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了,我焦急不安,内心浮躁。为什么任何治疗都不能奏效?我挖空了心思,费尽了心机,,我不放过任何可能有效的治疗方法,我求生的欲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可为什么一无所获,我的心是那么的绝望和不平衡啊。
在这凄风苦雨的日子里,我的内心饱受煎熬的折磨,一次次的希望化为绝望,犹如池塘里雨中的泛泡,不断产生不断的消失。
为我治病的人都走了,一切都如先前一样一成不变,徒留的只是有增无减的失落。
这一天,中学时代的同学聚集在一起,突然出现在病房,出现在我的面前,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十多个同学挤满房子,手持鲜花和慰问品,这次聚会的发起者是学生时代的好友,明芳,兰生,以慰问为借口,把失去二十多年联系的同学从天南海北聚在了一起,真是一次难得的聚会。
明芳仍不失当年的热情和风采,侃侃而谈:“我得知你的不幸,告诉了咱们的班长。我们都很难受,因此而发起分别28年后第一次聚会,兰生充当联络员,雨田从西安赶来,贵昌从金昌赶来。
同学们一致说我们这个集体都是你坚固的后盾,今后有什么困难我们招之即来!”
班长取出一条丝巾递给我,这是我从新疆带来的,出去时,挡挡风寒。我接过丝巾,内心的酸苦就如针扎心般的剧烈收缩,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霜,是兴奋,是悲痛复杂的心理连自己也道不清,没想到和阔别多年的同学是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中,以这样的特殊形式久别重逢。
明芳带着职业口气朝大家招招手说:“肃静!肃静!。让你现在说出每一个同学的名字。”
我顿时面露难色,我们分别已有二十八年,沧海变桑田,更何况这跌宕起伏的人生啊。看着眼前的面孔,记忆里仍旧是那些稚嫩的脸庞,那些年我们一起经历的青春。而眼前的人让我无从找回这些熟悉感,就是在陌生街角擦肩而过,我也很难认出曾为同窗的他们。
兰生笑着指后排的一个同学问我:“你猜猜他的名字?”
我望着他发福的身体和依稀熟悉的面孔沉思着,明芳提示了一个姓“侯”。
“侯金生!”突然我直呼他的名字,我的同桌,大家哄然大笑。
“你的记忆真好!”侯金生也含蓄的笑了。
我们都是老三届(六六年的初中毕业生)处在那个年代,记忆也深深的烙上年代的印记,即使彼时同学们都处于青春时期的妙龄年华,每一个的内心深处都萌发着对异性的吸引和爱慕,但在表面穿着传统和革命的外衣,表现出不在乎和排斥。
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一场史无前例的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文化大革命,在全国范围内掀起。
那是一个人心像抹布被拧了又拧的年代,同学间原本淡漠疏离的情感又被“革命成分”横隔,如一个无形的分水岭把同学们分开。
出身革命干部家庭的为红五类,出身不好为狗崽子。
雪白的墙壁上帖着刺眼的对联,“老子革命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温良恭俭让”……
这一场风暴席卷每一个角落,犹如巨石投进湖中飞溅出无数的浪花,平静的生活发生波澜,学校一片混乱。
红卫兵这个时代的产物,它利用了年青人的无知和热情,掀起更大的具有摧毁性的灾难。一发而不可收。这是解放以来所发生的一次规模最大范围最广的革命运动,谁也不曾预料,一场改造思想灵魂格斗的运动,改变了现代中国的命运,时代机器像一架绞肉机,将个人命运绞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以后的日子里,红卫兵大串联,煽革命风点革命的火,一直持续了一年多,在文化大革命的末期,同学们有的参军,有的上山下乡,各自的命运都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回望那个荒诞的年纪,我们无以追溯个人命运的颠沛流离,只在这份难得的聚首里相互告慰。
多少年了,同学们又聚集在一起,挫折失败和留在心灵深处的伤痕,被时光老人尽数抹去。那些因为时代命运下的个人选择,也在岁月的涤荡中消失不见。唯一剩下的就是学生时代的纯情与美好,我们怀念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怀念对生命有着如许期待和憧憬的年代,怀念那段同学感情是纯洁、真挚的感情。
兰生风趣的说:“你那时乒乓球打的特棒。我们男生也是你的手下败将,下课后,你总是第一个强占乒乓球案。
正月附在我耳畔喃喃的说:“同学们对于你的意外都深感痛心,但这是无法预料的,一定要想开,命运对人是不公平的。”
“咱们班那个文质彬彬学习优秀的李甲乐,奋斗到厂长的位置,前些日子取换进口起博器,没有逃过死神对他的召唤。他走了,留下年迈的父亲。“
“咱们班上的活跃分子,文艺演出的主力成员,张乃华因患大叶性肺炎而耽误治疗时间,那个糊涂的医生诊断为感冒而致命。”
候金生这时也说,“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生和死是两个根本的概念,你虽然躺在床上,但你拥有宝贵的生命”。
