交待。王犬则认为没啥不好交待的,危险多了,赶倒楣,马蹄窝里还能淹死人哩。两个人争执不下,王犬干脆打亲情牌:
“那么大岁数的人,你就忍心让他自己走?”
“现在交通极其方便,公共汽车有的是,不愿走可以坐车啊。”
司机只讲规矩,不讲亲情。可怜之心不是违规的理由。
“屁话,他有钱坐车,用得着拿两条老腿在路边一步一步量?”
王犬不耐烦了,伸过脚去踩住刹车,吓得司机妈呀一声抱死方向盘。可无论是妈还是奶奶,管不住这事儿了。王犬跳下去迎住拦车的老汉,亲热地问:
“大爷,你老要去哪儿呀?”
“饿家就在你部队墙外住,常搭喔车的。”
老汉是一墙之隔的近邻,认识部队的车,这让王犬的肠子通了电似的热乎,他招呼司机的助手帮忙,从路边薅几把半人高的篙草垫在煤堆上,再架胳膊抬腿,把老汉弄上车坐好,叮嘱道:
“你老坐住了,千万别掉下去。”
掉下去再拣起来,很可能就不完整了。
“破车好揽载儿。他是你家亲戚呀那么关心。告诉你哟,翻斗车上边坐人可是违章,出了事我概不负责。”司机很不满意地嘟囔。
“闭上嘴开你的车得了,老汉又不会抢劫,能出啥事儿?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顺路捎个脚,举手之劳,不用背着抱着你还能掉块肉啊?”王犬缓和口气,安慰司机:“你不用怕,这一路上既没交警,也没军车稽查,不会有人抓你。”
投机。
司机只顾开车,既不看王犬也不吭声。驾驶室里的气氛一时沉闷。
“哎,别蔫头耷拉脑的,我免费讲个笑话听,让你俩乐嗬乐嗬。”
王犬是条咬不住草根的鱼,沉默一会儿又来话了,不管别人是否同意,拿笔直的公路当话题,开讲。
某县。某一天,警察抓住几个打麻将的养路工,以聚众赌博的罪名课以罚款。养路工不甘心掏血汗钱,苦苦哀求:
“你看我们只是毛八儿钱的凑个热闹,怎么也够不上赌博的杠儿,您老高抬贵手放一马吧。再说,普通养路工能有几个钱?”
“养鹿工?”警察的头儿精神一振。“那好,不罚也行,政策可以灵活掌握嘛。这样吧,也不难为你们,给哥几个弄点鹿胎膏吧。”
“哎呀,这可难了,我们养的是公路,啥羔儿都不产。”
养路工深表无奈。公路只产车祸。
“公鹿?那就弄两条鹿鞭。”
“路边也不好办啊,路两边都得种树。”
故事讲完了,司机不乐,助手也不乐。
“哎,你俩咋不乐,没幽默感?”
无人捧场,王犬觉得笑话讲得很失败。
“你这笑话早有人讲过。”司机助手说。
“有人讲过?谁这么大胆,敢在我前边讲?请示了吗?我咋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司机没好气的对王犬一句,让他觉得很高兴,不管态度如何,说话就好,要的就是这效果。有话说,不寂寞。
浑和。
接上火不愁活跃,一路闲聊,不知不觉车开到连队,早忘了上边还有个人,掉过屁股对准煤堆翻下去。搭车老汉正迷迷糊糊之间被翻进煤里,待钻出来时,看上去十分接近非洲的土著民族。
缺本护照。
煤堆里突然拱出个人,王犬被吓一跳,才想起自己揽的载儿应该先卸下来再卸煤。不料想,马虎之间,一勺烩了。王犬急忙把老汉扶下煤堆,先检查胳膊腿,老汉说哪儿都不疼,证明没有骨折方才放心,急忙掏出10块钱塞到老汉手里,让他到镇里去洗个澡。老汉推辞不掉便愧领了。由此,让他坚定个信念:
子弟兵确实值得爱戴,坐车不买票还倒找钱。
卸完煤又打发走老汉,一身轻松的王犬踅到巴山屋里,见巴山戳着脸盆旁几条翻白的鱼肚皮,哭丧着惶恐的小脸正犯愁呢。询问鱼咋死了,巴山讲述过程。中午饭后,百无聊赖的丁克路过涂广悦宿舍,隔窗看见巴山正打扫卫生,便遛进去。
“连长这几天不在家,你还打扫个蛋,显积极呀?”
“你管呢,我乐意干活。”
“呀哈,翅膀硬了,敢跟老子犟嘴。”
丁克用力在巴山后脑勺上撸一把,差点把那颗圆圆的脑袋给撸到脖腔里去。巴山不甘吃亏,舞动拖布与丁克战在一起。酣战之中,嘭、啪、哗啦一阵响亮,窗台上长方形鱼缸被碰掉摔得粉碎,几条宝贝鲫鱼也摔得嘭啪乱蹦。
“完了吧,完了吧,都怪你。这可咋办?”
涂广悦临时出差,走前唯一交待的事就是好好看护这几条鱼。暂时鱼没事可“窝”被砸了,巴山吓得脸刹白,乍撒着两手不知如何是好。
“快拿脸盆来。笨啊,拿个干脸盆顶屁用?打盆水。”
丁克也害怕,手忙脚乱的指挥巴山打来水,两个人忙活着把几条鱼拣到脸盆里。安然无恙,总算让人放了心。
“告诉你哟,赶紧赔个鱼缸。”巴山赖上丁克。
“赔鱼缸算个屁事,等王犬回来的。”
“等他干啥?”
“等他拉煤回来,上街买菜时捎个鱼缸回来呀。”
丁克自己上街不方便,请假难。
“等他回来得啥时候?鱼早死了。”
巴山不同意拖延,坚持让丁克马上赔偿。
“死什么死?放你屋好好看着点,别让它们蹦出来就死不了。”
丁克满懂业务。鱼儿离不开水嘛。
常识。
谁料想,趁巴山忙碌时,鱼还是蹦出来晾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