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偶然有一次,他在御花园中同父皇母后一起游乐时,他不小心瞟见了假山后,哥哥那瘦弱的身影,和他那般羡慕的眸光……
之后在宫女偶然的聊天中,他知道,母后并不喜欢哥哥,即便他那般的弱小,她也没有赏赐过任何补品给哥哥,从来没有给过哥哥一个拥抱,尤其,是在作为二皇子的他出生后,就连父皇也对那个遗落在角落的嫡长子更为冷淡了。
从那个时候起,他幼小的心灵中就存了个想法,自己是幸运的,有父皇母后的疼爱,哥哥现在不开心,因为父皇母后疼了弟弟没有疼哥哥,但作为弟弟,他以后会加倍的疼爱哥哥,因为他的出生,夺走了哥哥的一切……
从此两个人再没见面,直到那一年,一个本该是朗星满月的夜晚。
风卷云动,整座皇宫陷入一片腥红之中。
一个如地狱恶魔般的男子提着一把滴着鲜血的剑,双目赤红,一身衣裳已如浴在血水中浸染,动作却非常优雅,在月下挥着长剑,每次挥动,便有一条生命完全释放出全部精华,在飞溅的血花中倒下。
没有人能靠近男子一丈之内,因为那是他的血剑挥出的距离。
当时不到十三岁的太子,在看到那一团一直舞动的血色光华时,吓得一动不动,呆在原地。
血剑越来越近,只十步的距离就到了身前,他却忘记了要跑,他突然看到父皇、母后惊恐担忧的神色。
剑一扬,就是一道血光。
父皇挡到了自己身前,怒吼道:“宸儿,你疯了,他是你的亲弟弟!”
那如魔少年,身子颤一颤,挥剑的手势也减速,父皇后来还说了什么,太子并没有在意,只是看到父皇倒在地上,浑身鲜血,结母后也飞奔过来抱住他的身体痛哭。
血剑少年与太子对视,少年眼中满是暴戾怨恨……
太子眼中充满的只有害怕、恐惧……
这是两个相隔五年时光的亲兄弟第一次见面。
一个一直生活在无爱无情的地狱!
一个一直生活在锦衣玉食的囚笼!
虽然不同的生活,却是同样无奈又不甘的命运。
那一夜,是怎么结局,而那握着血剑一路踏着鲜血而来的少年是如何成为了赤云国帝君的,当年的太子早已不记得。世事翻覆,待到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在这样的月夜,望见自己父皇倒在血泊,母后悲痛哭泣的身影,而提剑站于自己对面是自己的亲哥哥。
当他再次有了记忆,已被新一任的赤云国帝君囚禁地这皇宫的冷院之中。
而他与那位哥哥再次见面时,是在五年之后,赤云国已从一小国变成能叱咤一时的强国。
那一日无风无雨!
当初浴血般的少年,如今却一身高华孤傲,睥睨众生站在他的面前,“你可以离开!”
而他却选择留下。
于是赤云国一代帝君赐了一面银制面具,与一个名字给他……泫墨!
命运的释然,只因一个名了而面目全非。
而后,这个皇宫冷院中只有帝君一个人会到来,从天南地北的,到五湖四海的说给他听。
帝君没有问他为什么留下,也没有提起过去。
而这一年多的时光,是他们兄弟从前十多年没有过的。十多年,只见过两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而这一年里,他们从陌生人,到可以谈心的朋友。是的,朋友比兄弟更好的身份。
一段翻天覆地,惊浪骇浪的皇朝之战,泫墨却简单的道来,让芊芊听得更是浑身冷汗。
没想到那样一个人人都向征,羡慕的皇族生活,却是这般的血猩恐怖,让人不寒而颤。
“你不恨他!”芊芊抬眼似有什么梗在喉头,樱唇略颤,只问出这四个字。
“我从来不晓得自己还有一个亲哥哥也生活在那皇宫中,只是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是什么让他坚强的活下来。”泫墨目光幽远,“我恨的是命运啊!”
月隐星稀,夜色深的如浓稠一般化不开,入冬的寒风在这片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呼啸而过,吹得林中树叶沙沙作响。
这里是离赤云国帝都不远的一处山林,满山的树木在这样的夜色下,落下参差的树影,夜风扫过,晃动的树影如同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魅,可怖神秘。
山林的最高处,一抹黑影由空而落,于两个傲首于山顶的两个人影身后方单膝跪下,低声说了一连串听不懂的话语。
只见站于高处的那位身着深银色狐裘大衣的男子背首而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身旁石桌上一个圆形的金钵,听到后方跪地人影的话语后,微微皱了皱眉,如冰山一般的冰蓝色眸瞳中释放出一道异样的光,用同样的语言回复了跪地之人一句话。
微淡的一句话,尽显一世尊华。
跪地之人低头应诺了一声,左边脸颊上一道黑色的图腾刺身在光影中闪现。
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位全身笼黑的魁梧型男子,一身黑色长袍加之头顶上的黑色尖帽斗笠将他完全融合在这片浓稠的夜色中,唯有胸前戴着一轧长长彩色石子,看不清其面容,却只见得一身高大魁梧的体格。
黑袍人听到狐裘男子的话语后径直的走到他身后,在那玉石圆桌前停住,只见他十分虚城的默念了一句仿若咒语般的话,接着那掩在黑袍之下的大手缓缓按抚在那金钵的口径处。
那食指上巨大的墨黑色玉石戒指顿时熠熠生辉,墨黑色的玉石中仿若流水一般在其中转动,越转越快,引得手掌下方金钵中的水也跟着一起翻滚起来。