我听到此,泪水像决堤的江水一泻千里。听着同学不幸的命运联想到自己,啜泣不止。我的心在撕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如果有神灵,请告诉我,为什么让生命如此颠沛流离,而我们面对命运残忍的无奈,就像枯叶坠入悬崖般寂静无声却痛彻心扉。明芳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温和的说:“世上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不尽人意,一定要想开啊。”
满腹的忧郁与愤懑,我为同学的命运悲泣,也为我的命运悲泣。
同学们逐渐离去,随着夜幕的降临,病房又静悄悄的,就如一座坟墓,与刚才喧哗热闹的场面形成反差,我独自面对着自己的人生,顿时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同学们热情的面孔还活灵活现浮现在眼前,语重心长的嘱咐犹在耳畔回响,久久不能平静。这一切好似一块巨石沉重的压在我的心上,令我窒息。
心沉沉然!不觉走进一个凄凉的梦境。
第二天,一位六十开外,穿着朴素的男人,来到我的病房,推销祖传三代的膏药。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吹棒膏药名贵的成分和奇效。
“此药有神奇的作用,任何疾病,如帖三张,没有效果,不取药钱。”
我暗自思忖,真有这样的奇药吗?
但治病心切,我又一次挡不住诱惑,心想帖膏药,又帖不坏,不妨试用三张,以观后效,我先购一张试用。
这时,见他瞪着一双的眼睛盯着我问:“你是否有一位表姐?”
我嗯了一声,但是我表姐罹患脑血栓偏瘫几年前就去世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到此是查户口的吗?”
“噢!这就对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吗?”
“你不是到此推销你的膏药吗?”
“不,不是的。我告诉你原委。这些都是你的表姐告诉我的。”
他的话叫我不寒而栗,全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我诧异的看着他,心想光天化日装神弄鬼是有什么诡计。“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这儿干什么?”我瞪着一双畏惧的眼睛注视着他。
“你莫要害怕,听我慢慢讲来。”他摆开架式好像私塾先生要给学生讲课了。
“这事情还要从你出事的当天讲起,你知道你是怎么出事的吗?”他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问。
我沉默不语,等着他开口。
“让我告诉你详情,你出事的那天,可能是清晨,你的表姐就在你家,从你出门,你的表姐就一直尾随在后,她的初衷本是到你那里讨些银钱,但目睹你的日子过的舒心美满,一时妒意油然而生,想使坏的念头占了上风。”他紧接着说,她一直紧紧的跟着你。当然,你是凡眼看不见她,就在汽车朝你开来之时,她有意凭借一个男人把你碰下车来,并使劲推了一把。想制造一起轻微的碰伤,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把力竟导致你瘫痪。她悔恨交加,,。内疚万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念在亲戚份上,她来到我家乞求我一定要给你医治。”
“噢!原来你是遵照我表姐的旨意。”心下不禁可笑,这装神弄鬼的故事他竟也编造的出来。他也不知在何方打探到这一条信息,添油加醋,简直荒诞透顶。现在推销膏药都要有个“好故事”。
我问他:“我表姐死去多年,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又是如何寻觅到你的?这些话都是她对你亲口所说,你看到她长的什么模样吗?”
“对!这些都是你表姐亲口所说,如若不然我是怎么知道你住在此地?我有特异功能,能与阴间沟通。我能与阴间鬼魂交谈,并且能把死去人的心愿和要对活人的寄托,转达给他们的亲戚朋友去实现。”
在我儿时就听外婆常常说到,死人的魂附在某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就会胡言乱语。莫名其妙的是这个人吐出的话,完全脱离了他的现实生活环境和社会关系,无凭无据。要什么人按照死去的人心愿去办一些事且索取一些财物,那活着的人要受多少折磨。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也不是迂腐顽固的无知女人,这装神弄鬼糊弄人的骗术竟然也这样堂而皇之的进了医院,我赶紧打发他走了。
第二天凌晨,他又匆匆赶来,对我讲了一段更为离谱的怪事。“你表姐昨天夜里二点半来到我的家,催促我赶快去医院。她十分愧疚的对我讲,闯下大祸,实不属她本意,没有想到一时的妒忌,竟然酿成弥天大祸,现在只有通过我才能医好你的病。”
他看我不屑的神情,故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的说:“她说了,只要配合我的治疗,帖上几个疗程的膏药,就会有明显的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